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李葳
「只要你生產的兵器品質能達到我的要求,機會不怕沒有。」
兩人又交談些瑣事之後,商人高高興與地捧著金子離去了。趙騫打發眾人離開房間,自己僅帶著一名隨從到客棧外的街市去散步。大街上人來人往,因端午佳節近,充滿採買過節物品的市井小民,而顯得喜氣洋洋,非比尋常的熱鬧滾滾。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因公來楚國辦事了。這個南方的國度,比起北方的大國總是生了些拘謹,多了分活力。街上的姑娘大方的與情郎對唱著情曲兒,自然而不矯揉造作的表達彼此的情意。這讓初來乍到之人,多半會對於楚國人的民風開放感到詫異。其他國的衛道人士,總喜歡據此批評楚國人太過逸樂,但是趙騫倒是認為與其偷偷摸摸,背著眾人做盡些不可告人之事,楚國人公開的讚賞與調情,反而顯得光明磊落些。
信步走在充滿活力的街市上,趙騫渾然不覺自己已吸引了諸多姑娘家的目光。他高大挺拔的北方人身材,在這南方國度裡顯得鶴立出眾,一身簡單白袍腰繫美玉的翩翩風采,一眼即可讓人看出他那不凡的身家。更不用說他俊氣中帶著濃厚男子氣概的容貌,鼻如懸玉,眼如星,一雙劍眉恰到好處的襯托出那雙鳳眼裡的無比睿智。像他這般略有點淡淡邪魅氣質,亦正亦邪的美男子其實不多見,會讓人看得目不轉睛,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逛到一攤擺賣著珍奇古玩的攤子時,趙騫看上了一隻琥珀麒麟,而駐留下腳步。正待詢價,街上卻突然騷亂了起來,他轉過身去,只看見一匹馬兒在大街上放蹄狂奔,眼看已撞倒數人,眾人皆慌忙閃躲。
「快點讓開呀,我控制不了這匹馬兒,快點讓開!啊!」只見馬背上一個伏在馬身上的女娃兒不住地大喊著。那嬌小的身子看來是駕馭不住那匹座騎的。
就在眨眼間,一名婦人正抱著一個奶娃兒要走過街,眼看要與這匹瘋馬撞上之際,趙騫不自覺地出手,將他手上的那塊琥珀麒麟打向馬頭,說來也很巧,街角也千鈞一髮的竄出一條黑色的身影,火速的把婦人與奶娃兒往街邊一拉,迅速得讓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結果,馬兒因為被打痛了頭,改變了馳向而撞進了一間客棧,才止下了腳步。而婦人與奶娃兒則毫髮無傷地坐倒在街邊的泥地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千鈞一髮的瞬間,當一切於剎那間落幕時,有些人根本還搞不清楚整個事是如何開始,又如何結束的。
「哇!我的……我的琥珀……」珍玩小販急得快哭了出來。
「放心,損失算在我頭上。」趙騫指示隨從去和珍玩小販議價,自己倒是趕過去看看那匹馬和馬的主人有無大礙。
但是在他趕到那兒之前,那名黑衣少年已經先一步將困在瘋馬背上的姑娘解救下來。「要不要緊?有沒有哪裡受傷?」
嚇得渾身直發抖的姑娘抬起頭來,「沒……沒有……」
「你確定嗎?站不站得起來?」
「可以,只是……」姑娘雙唇顫抖的試著起身,但一下子就倒在少年的身上,「對不起,可是我的腿發軟……一時間站不起來,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少年微微一笑,雙手攙起了她,「不是我,是另有其人不知用什麼法子打偏了馬頭,這才令馬兒停下。我只來得及搭救婦人與小娃兒。你要是沒事,我就放心了,還得去查看……」
「不用看,婦人已經沒事離開了。」恰巧走入客棧內查看情況的趙騫聽見兩人的對談,於是插口說道:「還真是奇遇呀,沒想到會在這邊看到你,索──」趙騫看一眼索慈那身少年郎的打扮,識趣地笑說:「索『兄弟』。」
索慈詫異地眸子一張,但隨即恢復常色,笑道:「我道是誰,能有那絕妙功夫用暗器把馬頭打偏,原來是你呀。趙當家的,怎麼有空出來玩呢?現在趙國不是百廢待舉,忙得很嗎?你這位爺兒不去處理國事,卻在外邊遊山玩水,不好吧?」
「既然索兄弟有這閒情雅致出來遊玩,為什麼我就沒這閒空忙中偷閒呢?」
真是冤家路窄,才說與趙家恩怨已了,偏又在這小小楚國給遇上了。下山頭一天就看到不想看的人,真夠倒楣的。說起來,其實索慈從第一眼就看趙騫不順眼,不為別的,光是「趙家人」這三個字,就足以判他「惹人嫌」的罪過了。她承認這傢伙的確有資格和她那幾位哥哥較量,不論相貌、武術或是權謀,的確超群絕倫,但她就不喜歡這人臉上永遠掛著那種……天才專有的傲慢笑容,彷彿世界是踩在腳底,而把他人都看扁似的。
好吧,她的確是對趙騫有偏見,但她不認為自己錯看了他。
「說得也是,你有空沒空,我哪有資格干涉。」索慈虛假的敷衍道。
兩人眼波交會的一刻間,像有無形的電波在角力著。
被夾困在兩人之間的小姑娘有點不知所措,「對不起,請問……」
該死的,差點都忘了這兒不是戰場。索慈忙把頭轉回來,「噢,你已經可以站得住啦,太好了。這位先生才是用暗器救了你的人,你若要謝,就謝他吧!我要走了。」
「不,請等一下下。」那名小姑娘扯住了索慈的衣袖,看著趙騫說:「你們兩位都是救命恩人,也都是合格的人,請你們先不要走。」
「合格?什麼合格?」索慈不記得她有參加或報名了什麼比武大賽。
「嗯……這個……,」絞著手的小姑娘面露難色地說:「其實……這個……我是城內大戶宋家的丫鬟,呃……想謝謝兩位救命之恩,能否請兩位到宋家一趟。這事對我很重要,我相信老爺一定對兩位公子有重賞的。」
「我不要什麼謝禮。」索慈毅然地挑起一眉,「而且我說過了,真正救了你的人是他,不是我。」
趙騫用只有索慈聽得到的音量說:「把事推到我身上來了?索兄弟。」
她也同樣低聲得意地回道:「怎麼?難道你不想承認?這是好事吶,人家不知要怎麼謝謝你,你還是去瞧瞧吧!」
「要去就一起去,你別想跑。」趙騫一把捉住了索慈的手腕,大聲地告訴那名小姑娘說:「我堅持與這位公子同進退,他去我就去,他不去我也不去。因為要是沒有他搶先救下婦人和娃兒,我說不定反而害了你,姑娘。所以我堅持這分榮耀要與這位公子同享,不過他要是不肯接受……那我也只好跟他一樣婉謝你了。」
小姑娘聞言立刻掉頭看向索慈,淚眼汪汪的說:「請您一定要答應我,公子,請到宋府來,讓我家老爺好好答謝你們。」
狠狠瞪著趙騫一眼,索慈從牙縫裡低聲說:「你……這本來就沒我的事,你幹啥一定要扯上我?」
趙騫微微一笑說:「若真要問我什麼原因……可能是你生氣的模樣還挺可愛的,所以我就喜歡惹你生氣。」
真想一腳朝他那囂張的俊臉上端去,可是眾目睽睽,索慈也只得忍下。「這筆帳我不會忘的,趙『大公子』。」
「真高興你這麼念著我。」
「對呀,我很快就會『緬懷』起你這張令人忍不住想修理的臉。」
趙騫聞言仰頭哈哈大笑,換來旁人側目。
※※※
禁不過宋家丫鬟的苦苦哀求,而趙騫又把所有不去的罪過全扔給她,最後索慈當然是不忍心見她空手而返被主人責罰,也只得不情不願地浪費一點時間,陪這名小姑娘回到宋府。
不過她不打算收任何報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來就是應該的,收取報酬反而會讓她覺得不舒坦。
而且,這件事怎麼看都有蹊蹺,她不禁側頭對身旁的趙騫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這名小女僕堅持要我們回她主子家裡。從來沒聽過有主子會為了別人救了他的一名小丫鬟,而賜予重賞的。」
趙騫微微一笑,「你沒想到有更奇怪的一點嗎?」
「哪一點?」
「現在那匹馬看起來非常正常,一點也看不出它曾失去控制、發狂過。」
這麼說來。索慈也覺得有道理,她存疑的蹙起眉尖,「你是不是心中有個底了?知道這裡面搞啥花樣?」
「說是花樣嘛,也算不太上,不過若我猜得沒錯,那匹馬不是無緣無故發瘋的,再大膽些猜測,這整件事都是有人預謀好的。至於目的,我則不確定。」
「那我們不是被人給設計了?」
「既來之則安之吧!」
看趙騫如此安之若素,索慈倒有點不悅地說:「既然早知道人家在撒網捕魚,你還沒事把我拖下水。我可沒那麼多空閒陪你惹是生非。」
「這麼說就有失公允了,我以為你會堅持不來,樂得清靜些,是誰自己心軟應了那小丫鬟的請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