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鈴蘭
太友善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石元宗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的問,「你真的不反對?」
「是啊,好了,我累了,我想先回房休息一下。」她起身走向房間。
呼,總算完成一件事。一關上房門,她疲累的和衣倒在床上。
真想不到我房子會那麼累,她睡了一整夜未醒,連艾略特敲門探問,也沒力氣開門。
睡醒後神清氣爽,她洗了個澡便去吃早餐。
「早安。」穿戴整齊的艾略特喝著豆漿,燦爛的朝她一笑。
那口白森森的牙簡直可以去拍牙膏廣告,也像漫畫中的男主角,嘴角會發出閃亮的光芒,害她心臟猛烈的跳動。
真討厭,自己越來越像花癡了。
好不容易穩住狂躍的心跳,她喝了口溫熱的豆漿,猛然想起昨天的怪事。
「徐震生昨天有乖乖上課嗎?」
艾略特一愣,隨即笑出聲,「當然有,你還不放心我會管好你的寶貝學生嗎?你趁這幾天圩好休息,等董事會決策後你一定能回來教書,你放心好了。」
石品婷點點頭喝著豆漿。
她不認為自己看錯,更為艾略特有一絲遲疑感到疑惑。
因為愛觀察人,旁人再細小的變化她都能注意到,她的直覺讓她認為此事不簡單,有蹊鐃。
她決定下課去找徐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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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蝗蟲蠢蠢欲動,已跟徐震生見過多次面,小組同事偵查到確切的位置,有人在徐震生住家附近看到徐康出沒。」
艾略特笑道:「我知道了,保持聯絡。」他切掉手機的通訊。
總算要收網了,不過也要徐震生配合。
他們的計劃是打算等徐康與蝗蟲碰頭時一網打盡,現在讓人不解的是,當初徐康為何臨時抽手,帶走那批毒品,他應該知道卻走了蝗蟲的貨等於死路一條,他冒險的動機為何呢?
看來這個問題只有當事人知道,臥底近四個月,他發現徐震生的品行優良,功課好,很知上進,會被編到這個班級,全是家庭背景害了他。
蝗蟲的人馬、父親的價人和警方全都在監視他。他恐怕是世界上最沒有隱私、自由的人吧,他要找機會探他的口風,讓他與警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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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石品婷總算等到徐震生。
「震生。」
看到她的那一刻,徐震生有哭出來的衝動,卻咬緊牙關忍住淚水,喉頭發緊的叫喚,「老師。」
她眉頭微皺,「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打工打過頭?我們先進去再談。」她拍拍他的肩,關心的說:「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你可不能倒下去,再幾個月就考試了,你要撐下去,考上好大學給人家看,我們班就靠你了。」
一進屋子,她便自動幫他收拾一些雜物,又燒了開水。
等水開的同時,她注意到自己引以為做的學生竟坐在木椅上一動也不動的沉思,表情無比凝重。
「怎麼啦?又有人上門找磋?還是學校為難你?」她在他身旁坐下,「還是你病了?」她伸出手貼住他的額頭測體溫。
沒想到他即撥開她的手,爆出怒吼,「你們不要理我行不行?我快被你們逼瘋了!」他背負了太多的恩怨。
「誰?誰逼你?」即使他對她凶,她仍無法丟下這個優秀的好孩子。
「你回去啦!我不想考試了!」老也沒用,麻煩會找上門,永無止境的要他當遠。
一直以來他都有禮好學,收斂自己的脾氣,默默在自己的課業上努力,他只希望能平靜過日子,這種小小的心願卻永遠也實現不了。
「來,告訴老師,發生什麼事?我們一起商量,難關一起跨過。」
「你不過是一個老師,怎麼可能什麼事都辦得到,你根本不瞭解我要承受的壓力有多大。你能為我做什麼?讀書是為了將來,但我現在都快過不下去了!」他憤怒的吼叫,滿是挫折。
他的話刺痛了她的心。他說得沒錯,她不是個盡責的老師,諷刺的是,不只是學生,連她現在都還在被學校觀察中。
腦中儘是黑道分子威脅的話語,徐震生無暇顧及她,開口趕人,「你走吧,你幫不到我的。」
她抬起頭來,堅毅的道:「你錯了,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要幫你,我是你的老師,你永遠要記住這一點。你不說我就不走,反正我有家歸不得,有時間跟你耗。」
「你……」這是頭一次,他看見老師不理性的表現。
兩人僵持不下,許久,徐震生頹喪的倒坐在椅子上,臉孔理進黝黑的雙手中。
「我爸回來了。」
一時之間,她訥訥的說不出話。
「當初他丟下我們母子一走了之,留下一堆爛攤子,現在黑白兩道都在找他,他還回來幹什麼?嫌給我們製造的痛苦還不夠嗎?」
怪不得他心緒不寧,原來是這樣;
「他跟你聯絡了嗎?」石品婷輕聲問道。
他苦笑,「怎麼可能,他根本不敢!貨主在道上放話,只要知道他藏匿處就有一千萬,警察也死咬這條線不放,誓死追到違禁品。現在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他卻還要回來!他害我們還不夠慘嗎?萬一我媽知道那男人又回來,病情肯定加重。」
「那書也不能不念啊,昨天你饒課了,是不是?」她本是為此事上門。
他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
「我親眼看你進入黃記股份有限公司。」
「老師,你是局外人,一旦插手就無法抽身,我不想害你,你走吧。」
「看你深陷泥淖裡,我能一走了之嗎?你完完整整的告訴我吧,我們一起想辦法。」
徐霞生遲疑了半晌後,艱澀的開口道:「我必須出賣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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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品婷震驚得猶不能回復,剛聽完徐震生的話,把原本生活平靜的她帶人另一個險惡的世界。
步出徐家已經近十點鐘,她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震生說得對,她什麼忙都幫不上,這已超出她所能理解的世界。
明明知道有人要對他不利,卻不能報警,因為警察也在暗處伺機而動,利用他鎖定可疑分子,最可憐的是受波及的他。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幫他解決這個麻煩,恢復正常的生活,否則他會一輩子活在父親的陰影下。
她深歎了一口氣,仰頭望著黑暗的天空,有種冰冷的濕意點點滴在腔龐。
下雨了,她躲到騎樓下躲雨,四下無人對深夜未歸的女子來說是很危險的。
突然,她意識到自己正是落單的女子,此時,身後猛然伸出一雙大手,用力摀住她的嘴,將她往草叢裡抱。
她正想反擊,卻聽見頭頂傳來,「石老師,別叫,我是震生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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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正慶幸她不反對曉惠加入我們家裡,原來到頭來還是一場空,要不是學生提起,我壓根還被蒙在鼓裡。」石元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鼻頭都被擦得紅通通,與粗礦的外表十分不搭。
桌上擺的全是他用來擦眼淚的衛生紙,一團一團。
艾略特揉搓眉心,不放多看石元宗一眼,住到現在,石元宗在他心中的形象完全被鐵石心腸的石品婷摧殘殆盡。
唉,石叔興沖沖的與女友準備婚事,想不到卻爆出女兒要搬家的消息,在為人父的角度看來,不啻是個無言的抗議。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父親,我愧對她,我曾經把她丟在兒童樂園裡,可是我已經盡力補償了,現在她來這一招,那我的苦心不是白費,她還是不原諒我。哇……」
突來的哭聲讓艾略特不得不掏掏耳朵,緩緩被驚嚇的心情。這對父女到底要僵到何時啁?
他不理會石元宗,逕自陷入沉思中。
今天小組成員偵查到徐康在醫院附近出沒,應該是要探望久病臥床的妻子,沒想到即冒出另一級人馬持槍迫殺他,結果兩派人馬有小小的槍戰,對方幾位兄弟掛了彩,逮捕了幾人,卻讓徐康逃了。
那幾個兄弟經過逼供後,吐實是蝗蟲的手下。
看來徐康真是窮途末路了,黑白兩道都怖下天羅地網,好得知那批毒品的下落,他身價可高了,這次恐怕不像兩年前那樣容易逃出台灣,根據線人的消息,蝗蟲下令活捉不到,格殺勿論。
這場戰爭是看誰先找到徐康才算數。
凌晨兩點,門口傳來鑰匙打開門的聲音,石家客廳大燈馬上亮起。
石元宗與艾略特兩個大男人準備來個大會審,這次他們請好,一定要狠狠的罵罵任性的石品婷。
門剛開,石元宗就清清喉嚨大聲道:「一個女孩子家,三更畢夜才回來!也沒打電話通知,太不像話了!」
進入屋內的石品婷面孔鐵青的狠瞪他們倆,不發—語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冰冷的眼神令父略特心驚肉跳,直覺不對,不過他不敢妄動,先支使炮灰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