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織華
「忘了?」徐灝皺眉,「你一定很不會照顧自己。」看她多瘦,腰肢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
「誰說的,我是廚師,最會設計營養食譜。」霍婕兒誇口,雖然有些小心虛、但真的只要不是她親自動手,那些菜色都會非常營養。
他凝望她褶褶閃動的黑眸,原來她也是一名廚師、一點也看不出來,她身材嬌弱輕盈,手指素淨纖長。望著她,他有些失神,她鬆軟微卷的髮絲在風中飄動,像是一朵浮雲。
她尷尬的僵站著,他直盯著她的眼神藏著一股銳利,望得她莫名心跳加速。見他忽然伸手向她,她抽口氣,結果他只是替她擋開又撲向她的胖狗。
被霍婕兒搶走徐灝的注意力,托托好不甘心地想搗蛋,它直起前爪往她身上撲搭,討厭的女人,呼伊死!
「托托,不可以。」徐灝沉下聲,對托托訓言的認真模樣像個居家好男人。
霍建兒愣愣地望著他,恍神了起來,愛護狗狗的男人、體貼女人的男人,一定會是個好爸爸、好老公。
「小心!」他低呼。
她看得太入神,沒發覺托托竟用鼻端頂她手上的木匣,她手忙腳亂地想扶正,誰知木匣鎖頭生銹陳舊,匣蓋彈開,一隻琉玉酒杯從匣中滑出。
「啊——」她瞠大眼驚恐的想像酒杯摔得粉身碎骨的慘況,她死定了她。
第二章
說時遲那時快,徐灝身形一矮,長手一撈,接住那只琉玉酒杯;身手簡直神乎奇技。
霍婕兒目瞪口呆,愣愣地看他穩穩握住那只酒杯,手指輕輕摩挲杯身。她眨眨眼,歎息從櫻桃小口中逸出:」好厲害喔!好漂亮喔!」
他挑眉,這小妮子說話一點邏輯都沒有。
她驚艷地瞅著那只酒杯,十來公分高的酒器,像一朵向上開展的大口百合花,杯身浮刻中國古典圖紋,淺綠色更添自然典雅的氣息。
「讓我摸摸看!」她興奮的要求。
徐灝從善如流,將酒杯遞給她。她捧著酒杯,感受質地溫和的良玉散發出稍稍熱度,沉甸甸的重量像一份濃厚的情感。
「好美喔……」她讚歎,想像當酒液注入時,近似透明的酒杯將流轉出美麗的色澤,想像一股遠古的幽情,穿越時空迴盪在這寂靜夜晚。
「送給我!」霍婕兒不假思索劈頭就說,希冀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
他詫異的眨眨眼,他們才剛認識,只是陌生人……但端詳她單純欣喜的模樣,不像是要企圖佔人便宜。
「呃……」霍婕兒也發現自己說錯話,慌慌張張地又道:「這是古董,很貴的厚,那我跟你買好了,可是……」想起自己消瘦得可憐的荷包,她小手懇求地抓上他臂膀,「讓我分期忖款好不好?我一定會把錢付清的,拜託你,相信我!」
他盯著她,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沒有回答。
她用力抓緊他手臂,一古腦地說:「我會調酒.如果能把我調的酒裝在這酒杯裡,一定可以襯出這酒杯的美,我絕不會辜負這酒杯,我可以讓它發光發熱,讓它……」她詞窮了,不知怎麼形容心底的喜好狂愛,「讓它美得冒泡!」
最後進出一句很可笑的結語,她惱得真想去跳淡水河。
他靜默地覷著她慌亂企求的眼神好半晌,正當她失望的將他的沉默視為拒絕時,他開口了。「你很喜歡它?」「對!」她回答得很肯定,心底卻忐忑不安。
看他狀似思考,霍婕兒心跳加速,就在她差點心臟病發時,他才又說話,聲音依舊醇厚。「那麼就送你吧。」他垂眸注視那張緋紅小臉,黑瞳深黝得彷彿不見底。
她怔愣住,她沒聽錯吧?「真的?送給我?不用錢?」
「是。」
「好棒!"她雙眸閃亮,欣喜若狂,「你真是個好人!」她攫住他雙臂,蹦蹦跳跳,天真爛漫得像個收到聖誕禮物的小女孩。
夾在兩人間的托托汪汪的叫嚷一聲,它抗議,這個笨女人踩到它尾巴了啦!
霍婕兒駭然跳開,手指一鬆,琉玉酒杯迅速墜下,就見徐灝再次身手矯健地接起。
她漲紅臉,很想一頭撞死,現在他一定不想送她了!她懊惱地猛揪頭髮,「我很笨厚?我常常打破高腳杯,洗杯子也老拿沙拉油當洗潔精,可是我很喜歡這酒杯,我會小心的,剛剛是意外……」她越是想解釋,越是緊張得越描越黑。
「沒關係。」他將酒杯收回木匣,擱進她手心,「收好了。」
「喔,好。」她以為他會罵她的說。
「今晚珍饈館不營業,夜深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家。」他拍拍她肩膀,像在安慰一隻被毛線困住的小笨貓。
她無來由地感到一陣溫暖,他沒笑她拙,也沒罵她笨,但
他擱在她肩上的手讓她好緊張,他手掌好大,體溫好熱,身上
好香,她心跳如擂鼓,有些呼吸急促。
「沒關係,我搭捷運,捷運很方便的,就這樣,我走了,拜拜。」她語無倫次,笨拙的捧著木匣奔開幾步,忽地,她踩了煞車,調整好木匣的角度,轉過身又跑回他跟前。
「謝謝!」她挪高木匣,紅通通的小臉好有精神的綻出微笑,「還有……」她脫下短大衣,「這個還你。」她將大衣遞給他。
徐灝靜靜收回,鐵灰色剪裁一流的大衣有著她馨香味道,蠢蠢騷擾他的心。
霍婕兒纖細的肩膀縮了縮,這才發現自己褲襪勾破了,她微窘地吐吐舌頭,「好在很晚了,要不然我可慘嘍。」她表情憨得很稚氣。
夜幕中,她卷髮雲似環在腮畔,嫩紅的頰有著小跑步過後的熱度,她可愛的小動作讓他心底某種渴望猛地被揪起。
她彎腰撐著膝蓋望著托托,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笑得好無邪,「笨狗,下次不要再隨便把人撲倒嘍!」
托托低嗚一聲,翻翻白眼偏過頭。叫它笨狗?是誰比較笨
阿?!
狗兒毛茸茸的觸感好溫暖,她小心翼翼的撫摸它,既想示好又怕被咬。
它雖然不屑她,卻很友善地任她摸。
徐灝緘默地注視她的舉動,見她抬起小小的下巴,紅唇泛起一抹笑。
「那我走嘍,拜。」她揮手飛奔離去。
徐灝靜靜凝望她遠去的背影。
素昧平生,偶遇在冬夜的燈影中,她生動直率的表情,宛若一抹映在他心湖的雲朵,即使一閃即逝,卻留下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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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徐灝帶著微醺醉意從珍饈館返家,剛剛的歡愉還迴盪在胸腔,此刻孤單的寂寥卻襯得他背影更孤獨。
他轉動鑰匙,門開了,清冷幽暗的房子歡迎著他。
電話鈴響,他鬆開領帶,拿起話筒,舒適的躺進沙發中,用慵懶嗓音問:「喂?」
對方愣了下,「徐灝,你喝酒啦?」班孟寰有些詫異。
「喝了一點。怎麼,打來查勤啊?」他開玩笑的說,班盂寰是他的好友兼經紀人。
「你去了珍饈館是吧?沈老頭回台北啦?」班孟寰沉下聲。
那死酒鬼!
他一直和沈松風不對盤,果然,他前腳到香港,那老頭後腳馬上回台北帶壞徐灝。
「徐灝,你現在是公眾人物了,沈老頭在業界毀譽參半,你別老跟他走得這麼近,而又喝酒傷身,你品酒就好,何必陪他喝那麼多嘛……」班孟寰呱啦呱啦叨念不休。
「班經紀人,你正在休假中,別操那麼多心,好嗎,」徐灝不免失笑,他這好友就是愛窮緊張。
「徐大廚,你現在可是公司旗下最紅的藝人,保護你的形象是我最重要的工作。」班盂寰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敢情你把我當成會下金蛋的母雞啦?」徐灝挑眉揚聲,佯裝不悅。
班孟寰忍不住呵呵笑,「你哪是什麼母雞,你是一隻超會做甜點的公雞。」.
他也笑了,笑聲低沉卻掩不住疲憊,「說真的,我對幕前的工作沒興趣,出書也只想分享下廚的快樂,等手上的工作結束,你就別再替我接節目了。」
「喔。」班孟寰心虛的應了聲,想起出國前幫他處理的事,「我托人找的那間勒戒中心還可以吧?你爸爸沒再……」
「沒有。」徐灝飛快地回答,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關心地問:「怎麼會半夜打給我,你追回傑森啦?」
傑森是班孟寰的模特兒男朋友,現在人在香港走秀,前一陣子兩人鬧彆扭吵分手,他追去香港就是想跟傑森重修舊好,、
「還沒咧,他明天排練,我想去探班給他個驚喜。」班孟寰興奮計劃著。
「聽起來很不錯。最好再帶束花,訂好餐廳包廂-」
「拜託,我飯店房間連套子都準備好了說。」班孟寰得意地說,他想得可周到。我這邊就不勞你費心,打電話是來通知你,我替你新接了個帶狀節日。很有趣唷……」班孟寰試圖用輕快口氣不著痕跡地矇混過關。
但電話那頭立即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