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紅菱
雪兒當然看見了。同時,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入主展氏的希望已形同泡影。
貪圖富貴,她是不遺餘力、奮鬥到底,可是她並沒有那個充分的心理準備去和別的男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慕倫縱橫商場是何等精明,他豈會瞧不出雪兒那眼中的顧忌和疑慮。他的手往羽菲的肩上一摟,淡然地笑道:「雪兒,我們還有事,也不打擾你們的約會了。」然後和羽菲狀若親匿的快步下樓離去。
「唉,慕倫——」雪兒停止了呼喚,立在原地。
「你為什麼不追上去向他解釋?」安迪在一旁問道。
「解釋什麼?跟他說我們摟摟抱抱地從房間出來是純友誼的嗎?你當展氏企業的傳人是白癡呀?」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你陪我到醫院去!」雪兒似乎下了決心。
「啊?你是要——」
「把孩子拿掉!」雪兒不勝煩擾。「我總不能讓肚子挺出來吧?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憑我林雪兒的條件,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比展慕倫更好的男人。」
林雪兒依然是自信滿滿地。
只是,就不知道一個以青春美貌為籌碼的女人,她的自信能維持多久?
第九章
鳳凰花開季節,那鮮紅嬌艷的花瓣是依依離情的泣紅。
眼見畢業在即,羽菲和爭爭這一對難姐難妹,都有種心照不宣的捨不得。
羽菲和慕倫的感情與日俱增,且呈直線上揚。這樣一來,無形中倒也使她們兩人減少了相聚的時間。
羽菲對爭爭,總存有一份無可釋懷的歉疚;她總是感到,沒幫爭爭把王熙「弄到手」是她的失職。
這一天,在校園裡拍照時,王熙喚住了羽菲。
「什麼事?王熙。」有了前車之鑒,羽菲開始學會謹言慎行,她怕又造成慕倫不必要的誤解。可是她暗罵自己的不爭氣,怎麼愈來愈替「那人」著想了呢?
王熙似乎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聽說你現在正在談戀愛?」
「啊?有嗎?」她笑了,卻沒有刻意掩飾眉眼的甜蜜。
「是爭爭告訴我的。」
「爭爭?你叫她爭爭?」羽菲張大眼,感到不可思議。「爭爭她跟你聊這些?」
「其實,是我約了她……」
他的話沒說完,她已經跳了起來。「你們開始約會了?」
「呃……不是。」王熙那一貫大方的舉止,顯得有點兒不自在。「是我約了她,可是她婉拒了;於是我要她找你一塊兒,她才告訴我有關你的事。」
「噢!是這樣子……」羽菲好不失望,繼之一想,不禁納悶萬分。「可是,爭爭為什麼要拒絕呢?她明明……」
王熙忽然接口道:「或許是她不想再當『風箏』了吧!」
羽菲十分驚訝地看著他。「你全知道啦?」
「是她告訴我的。」
「她?爭爭?」羽菲更是不敢置信,老天!是不是她這陣子太疏忽了,而沒注意到爭爭的精神狀態?
「其實我的心裡也有數,只是一直沒敢去證實。我也沒想到她會主動告訴我,更不知道『風箏』會就此飛走。」
「風箏飛走?我不懂你的意思,難道爭爭勇於表白是……」
「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她說的。」王熙推著鼻樑上的鏡架,語氣有著一種模糊的失落感。「她說不想再漂泊於無邊無際的天空,她會告訴我,只不過是想強迫自己改變生活方式,她覺得自己的作為和心態是幼稚的。」
「那你覺得呢?她這樣子說,你有什麼感覺?」
「我……坦白說,我也說不上自己心裡是怎樣的想法,我不否認自己在學校是挺有女孩子緣的,有不少女同學主動地表示好感,可是,我一直專心於學業上,從來沒用心想過這方面的事。而當『風箏』出現時,不禁讓我十分好奇,也有那麼點感動,想到有一顆心一直偷偷繫在自己身上,那種感覺……也許是有那麼點沙文主義吧!一旦知道了是黎爭爭,想著她那欲言又止、害羞安靜的模樣,我第一個感覺是興奮,我喜歡那種認真的態度,只是……說起來真可笑!」
「可笑?」
「當然。」他笑得有些澀澀的。「我才知道了真相,試圖有所回應,她卻說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迷惑的幼稚心態。這取與捨,我似乎都成了被動,這樣子是不是很不公平?」
「說得也是。」羽菲的缺點就是嘴巴太硬,而心腸太軟,禁不起人家幾聲H,她已經一面倒了。「這爭爭也真是拗,肯定是心理作祟。也許,她不希望你是因為知道她是風箏而追求她吧!
「或許是吧!」王熙聳聳肩,斯文的臉上有了幾分釋然。「我也一直在想著她所說的話,也許她也沒說錯什麼,一份感情是應該經由相處交往而在互動的情況下產生,我想我們的確是需要時間好好地衡量一下自己的心態。她不希望我是因為一時感動而追求她,我同樣也不要她對我只是一時的迷惑。
「那你打算怎麼辦?」
「就順其自然吧!不過……」他笑得俏皮卻挺認真。「一旦我確認她就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女主角,我是不會退縮的,她可以拒絕我十次,卻不一定是一百次,你說是不是?」
「王熙……」此刻羽非終於明白爭爭心動的因素。她伸出友誼的手,往他肩上拍了兩下,笑說:「加油!我支持你!」
她忽然又想起一個人,問道:「對了!王熙,你那個雪兒表姐她……現在可好?」坦白說,羽菲對於揭發他人隱私的那檔事,一直耿耿於懷。
「表姐?她……唉!」王熙搖了頭,「她現在正在打官司呢!姨父為了她而傷透了腦筋。」
由王熙口中,羽非得知雪兒被人控告妨礙家庭,對方就是安迪的老婆。聽了教人不勝歉吁。
基本上,她認為該受處罰的是那個貪色好淫、不負責任的安迪。
對她而言,愛情可以瘋狂,卻不容嬉戲。羽菲始終堅信,一份相許、相借的愛情,是彌足珍貴的。從前,她不是愛情的信徒;而今,她也不承認自己會「迷信」,只不過……當她和慕倫在一起時,那種快樂是無人可取代的。一旦非君莫屬的感覺建立了,似乎也形成了另種無可解脫的羈絆。
遠在美國的表姐一再來信,提醒她實現畢業後繼續遊學的願望,可是為了他,她一顆心懸著不安。
☆☆☆
兩人在一處公園裡,羽菲將自己心中的打算告知慕倫。
「美國?」當慕倫得知她的意向時,皺了眉頭,「為什麼?」
「不為什麼啊!其實……」她臉上有著憧憬,「以前我就一直在想,等畢業之後要到世界各地去走走,最好能環遊全世界。」
「是啊!周遊列國,是至聖先師的得道弟子。」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咦?」她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口吻。「你幹嘛呀?臭著一張臉。」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他話裡悶悶的,顯得有些不高興。「也許我是該慶幸能夠和一個這麼有雄心抱負的女人在一起。」
羽菲立刻發作起來,「唉,展慕倫,你別話裡帶刺地諷人行不行?我討厭看見你這麼小氣巴啦的樣子,有什麼不痛快,你直接說不就得了。」
「我……」他望住她,一時語塞,半晌,才豁出去一切似的滔滔不絕說著:「我又何嘗想看自己這樣子,我甚至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的……小氣;可是,我就是大方不起來,一想到你可能要離開,去到那麼遙遠的地方,我……」他攤了攤手,別過頭去,挺得發直的脊背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孩在抗議什麼。
「你……」忽然間,她的肺腑之間儘是複雜難言的感受。
這個男人,是一方之舵;卻在她面前將年齡退化了十幾年。他表現出最直接的本能反應,只是怕失去她。
「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幼稚?」他沉穩堅定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一個男人的任性,只是受多情所累,她又能苛責什麼?
「羽菲,你真的捨得嗎?」
「我……」她試圖大而化之地調適彼此的心情。「欽,你也真是的,我又不是不回來,我只是想出去增廣見聞,多多充實自己,我總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總不能叫父母養我一輩子吧?」
「誰說你要讓你父母養一輩子的?你的將來有我,你怕什麼?難道我會養不活你?」
這話裡的玄機,可教她一陣陣甜蜜。可是,她依然有自己的主張。「誰要讓別人來養!我希望自己有獨立謀生的能力,社會結構不同了,現代的女人已經不興無才便是德那一套了。」
「社會的確是變了,可是到底是變好還是變壞了呢?我現在並不是在探討兩性的責任問題,我也不是說一個女強人就不可愛,只是……我在想,難道功名利祿的追求,勝過一份真心付出的感情?人往往在達到自己所設定的目標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最需要的不是這些。」慕倫目光幽遠的看她一眼後別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