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夕霧草

第33頁 文 / 秋顏

    秉忱一時聽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上樓盥洗去了。他梳洗完畢,換上一套乾淨的衣褲,雖一夜未睡,神情未見萎頓。他原本是個精力克沛的人,損失一夜的睡眠對他的身體並沒有很大的影響。

    他自己沖了一杯牛奶喝下,權充早餐。桌上還有半條吐司,他就這樣干吃了幾片,填飽肚子。如意正忙著,他不想麻煩她再張羅他的早餐。她今天可能特別忙,他回來這麼久了,竟沒上樓來找他。他轉念一想,或許這是她體貼他,想讓他安靜的睡場好覺吧。放是他便回房休息去了。

    如意上樓來看他時,他早已沉沉睡去多時了。她坐在床沿上,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忍不住一陣傷心,眼淚便又簌簌流下。真沒用!她又暗罵自己一聲。

    秉忱回來了,這表示他的心仍在她身上。這就足夠了,只要他的心裡有她,什麼都已經足夠了!接下來要做的事,便是讓他義無反顧的回家去。她一定要逼迫自己做到,絕不能心軟!她差點又要哽咽出聲,急忙掩面退出秉忱的房間。

    待乘忱一覺醒來,便聞到菜香溢滿一屋子了。他一躍而起,走進餐廳,只見桌上已擺好三菜一湯,而如意兀自在廚房裡忙著。他又轉進廚房去找她,只見她忙著洗刷流理台,身上還繫著條圍裙。

    「還在忙?」他從身後抱住她,並吻了吻她的鬢髮。

    她忍不住一陣酥麻,軟軟的靠向他的身體,微微喘氣。啊!這教她如何離得開他呢?她是恨不得生生融入他體內才好,怎能忍受兩人生生離別的局面!她做不到,做不到呀!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好似要撕裂成兩半,疼痛不堪。一陣陣心痛如絞,令她氣喘得更劇烈。她用力深呼吸了兩口,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

    「如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敏感的察覺了,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審視她的面孔。她的臉色蒼白,雙眼略顯浮腫,看來像是很疲憊的樣子。他疼惜的說:「你一定是睡眠不足,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

    她只覺一陣鼻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滾滾而下。

    「你在擔心什麼?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他用大拇指拭去她的淚痕,向她保證。

    她搖著頭,淚水仍不斷湧出。

    「你要相信我,沒有什麼事能阻擋我們的愛!」

    「可是……」

    這一回輪到他搖頭了。「我不是跟你說不要擔心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動搖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她哽咽道:「欣欣昨天晚上來找你,她想告訴你她老闆打算收購你們『旭日』的股票……」

    他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得到消息了,自然有方法來應付一切。欣欣是個有心人,她是『金鑫』集團的人,竟肯透露消息來警告我,真的很感謝她。」

    「她說她誤解過你,心裡覺得對你過意不去。」

    「噯,那算得了什麼?人跟人之間難免有些誤解嘛。」他灑脫的說。

    「可是……」她終究放不下心。

    「別可是了,你別操這份心,先去叫伯父一起來吃飯吧。」他拍了拍她的臀部說道。

    「好吧,先吃飯再說,不然菜都要涼了。」她走出去叫父親吃飯。「爸,吃飯了——」

    「喔,來了。」白展雄在前面看店,聽見女兒叫喚便走到後面來。

    「伯父,吃飯。」秉忱垂手立於一旁招呼道。

    「好,你也坐下吃飯。」白展雄已經坐下了。

    如意盛了三碗飯過來,三人一起共進午餐。

    白展雄默默進食,對於秉忱昨晚回家的事,提也不提一下。他打從如意和秉忱開始交往以來,始終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他自知以自己棉薄之力,是幫不上女兒什麼忙的,既幫不上忙,索性也少管一點事。他心裡擔心,嘴裡不好說,因為一說出來,彷彿是不信任秉忱似的。所以他還是保持沉默好了。

    飯後,如意收拾好碗筷去清洗。

    白展雄知道她和秉忱一定有話要談,便對如意說:「如意,你一會兒去睡個午覺,我來看店,你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白展雄走出去之後,秉忱問如意:「伯父有沒有問我回家去做什麼?」

    「他不會問的,你回家去看看是正常的事,他過問這件事幹嘛?」她將洗好的碗盤一一放進烘碗機裡。

    他點點頭。白展雄真是個開明的父親,有這種丈人真不錯。他自住進白家那一天,心裡便將白展雄當成岳父般尊敬。

    「如意,我們結婚好嗎?」他心裡早認定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新娘。

    她眼皮抬也不抬,淡然說這:「這個時候談這件事,適當嗎?」

    「為什麼不適當?」他反問。這時他才發覺如意的反應不大對勁。

    「你心裡應該比我清楚。你家現在發生危機,你不覺得應該回去和他們並肩作戰嗎?」她努力讓自己的聲調平穩。

    他略微皺一下眉,省思她話中的含意。

    她繼續說道:「你想我們立刻結婚,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

    「……」

    「是不是家裡又給你壓力了?而你無力去化解,只好消極的去抵抗?」

    他糾正她:「不是消極,是積極。我要用行動向他們證明我的決心!」

    如意憂心忡忡的說:「秉忱,如果我們在這種不恰當的時機,不顧一切的結婚,你家裡面對我們會有什麼看法?」

    「我們倆走到這個地步,還要去顧慮他們的看法的話,我們能有什麼結果呢?」他不以為然的道。

    「何必急在一時?」她仍然堅持她的想法。

    「如意……」他困惑的注視著她,覺得自己似乎不太瞭解她了。

    她不理會他疑惑的目光,平靜的說道:「秉忱,我去幫你收拾行李,你這幾天先搬回家去住,即使不能替家裡化解危機,至少也盡一份心力,你認為如何?」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她對他下逐客令了?他不明白她的用意為何。

    「如意,你為什麼認為我這時候該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家人都逼著我和葉明珠結婚?你究竟在想什麼呀!唉——」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猜得到。」她輕輕的吐出這幾個字。

    「你既猜到了,還趕我回家?」他忿忿不平的說。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呢?霸佔住你,讓你家人永遠不諒解我們嗎?」她的心理承受的壓力太大,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有時候事情是不能夠兩全其美的,只能取其一。」

    她輕歎一聲:「所以現在你應該以家裡的事情為重,我永遠會在這裡等你。」說到此處,她的眼淚又如斷線的珍珠滴落下來。

    「如意,對不起,我應該明白你心裡的壓力有多大才是。對不起,如意,對不起。」他俯下頭去,吻掉她的淚珠。

    「你明白就好,你不知道我心裡的負擔有多重。你為了我和家裡鬧翻,失去了你一向習慣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我將你拖累到這個地步,教我怎能安心呢?」

    「如意,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他也為之動容,鼻子一酸,眼眶已奮滿淚水。

    「可是都是因我而起的呀!」她伏在他胸前,泣不成聲的說。

    「你別忘了,感情是雙方面的事,我也有份,你別把責任全往身上攬。」他將她擁在懷中,輕輕呵護。她看似脆弱,沒想到內心卻是那麼堅強,他真是太小看她了。他心裡更興起一股保護她的慾望,她不該承受那麼大的壓力,他是她的男人,有責任庇護她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秉忱,你答應我先搬回去好嗎?」她眼睫毛猶沾著晶瑩的淚珠,輕聲的請求著。

    他只得點頭答應。「好,讓我在這兒多待一、兩天,再搬回去好嗎?」

    「嗯。」她在他懷中點了點頭,抹去淚水笑道:「這樣我比較安心,不管你回去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我絕不後悔!」

    「傻瓜!我不會做出讓你後悔的事,你大可放心。」他信心十足的說。儘管環境惡劣,他亦有決心與之對抗。

    明珠由小俠的口中得知秉忱已搬回家住,心裡得意非凡。一切的事,均在她掌控中進行,令她產生一種報復後的快感。

    「那你家樓下花店的女孩,不是很可憐嗎?」她繼續旁敲側擊,打探如意的感受。

    「咦,你好奇心可真強。」小俠這回沒有給她答案。如意的傷心何必告欣他人?

    「人難免有好奇心嘛,你想想,那麼巧,剛好給我們看到那個場面,嚇──真嚇人!活像電影上的畫面,四、五個彪形大漢竟出現在一家小小的花店,我當然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嘛。」明珠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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