第19頁 文 / 織華
「讓他去寫吧。」相對於班盂寰的煩躁,徐灝顯得十分平靜,「我早就想退出螢光幕,不在乎個人毀譽。」他只求問心無愧。
「你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霍婕兒,對吧?」徐灝的不在意引發他的憤怒.他大肆咆哮.「那好啊,你明天就召開記者會,跟全世界的人宣告你有多愛她,你不需要我了,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你走啊!」
徐灝皺眉,「孟寰,你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哼,你何必問呢?反正我是一個不重要的人。」
班孟寰心好酸,他在吃醋,他知道自己的嘴臉一定很難看,可是他無法克制。
徐灝失笑,「你到底是怎麼了?陰陽怪氣的,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好朋友,只是好朋友……」是啊,他的定位終究只是朋友……他慘然的凝望徐灝說:「我問你,這幾年我對你所做的一切,對你而言,究竟有什麼意義?」
徐灝迎視他,眼中無一絲虛偽,「孟寰,你一直是我要好的朋友,也是個好經紀人,你對我所付出的,我真的衷心感謝。」
「但那都不是你要的,對嗎?」他好淒涼的笑,「你以為我逼著你出書、逼著你主持節目、逼著你上通告評論美食,是為了抽取佣金嗎?」他頻頻搖頭,再也按捺不住滿腔苦澀,「我愛你啊,徐顥,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他頹喪地攀住徐灝,低著頭將一切吐實,「我愛你,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的,直到傑森點醒我,我才發現、原來……我對你的情感不是友誼。」
徐灝從驚愕中恢復些微冷靜,他歎了口氣。「愛情,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言。」
他淡淡地說,沒有推開班盂寰。他自己也是身陷情網後,才懂那無法自拔的滋味。
「我好嫉妒霍婕兒,發瘋般嫉妒。童年的陰影一直籠罩你的心,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我也就可以永遠當你的好朋友,永遠不必面對愛上你的事實。」班孟寰懺悔般喃喃說著,「是我,是我把消息洩漏給記者的,你恨我、罵我吧。」是他一手毀了兩人的情誼。
「孟寰,抬起頭,像個男子漢。」徐灝厚實的大掌落在班盂寰肩頭,「我不恨你,也不會怪你,我說過,我感謝你對我做的一切。」
班孟寰不可置信地望住他,在徐灝臉上,他沒有看見絲毫憤怒或厭惡。
「長久以來,我沒有發現你的心情,是我疏忽,你……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他朝班孟寰舉掌,「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班孟寰哽咽,用力與他擊掌,「當然是朋友,但你根本不懂怎麼應付媒體。」
他吸吸鼻子,除了狼狽,又覺欣慰,」這樁緋聞還要靠我替你解決呢!」
「一切就拜託你了,班大經紀人。」徐灝笑笑,給足他面子。
班孟寰別開臉,抹去眼眶的淚水,真是太丟臉,他搞砸了這一切,結果徐灝還原諒他,還願意繼續把他當朋友。
「你走吧,我打幾通電話給熟識的記者澄清事實,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寫霍婕兒壞話。」班孟寰背對徐灝,拿起電話撥打。
「你辦事,我一向放心。」
徐灝走後,班孟寰就放下話筒,不再強忍潰堤的淚水。哭吧!他該清醒了,不屬於他的就別再奢想,他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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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婕兒沒有回家,霍宅與霍家百貨都埋伏了記者,她逃到夜膳酒坊避難。那一夜,夜膳酒坊沒營業。
「還好,記者不知道你在這裡工作。」壽無疆拍拍胸脯定定魂,光看新聞,就知白天那等陣仗多壯觀。
「我現在可慘了,家也不能回,老媽還奪命連環Call,拚命問我懷上她寶貝金孫了沒?婚禮幾時舉行?是要中式還是西式?喜餅幾盒?席開幾桌?蜜月要到哪?唉,煩死了!」霍婕兒趴在櫃檯,鴕鳥似的將小臉埋在藕臂間。
「歹勢,我幫不上忙。」萬如意幽幽歎口氣,「若泉常常會到我那兒過夜。」
「住我那裡吧。」平時冷言冷語的賀吉祥忽地大發慈悲,「台北市郊的舊公寓,當然跟你家沒得比,不介意吧?」
霍婕兒只差沒感激得痛哭流涕,「吉祥,你是個好人,我以前誤會你了。」
「哼哼,我還沒說完。」賀吉祥露出惡魔般詭笑,「借你住是沒問題,不過,你得幫我打掃房間,我剛搬家,屋子亂得很。」
霍婕兒表情頓時僵住,原來是要她去當鐘點女傭啊,唉,撒旦永遠不可能突然變天使。
忽地她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徐灝,她窩到角落講手機。
「還好吧?」他關心地問。
「嗯,暫時不能回家,先住吉祥那裡。」聽見他的聲音,她的心頓時穩定,「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只是……有一點點嚇到。」想起面對鏡頭的笨拙模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對不起。」徐灝嚴重自責,「是我不好,才讓你遭遇這些事。」
「你沒有不好。」霍婕兒心臟擰緊,她一點也不怪他,「我沒有你以為的脆弱,剛看到那些報導跟照片時,我是很生氣、很難堪,可是……」她的停頓讓徐灝緊張屏息,她柔聲道:「相愛是一件美好的事,只要我相信你愛我,又何必在乎別人如何解讀我們的愛情呢?」
「婕兒,我好愛你。」他彷彿就在她耳畔喁喁低語。
「我也是。」她軟軟的嗓音好溫柔,「我愛你,也愛你的家人。以後,你不用獨自一人背負沉重的負擔、」
純善的她所說的話語,幾乎逼出他的熱淚.
結束通話後,霍婕兒怔在原地傻傻地盯著手機。
賀吉祥受不了地翻白眼,「別看了,再看,徐灝也不會從那裡冒出來。」
徐灝的確不可能平空冒出來。夜膳酒坊大門上的掛鈴晃響,眾人嚇一跳,有人進來了,
「快快快,去躲起來。」壽無疆緊張的提著霍婕兒,扭頭往門邊喊,「喂,是記者就趕快滾蛋,這是私人地方,我們今晚不營業!」
「拜託!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玩世不恭的詼諧嗓音驟然迴盪滿室,所有人像看見恐龍般瞪著來者。
壽極垠肩一聳,行李落地,「怎麼?我長出了三頭六臂嗎?還是說……我變帥了?」還是習慣揚起右邊唇角,綻出充滿個性的微笑,「我回來了。」他正式宣佈。
「媽啊,婕兒,我現在萬分確定你流年不利,該去安太歲。」
萬如意沒見過這麼巧合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嘛!
「哼,你回來幹我們什麼事。」賀吉祥絲毫不留情面,「你可以一句話不說就去巴黎,我們也不用對你虛情假意了。」
「吉祥,你說話還是那麼直接。」壽極垠聳聳肩,繼而將視線挪至呆若木雞的霍婕兒,「好久不見,婕兒。」
霍婕兒啞口無言,宛如被雷劈到,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就像死者甦醒般。
「婕兒,我好想你。」他充滿感情地低訴,筆直地朝她走近,「別怕呵,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回到你身邊了。」
萬如意眼角抽搐,就因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才可怕。
賀吉祥覺得反胃噁心,見到他,她只想吐。
「極垠,你……怎麼突然回來呢?你在巴黎的學業……」霍婕兒困惑的問。
「那些芝麻綠豆小事哪有你重要。」他好肯定的口氣,完全忘記當初是誰為了巴黎拋棄霍婕兒,「我想通了,沒有我,你—個人要怎麼辦呢?」
花了一年想通?霍婕兒覺得這話詭異得可笑,當初,她怎麼會為這種自私的男人痛苦流淚?一點也不值得。
「我錯了,我以為我能抵擋思念,獨自在國外完成學業,所以才不告而別.我以為我能努力熬到衣錦還鄉,凱旋歸來將榮耀獻給你,可是……」壽極垠忽然搗住胸口,宛如中彈般.五官扭曲傷痛,他哀哀吶喊,「我想你、掛念你啊!你有沒有跌倒?有沒有被玻璃碎片割傷?路邊野狗有沒有追咬你?我想你想得好難過,所以,買了機票,千里迢迢地飛回來找你。」
他說得感情充沛,霍婕兒卻越聽越心寒。他一連用了數個「我」,對他而言,永遠只有「我以為」、「我認為」,他不曾為她著想,他想的永遠是自己。
壽極垠誇張地雙膝跪地,「原諒我吧,婕兒。」
頭頂彷彿有烏鴉嘎嘎飛過,所有人額頭猛地降下一排黑線。
「事到如今你求她原諒有何意義?」賀吉祥冷冷地盯著壽極垠,「當初你膽敢不告而別,現在你就算講上千百種理由、跪上三百六十五天,也彌補不了她當時所受到的傷害。」
「說得好!」萬如意替賀吉祥鼓鼓掌,她斜睨壽極垠,「什麼抵擋不住思念、什麼衣錦還鄉,根本都是屁!你今天要是在國外能混得好,還會回台北?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