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樂小草
「我有那麼差嗎?」讓她嚇成這樣?
「沒有。」
「那還有什麼問題?」
「可是為什麼呢?」
她從來都不認為他喜歡她,如果真的喜歡,早該表示了不是嗎?她也不會心心唸唸了好些年。
這突來的表白讓她驚訝,又有些興奮。
「我嚇到妳了是吧?」他安撫地摸摸她的頭和臉頰。
「嗯……」這些動作令她有些手足無措。
「悠悠,我很喜歡妳。」他想這樣喚她,也只有他能這樣喚她。
他雖說得雲淡風清,刻意隱藏著表白的尷尬,但情意真摯。
紅暈霎時染上謹悠的臉龐。
她根本說不出話來。這句話她期盼了太久,等到真的從他口中聽到後,她反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真的很喜歡妳。」說出口後,他才發現其實不太難。
是啊,如果真心的表白算是困難的話,他哪還有資格去愛一個人呢。
「為什麼現在告訴我?」她因為太慌張而有些詞不達意,其實她是想知道他什麼時候對她有這番心思,在她對兩人之間已經不敢懷有遐想之後,他突然又投下這顆炸彈,轟然一聲,炸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牆。
「其實我在國外的時候一直很想念妳,那時候我不清楚這是一種喜歡。」
他算是說謊吧。
其實,那六年的時間裡,他想她的次數十隻指頭便夠用。
出國前,有一段時間他沒有再見到先前總是頻繁出現在他身邊的纖影,久了便覺得自討沒趣。
他一直感到很受挫,於是將喜歡的情緒壓抑在心底。
然而,昨天的偶遇像一把鑰匙,無意間打開了他心中的那道門,裡頭的情感便猶如洪水急於宣洩,波瀾壯闊。
謹悠咬緊了下唇沒有回話,只是緊盯著他。
他說的一字一句她都聽進去了,就是不敢開口,怕一開口會忍不住嗚咽,潸然淚下。
「妳聽進去了嗎?」
雖然不懂她為何傷心,也不懂她的想法,他決定暫時不想那麼多,只想先完整表達對她的情意。
她點點頭,含在眼眶裡的淚珠最終還是滾了下來。
翟日煦見狀,不捨地伸出手撫著她的髮絲,然後將她摟進懷中。
他輕拍著她的背,像個母親安撫哭泣的孩子般。
「昨天,妳的模樣讓我好心疼。妳倒在我肩上後,我馬上明白了自己的心,我不希望這樣的感受只是留存心中,獨自品嚐,最後成了遺憾,我想讓我心繫的妳清楚這份感情……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謹悠的頭不停地點著。
翟日煦低啞地問:「這會令妳無法接受嗎?」
她的答案比什麼都重要,他不禁屏息以待。
謹悠在他懷裡猛搖著頭。她怎麼會嫌棄他,相反的,她愛了他好久,就為了等待今天這一刻。
翟日煦聽見她的低泣聲,收緊了手臂,心中極為不捨。
「這是什麼意思?」他故意裝傻,輕晃著她問道。
「不會……不會嫌棄你。」她邊抽噎著邊說。
她比他想像中愛他呀,可是她不打算說出口,因為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刻佔了上風,想要細細品嚐這樣被人喜歡著的感覺。
「那麼,妳願意和這個男人交往嗎?」他鄭重地詢問道。
「嗯!」她破涕為笑。
第五章
第一次約會該做些什麼?
對兩個剛踏出第一步的新手而言,這個問題讓他們思索許久。
當前一刻雙方還離得很遠,一下子距離拉得如此近,要單獨與對方相處,尷尬的情況是可想而知的,未免到時氣氛過於凝滯,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了個想法。
「我買了兩張票。」
「我買了票。」
「什麼票?」
「是什麼?」
兩次默契十足,他們對看了眼,同時進出笑意。
翟日煦不由得伸手揉搓她那頭柔軟的發。
「月光舞集。」他從上衣口袋掏出兩張票。
「月光舞集!」她好驚訝。
「妳也買了一樣的票?」
謹悠沒答話,靦腆地微笑,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票。
「呵,這麼有默契。」
翟日煦隨即轉過身,彎起手肘。
謹悠不解地看著他。
他回過頭,動了動手肘。「走吧,不是要去看舞劇嗎?」
她這才會意,走向前不太好意思的勾住他的手肘。
坐上車後,兩人一陣沉默,但心情不約而同的十分愉悅。
兩個人要買中同一出舞劇的票,機率不知有多小,對於第一次就能猜中對方也同樣想觀賞舞劇,他們都很開心。
由於對彼此仍陌生,又懷抱著期待,因此兩人都想好好經營這份感情,就算是人情世故見多的翟日煦也一樣有些緊張。
「那另外兩張票怎麼辦?」
翟日煦正牽著她的手往表演廳門口走,聽到她的問題後,停了下來想了會兒。
「沒辦法,只能浪費了,怎麼說我們只有兩個人不是嗎?就當作是個經驗,以後該先討論好才買票。」而不是想著要給對方驚喜,卻造成這樣的結果。
她瞭解地點點頭。
「對了,我們坐哪兒好?」
謹悠連忙掏出皮包裡的票。「我們挑個位置比較好的票好了。」
「那就四十二E和四十三E吧,中間一點的位子。」
由於離開場時間僅剩短短幾分鐘,廳內的燈光顯得有些昏暗,讓視力不好的謹悠看得更不清楚。
表演廳的座位是台階型的,在燈光不佳的情況下,因而絆倒、跌跤的人不少。
昏暗的視線讓她有些緊張,除了注意著腳下的步伐,她的小手緊握著翟日煦的手臂,絲毫不敢放鬆。
「怎麼了?」敏銳的他察覺出身後人兒的不安。
「我看不太清楚。」她低聲回應道。
翟日煦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環住她的肩,放緩腳步帶著她找位子。
就著微弱的燈光,謹悠悄悄轉頭看著身邊的他,心中拂過一股暖意,同時又有種空虛感浮上心頭。
長久以來,她只是遠遠望著他,還曾經放棄過他,此刻,她卻能勾著他的手臂走著,加上四周的昏暗讓這一切顯得更不真實,像是作夢,夢一醒便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一想,沒來由的讓她有些心慌,手抓得更緊了。
「還是看不清楚嗎?快到了。」他輕聲安撫道。
她點點頭,沒答話,只是小心地跟隨著他的步伐。
「怎麼會看不清楚?妳有近視嗎?」印象中沒見過她戴眼鏡的樣子。
「嗯,因為近視太深了,加上還有閃光,光線一暗,看東西就會有些模糊。」
「妳有近視?可是我沒看過妳戴眼鏡。」
「因為近視太深,戴眼鏡會壓得耳朵痛。」她吐了吐舌頭。
「妳近視有多深?」這讓他很好奇,因為她連說了兩回近視太深,看來這對她造成很多不便。
「如果沒有加深的話,有八百度吧。」
「這麼深?」這個答案超乎他想像。「因為看太多電視嗎?」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責備。
「不知道,可能是畫圖的緣故吧,每天面對畫紙的時間太長了。」
「妳喔。」
這時燈光熄滅,舞劇即將開始。她聽見他的聲音近在耳邊,頭還被他輕敲了一記,讓她有種幸福的感覺。
觀眾們窸窣的低語聲漸漸消失,眾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舞台上。
原本漆黑的舞台突然亮起一片藍光,上方降下片片白色的輕紗,兩個身披桃粉色緞布的女舞者分別從左右兩端出現,幾個輕躍後趴伏在舞台中央,為舞劇揭開序幕。
月光舞集以現代舞著稱,十分前衛,象徵主義意味濃厚,若不是對現代舞稍有涉獵,或對藝文活動頗有興趣的愛好者,一般人並不會特別喜歡這樣的演繹方式。
昏暗中,謹悠悄悄揉了揉眼睛。
悶。她心中突然浮現這個字眼。
老實說,她並不太喜歡意識流的東西,對她來說確有些難懂。她承認舞者們十分認真,也善舞,只能說每個人興趣不同吧,不過,日煦哥好像很喜歡耶……呵,好想睡喔。
一旁,翟日煦雖不像謹悠昏昏欲睡,但他的手不知不覺的支起下巴,這是他對事物感到索然無味時的習慣動作。
他的眼睛盯著舞台,但心思早已飄遠。
為什麼他會選擇看這場表演?到底當初是怎麼決定的?不過他還真是誤打誤撞的選中她喜歡的節目。
想到自己往後可能成為現代舞表演的常客,他不禁歎口氣。
他下意識轉頭想看看謹悠的表情,卻沒想到會讓他看見訝然的一幕。
「悠悠?」他輕聲喊道。
「呃。」她被乍然的呼喚聲嚇一跳,差點滑落座位的身子一瞬間挺直。
「妳睡著了嗎?」
「沒、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她幾乎冒冷汗,怕已被他發現她剛才正在打瞌睡。
「沒有,隨便問問。」
翟日煦的語氣中有著藏不住的笑意,但有些昏沉的謹悠並未察覺。
「喔。」
「麻煩你們小聲一點好嗎?」他們左方的觀眾抗議道。
「對不起。」謹悠連忙道歉,注意力又回到舞台上。
當下,翟日煦明白了一件事,他們倆根本不愛看舞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