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亮羽
「可憐的小兔子,是我不好,忽略了你們,還讓你們活活餓死,你們在天之靈千萬別怪我,不過,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管你們的死活,他們都是一些冷血無情的傢伙,要怪就怪他們好了。」
風無憂把自己貪玩的責任撇得一乾二淨,不負責任地歸罪到其他無辜的人身上。
「你們餓不餓?等我一會兒,我去拔幾根大蘿蔔,就算你們已經升天了,也千萬別餓著。」
就這樣,她天真地跑到菜園裡,開始認真地拔蘿蔔。忙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氣喘吁吁地將幾根蘿蔔放在小土堆前,雙手合十地默禱,「這蘿蔔應該夠你們幾個吃頓飽了,希望你們別再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風無憂想了想,決定再拿些香燭來祭拜這些一命嗚呼的小兔子,於是又央求福伯幫她備了一些香燭紙錢,拿到小土堆前祭拜。
她捻著香,跪在小土堆前唸唸有詞的模樣,讓四處找尋她的白飛雲瞧在眼裡,不禁好笑地躲在一旁,看她究竟又在玩些什麼花樣。
聽了半天才知道他們作為賭注的那窩小兔子,竟然都已經一命歸西,正要出言相譏時,卻發現她用來焚燒祭拜小兔子的紙錢,不但沒有為她傳達懺悔的心意,反而熏出了一堆螞蟻。
原來紛紛爬到風無憂誤認為小兔子墳墓的小土堆,竟然是個大蟻窩,這會兒,她焚燒的紙錢,正好把它們給熏出蟻窩,一大群的螞蟻傾巢而出,像是有自主意識似的紛紛爬到她的身上。
風無憂被這恐怖的景象給嚇了一跳,慌張失措的不斷拍打圍攻她的螞蟻,慌亂地跳腳,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白飛雲見狀,連忙到菜園旁的水缸提了桶水,火速地趕往她身邊,兜頭就是一桶水潑灑而下,沖掉一群窮兇惡極的螞蟻,也沖掉風無憂的慌亂。
放下水桶,他關心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被咬疼了?」
風無憂狼狽地撥開垂散在眼前的頭髮,惡狠狠地瞪視著白飛雲並朝他一步步逼近。
「你是跟我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嗎?為什麼一遇見你總是沒好事?不是撞了我,摔了我,要不就讓我全身濕透?我真懷疑上次在尋歡閣那一場架,就是因為遇到你這個煞星才會發生,要不然為什麼我之前都好好的沒事,你一出現在尋歡閣,我就莫名其妙的碰到個渾帳東西?我真懷疑就是因為你,才剋死我一窩小兔子!」
白飛雲哭笑不得地看著盛怒中的風無憂,竟然可笑地被她那股驚人的氣勢逼著往後退了幾步。
「我可是每次都好心要幫你,誰知道結果會這樣呢!」
「還真是謝謝你的好心啊,讓我一次比一次慘!」她咬牙切齒地說著,還不忘用大眼睛狠狠地「砍」了白飛雲幾刀。
「你冷靜一點嘛,仔細想一想,是不是每次我都是出於好心?」
「哪有啊?我每一次都下場淒慘。」
「第一次撞了你,我可是急著送你去看大夫,是你耍我嘛,才會摔了你;上次在尋歡閣也是湊巧,若不是我出手相助,還不知道你會被傷成什麼樣子呢;還有這一次,我要是不用水潑你,你還不知道要被這些凶狠的螞蟻攻擊成什麼樣的慘狀!」
白飛雲捺著性子分析自己的「好意」,然後又補上幾句,「你那些夭折的小兔子可不能怪在我頭上,我已經吩咐阿香幫你準備些上好的蘿蔔給那些小兔子了,是你自己沒盡到照顧它們的本分,才造成它們冤死,這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吧?」
風無憂原本咬牙切齒的神情頓時落寞,她垂喪著頭,蹲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濕漉漉的身子,悄聲說:「是啊,那些小兔子之所以會一命嗚呼,我的確要負最大的責任,若不是我只顧著尋歡閣的事,它們這會兒應該還是活蹦亂跳上白飛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失魂落魄的風無憂,只能呆愣愣地站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連小兔子的墓都找不到,還招惹了一群可怕的螞蟻,大概是老天爺有意責罰我,才給我的教訓吧!好啦,這場賭注你贏了,說吧,你要我做哪三件事?」
風無憂哀怨委屈的語氣,讓白飛雲頓時接不上話,他只能沉默著。
她一直沒等到他開口說話,奇怪地抬頭望了他一眼,只見他的眼神出奇的溫柔,卻是讓她不懂的情緒。
「你別因為我今天悲慘的遭遇而可憐我哦,既然是賭注,我可是一定會遵守願賭服輸這個道理。」風無憂眼神中滿是倔強和驕傲。
白飛雲愣了一會兒,隨即莞爾一笑,「我沒說賭注不算數,也沒有可憐你,只是看你這麼狼狽的模樣,突然想不出要你做哪三件事情罷了。這樣吧,你先去把濕衣裳換下來,免得著涼,等我想到要你做什麼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這下子換成風無憂愣住了,她沒想到白飛雲竟然還會對她有同情心,看不出來這個鐵面男也有人性的一面。
此時一陣風吹過來,風無憂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並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快回房去換衣裳吧,瞧你,八成是受涼了,揚州雖然溫暖,可也已經接近入秋,很容易著涼的。」白飛雲關心的口吻自然得像是對家人一般。
「可是,我還沒有找到小兔子的墓。」她可憐兮兮地說著,沮喪的神情惹人憐愛。
白飛雲歎了口氣,明白她的固執,「你先去換衣裳,我幫你去問福伯,看看是誰幫你埋了這些小兔子,然後再告訴你,這樣好不好?」
風無憂這才稍微釋懷,對他點點頭,回房換衣裳。
他看著風無憂濕透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心疼,她怎麼會有這麼倔強、固執的脾氣呢?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心疼的原因,只怕因此讓自己已經紊亂的思緒,更添新愁。
***
風無憂果然因為全身濕透而受了涼,白府忙著白飛霜的事,無暇注意她,而風逍遙則因為與白飛雪之間膠著的情形心煩意亂著,更是忽略了她。
生病的她全靠翡翠照顧著,她頭一次在離家時生病,雖然只是小風寒,但是人在異鄉,又寄人籬下,心情難免低落,有幾次突然在夜裡頭醒來,分外思念疼愛她的雙親而偷偷掉著淚。
即使風無憂的身子一向健朗,這樣低落的心情卻使得這場小風寒,拖了好幾天還不見好。
白飛雲連著幾天沒見著風無憂,擔心她是不是又溜到尋歡閣,於是找到她暫居的廂房來,攔下了正捧著湯藥的翡翠。
「翡翠,你家小姐呢?該不會又偷溜出府去了吧?」
翡翠一臉疑惑地看著白飛雲,搖搖頭說:「小姐沒出去,她受了風寒,病了好幾天呢,我正要給小姐送藥去。」
白飛雲吃了一驚,「果然著涼了?她怎麼樣?有請大夫看過沒有?怎麼我們都不知道她生病了呢?」
「還沒請大夫呢,小姐說白府正為了飛霜小姐的事兒忙著,她這是小病沒什麼要緊,所以只讓我去城裡抓了幾帖藥,沒敢驚擾你們。夜裡頭總是聽她咳得好厲害,卻又不讓我跟福伯說要請大夫的事兒。」翡翠替風無憂委屈起來,眼眶都紅了。
「既然在白府作客,還跟我們客氣什麼?你就算不好意思同我們說,也可以跟你家少爺說啊,他總會照顧自己妹妹吧?」白飛雲不由得叨念起翡翠。
翡翠搖搖頭,「是小姐不許我去找少爺的,她說少爺為了飛雪小姐的事已經很心煩了,千萬別拿這種小事去煩他。」
白飛雲沒料到這一向莽撞糊塗的小姑娘,倒有體貼細心的性情。「小病千萬不能拖,你這就去告訴福伯,讓他請大夫來給你家小姐看病,快去吧。」
「是,我馬上去。」翡翠這才趕緊找福伯。
白飛雲擔憂地推開風無憂的房門,一進門就聽見她的咳嗽聲,眉頭不由得緊皺著。他看著蒙著被子,把自己身子縮得小小的她,忍不住心疼。
聽見開門聲的風無憂並沒有轉過身子,以為是翡翠送藥來,隨口說著,「你把藥擱著,我待會兒再喝。」然後又是一陣子猛烈的咳嗽聲。
白飛雲走上前,輕輕地替她拍背,溫聲說道:「咳得這麼厲害,怎麼還不讓大夫看看呢?」
風無憂驚訝地轉過身子,「怎麼是你?翡翠呢?」
他輕輕阻止正要掙扎起身的她,「別起來,躺著休息吧,我讓她去請大夫了。」
風無憂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因為他輕輕的碰觸而漲紅。「我沒什麼,只是小風寒。」
看著虛弱憔悴的風無憂,不似以往健康紅潤,他忍不住又皺緊眉頭。
「還說沒什麼,你瘦好多。小風寒沒治好也是會要人命的,你別輕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