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靈楓
「我幫妳包起來。」售貨員收起鞋盒,續問:「那剛剛試的衣服呢?有喜歡的嗎?」
「全部包起來吧。」瑞雅面無表情地道,自包包裡拿出信用卡交到她手中。
售貨員一頓,以為她在開玩笑。那裡少說也有二十幾套衣服耶!
然而她一觸及瑞雅那空洞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認真的。「呃……沒問題,我馬上幫妳包起來。」
「我可以試試那條裙子嗎?」瑞雅意興闌珊地指向一條粉藍色的碎花短裙。
「可以。」售貨員拿下架上的裙子,想要交給瑞雅,發現她又開始發呆了。「費小姐……」
「喔,謝謝……」
售貨員有些擔心地望著步進更衣室的瑞雅。瑞雅是她的熟客,以往她總是充滿生氣,從未像現在這般失魂落魄,彷彿心被掏空了,只剩下軀殼。
瑞雅這樣花錢對她的業績來說當然是好事,但到看她用這種方法來宣洩痛苦,她也不太忍心。
「我要這個包包。」一身名牌的婦人喚回售貨員的思緒。
見她拿在手上的皮包是瑞雅方才看中的,售貨員禮貌地道:「不好意思,這個包包已經被另一位客人買走了。」
「什麼?!」婦人語氣不好地瞪著她。
「不好意思。」售貨員帶歉地道。「這邊有一個差不多款式的,我拿給您看看。」
「我只要這個!那個客人呢?要她讓給我吧。」婦人替她下決定。
「我們不能這樣……」
「我出一倍的價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很少遇到這麼不講理的客人,售貨員十分為難。「這是那位小姐先買下的……真的很抱歉。」
「我不管!我就是要那個皮包!我一個月在這裡的花費夠妳半年薪水了,妳連我想要的東西也不賣?」婦人玉指點住售貨員的肩。
「您這樣我很為難……」
「那是妳的事!」婦人無理地冷哼。「那個女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敢跟我搶?!」
「就是剛剛那個試了一堆衣服的女人吧。」另一名婦人接道。她們跟瑞雅差不多時間進門,她的一舉一動自然都看在她們眼裡。
「那些衣服都是她買的嗎?」
「是的。」售貨員點頭。
「八成是失戀了,想藉買東西來抒發傷心……這種女人現在可多了。」另一名婦人刻薄地道。
「哼,買再多衣服也沒用,男人還不是跑了……」
婦人們尖酸的對話飄進更衣間裡瑞雅的耳中,深深刺中她流血的傷口,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們說得對,她失戀了!
心愛的男人已經離開,她買再多的衣服也沒用,他再也不會回來……
沒有他,就算給她整個世界,她也不會快樂!
無法和最愛的人相守一生,未來到底還有什麼值得期待的?
她蹲在地上,抱著碎花裙,在更衣室裡痛哭起來--
第十章
「不續約?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
「我從不拿這種事開玩笑。」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居然跟我說要走?」球隊老闆麥思威爾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著海駱文的眼珠幾乎要跌出眼眶。「是不是紐約那邊挖你過去?我可以出比他們更高的價錢!」
他才從拉斯韋加斯放了長假回來,一手提拔的後輩居然就跟他說等今年的結束,就不再續約?!
「我說過,除了肯納斯隊,我這輩子是不會為其它球隊效力的。」這是他的承諾。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麥思威爾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做。」海駱文很輕淡地帶過。
「有什麼比這個重要?」麥思威爾實在不能瞭解這小子在想什麼。「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啊!你才二十八歲就坐到這個位置,還有無可限量的前途啊!」
「我已經決定了。」海駱文十分堅持。
「那是什麼狗屁決定!」麥思威爾幾乎氣瘋了,「我絕對不同意!」
「不管你同不同意,等這個球季結束,我就會離開加拿大。」海駱文投下另一枚炸彈。
「離開加拿大?!」麥思威爾連聲音都變了。
「你沒聽錯。」
麥思威爾旋即爆出一串不堪入耳的粗話,口沫橫飛地道:「那韓他們呢?你說走就走,叫他們怎麼辦?他們跟了你這麼多年啊!」
「他們會懂的。」海駱文垂下眼簾。「他們是一流的選手,有沒有我都是一樣的。」
「一樣個屁!」麥思威爾又破口大罵了十幾分鐘,最後終於冷靜下來,認真而嚴肅地問:「海,有什麼值得你放棄太好的前途?」
海駱文輕撫著胸前的十字架,幾近呢喃,「我找到她了。」
「她?」麥思威爾先是不解地皺眉,望見他的動作後,隨即恍然大悟。「十字架的主人?」
他們初見面時,他曾經問他為了什麼而入行,他的答案是一個女人。
他說,那個女人的父親最愛跟她一起看冰球,他希望能在這一行成功,讓她在屏幕上看到他,然後來找他。
麥思威爾還記得當年自己聽了後笑了很久。
「傻小子,為了另一個人,你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為了她,沒什麼走做不到的。」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眼神都是那麼堅定。
那時候他還以為這小子是開玩笑,但是現在海駱文卻證明了,他是認真的!
「對。」談及她,海駱文的眼神變得柔和。
「我知道你是為了她而入行,但是熬了這麼多年,球隊對你來說有另一種意義吧?現在球隊好不容易上軌道了,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
「如果連自己最愛的人也沒法守護,還談什麼責任?」他簡單的一句,就讓麥思威爾接不上話。
「以前的我總是替別人著想,但這一次,我只想追隨自己的心。」就只有這一次,不要顧慮其它人,遵從自己的心聲--
冰冷的藍眸對上那冒火的眼,一場風暴蓄勢待發--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劃破了不愉快的氣氛。
麥思威爾憤憤地哼了一聲,口氣不好地吼道:「進來!」
助理的臉出現在被推開的大門後頭。「教練、麥思威爾先生,酒會要開始了。」
「我知道了。」海駱文應道,站起身來。
雖然很清楚海駱文說到做到的個性,麥思威爾還是不死心地向他的背影大喊:「這件事還沒完!」
「就算談一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海駱文沒有回頭,冷冷淡淡地帶上辦公室的門。
「你跟老麥談了什麼?為什麼他的臉這麼臭?」助理一邊問,一邊將嘉賓表交到他手上。
海駱文不欲在此話題上打轉,只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差不多了。」助理點點頭。
這場酒會是為了向傳媒說明球隊未來一年的動向,以及向贊助商們交代。
海駱文接受完媒體的訪問後,便坐到窗邊,望著沒有月亮的夜空。
雨細細地下著,雨滴輕輕敲擊著玻璃窗。
回到加拿大這麼久,每一天,他不管做什麼都沒有勁。尤其是下雨天,他整個人更是失了魂般,望著或大或小的雨水發呆。
沒有電話、沒有信件,這一個月,他與她完全沒有聯絡。
就算打電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他真正想對她說的話,不是三言兩語能表達的。
那日,他沒有叫她等他,沒有向她要任何承諾,因為在有把握之前,他不希望許下任何諾言。
或許,分離的這段日子能讓她看清楚,她對他是真心的愛著,抑或只是童年時夢幻的影像。
儘管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不會再愛上其它人,他也希望她能遵照她心裡真正的想法……要是她並不愛他,他會放手的。
只要她快樂,他做什麼都可以!
重重一歎,海駱文厭煩地向人堆覷了一眼,決定先行離去。
「想去哪啊?」狄理斯不知從哪忽然冒出來,擋住他的去路。
「我有些事,先走了。」他繞過他,往出口步去。
「等一下再走嘛!」狄理斯趕忙拉住他。「你還沒吃東西呢……這裡的紅酒很好喝喔。」
「我不餓。」他淡淡拒絕,離開的腳步沒有停下。
「別這麼掃興嘛!」狄理斯硬將酒杯塞進他手中,見會場的燈光突然調暗,他望向台上,「表演要開始了喔!」
悠揚的音樂聲在會場響起,美妙的管絃樂柔和了過於陽剛的佈置。
「我沒興趣。」海駱文還是這一句。
他移動腳步就要離開,卻見一隻頸上繫著十字架造型鈴鐺的小貓擋在他的身前。
這貓……
「Flymetothemoon,andletmeplayamongthestars……」
海駱文才想確定眼前的貓兒是否幻象,就被灌進耳裡的歌聲震得猛地回頭。
手上的玻璃杯在觸及他身後的檯子時滑離了手,鮮紅色的酒液灑了一地。
「LetmeseewhatspringislikeonJupiterandM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