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席絹
「喔。」葉安安隨他去說,安靜地坐在一邊。
好,安頓好女友,可以談話了。任放歌問母親道:
「媽,妳好像是明天下午的飛機對不對?除了要我載妳去機場外,還有什麼吩咐嗎?」
「放歌!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你明知道我要你來是談你的婚事的!」
「這我當然知道呀,媽。」任放歌舉起一手安撫道。「所以我帶安安來嘛,雖然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答應嫁我,不過我已經認定她是我今生的新娘了,趁媽妳人在台灣,大家把握機會多見幾次面,免得以後妳們婆媳相見不相識,那就尷尬了不是?」
「我不會承認她的,你不必再說了!」
「媽,別這樣嘛!妳這樣氣呼呼的,既會長皺紋,又於事無補,何必呢?」
「你就不能聽話一點嗎?!」氣死她了。這個兒子從來不肯正經,永遠吊兒啷當的,無法在事業上幫她也就算了,現在連這種事都要忤逆她!
任放歌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我有在聽,真的,有在聽。」
「那你為什麼不照著我的話做?!」
「因為我不孝嘛。」
「你、你……你別給我油嘴滑舌的!」方敏琳氣極,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每一句責罵都好像砸在棉花上,沒有衝擊、不會反彈,教她無戲可唱。
「媽,我們來說些重要的吧,就別閒扯了。」任放歌表情一斂,正經道:「妳跟我說妳昨天差點遭搶,所以決定提早回美國。我請朋友調查了一下,發現有人出高價要得到妳手上的新產品設計圖,這大概是妳遇襲的主要原因。」
「我當然知道,所以馬上做了防範。」
「當然馬上有所動作是很好的處理方法。不過,既然他們的目標是妳手上的設計圖……而設計圖如果能順利讓妳帶回美國,對妳的事業表現也大有幫助,那麼,讓設計圖安全無虞是目前最重要的。妳願不願意聽聽看我的想法呢?」
「你的想法?」方敏琳不是很感興趣。她這個兒子有多少斤兩她是知道的,他難道會比她這個在商場上打滾了幾十年的人更深思熟慮?放歌不是經商的料,他平庸的才幹只夠他在小公司當個小主任苟安一生,再多就沒有了。
任放歌不是看不出來母親語氣下的鄙夷,不過那並不重要。
「媽,我的看法是,請妳將設計圖交給我,我請人幫妳帶去美國。而這個——」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設計圖:「放在妳的公文包裡。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不僅妳沒有任何損失,甚至還能讓偷竊的一方得到教訓。」
「你開玩笑,叫我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如果你弄丟了怎麼辦?!」
「妳對妳兒子沒有絲毫信心嗎?」葉安安在一邊問著。
「妳這是在挑撥我們母子的感情嗎?」方敏琳看她一眼。
「你們有感情嗎?」葉安安問得輕描淡寫。
「妳是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媽,妳別生氣,安安說話一向直。她只是誤會妳對我毫無信心;誤會妳認為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其實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對吧?我們母子雖然見面的機會不多,但妳對我還是有一點基本的信心的,對不對?」
她對這個兒子確實沒有信心,也確實不願把這麼重要的事交付給他,可是被兒子的話這麼一堵,又看到葉安安似乎在等著她反駁,好把他們母子的感情乘機破壞個徹底,那些話哪裡還講得出口?
不!她不會讓葉安安如願的!
「那是當然。如果你堅持要幫我這個忙,那你必須把詳細的計劃報告給我知道。我希望一切萬無一失。」
「好的,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媽,妳聽聽看,如果覺得有不妥的地方,我們再改進。」
然後,他開始說明,花了許多時問。讓方敏琳從原來的毫無興趣漸漸轉為投入,然後開始點頭,訝然發現她這個兒子其實很會說話,相當地具有說服力。
她這個兒子……其實沒有那麼一無是處,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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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葉安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當她轉醒時,整個人被任放歌抱在懷中。
「我吵醒妳了?」任放歌抱著她走出電梯。
「到家了?」她眨眨眼,滿臉的惺忪。
「嗯,到了。」
「呀,我睡著了。你媽媽一定很生氣,她還沒跟我訓話。」沒辦法,她再能撐,也只能撐到十一點,再來就徹底不支了。
「她當然生氣,不過我建議她,下次要找妳的話,挑個白天的時間比較好。」
「她沒有要你叫醒我嗎?」她微笑,很容易就可以想像得到方敏琳氣成什麼樣子。
「有呀,可是我捨不得,我本來希望妳可以一覺到天亮的,沒想到還是吵醒妳了。」她的笑牽動他的笑,低頭吻她一記,才放她下來。
「現在幾點了?」她伸了個大懶腰。
「快一點了。」
開門進屋,已經睡覺的康茱麗為他們留了一盞小燈。
「你們談得怎樣?」
「有些地方必須修正,但大體上還不錯。雖然我不敢保證林鑫文還會找她下手,但多一層防範總能少一分損失。明天我也會請朋友跟在她身邊保護到她上飛機。」他打開大燈,將她摟到沙發上去坐著。下巴頂在她頭頂心,聲音帶笑:「安安,我好喜歡妳。」
「我也很喜歡你。」
「妳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的寬容、你的敦厚。」她想了一下,說道。
「不是我的滑頭?」他扮了個鬼臉。
她抬頭看他,笑了笑,伸手輕捏他發紅的耳根。
「熱熱的。」
這個男人非常不習慣於別人的讚美,總要以不正經的口吻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若對他沒有相當的瞭解,還以為他神經粗大,什麼事都當成開玩笑看待,沒什麼感受力的。
任放歌將頭埋進她秀髮裡,輕道:
「在妳面前,我無所遁形,真是可怕。」
「害怕嗎?」
「既安心,又忐忑。」
「我們都是一樣的。」她輕撫他頭髮,他的髮質很細,觸感很舒服。
「一樣嗎?我覺得妳胸有成竹,沒有我的患得患失。」他咕噥,有些抱怨。
「我有的。茱麗說我變了,被你變成一個平凡的女人,要你把原來的我賠她。我想,我一定在我沒察覺時,把自己調整成最適合你的模樣……可能心裡隱隱企盼著你會更喜歡我一些,更對我患得患失一些,而當你覺得不能沒有我時,我就不會失去你。」
他低笑。「啊,安安,妳的陰謀成功了,妳得到我了,我現在就像砧板上的豬肉,任妳宰割。」
「我不想當屠夫,也不想宰割你。」被他逗笑,偏他又不肯讓她好好地笑,對她的唇又親又啃的頑皮,害她癢得一直躲。
「那妳想怎麼樣呢?女王陛下。」
「我只想一直愛你,也被你所愛。」
他停止吻她,嘴唇印在她耳畔,輕輕地懇求著:
「記住妳現在所說的話,也但願妳今生都不會收回。」
她沒說出更多情比金堅的誓言,只是抱著他,給他更多的安心,讓他在任何心靈脆弱的時刻,都能記住她的懷抱與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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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直到方敏琳通過海關,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沒有壞人、沒有搶犯,她公文包裡的假文件平平安安地待在它原來的地方——
「事實證明你根本只是多此一舉!」方敏琳從候機貴賓室打電話過來數落兒子一頓。昨天對他的另眼相看,今天全然推翻。她的兒子沒有洞燭機先的能力,只會杞人憂天而已!
「媽,沒事發生當然是最好了,難道妳還希望真的被人搶嗎?」任放歌一手拉著安安,一手拿著手機。
「你……算了,太相信你是我不對。反正你最好能如你所保證的——等我回到美國,那份文件正好也送進公司裡了。」
「那是當然。」這點任放歌有十足的把握。
「好了,不談這個了。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我還是要說我不喜歡葉安安當我的媳婦!如果你對狄克森小姐沒意思,我手邊還有幾個人選,你下次來美國,我會介紹給你。」
「啊?喂?喂喂喂?哈囉?咦……好像沒電了。媽,不說了,祝妳一路順風,等我跟安安求婚成功之後,會通知妳回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好了,真的不能再說了。媽再見!」通話完畢,關機。
葉安安斜睨著正在扮鬼臉的任放歌。這傢伙對他母親真是極盡敷衍之能事。
「走吧,我們回去。」呼!真累,一天送機兩次。早上才送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康茱麗,下午為了送走母親,又跑一次桃園。
「她神經很粗。」葉安安難得地批評方敏琳。
「有的人天生沒有感受力,情感淡薄,強求不來的。」所以母親不愛他也不是她的錯,他早已經能對此處之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