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葉崴
而在身邊跺著腳的是她亦師亦友的隨身侍衛火鈴。
這回奉皇后之命到洛陽給舅公拜壽。說奉命是好聽,其實說穿了還不是因她死纏活纏膩在皇后身邊撒嬌了好幾天,皇后拗不過她,才答應讓她出宮的。
「對不起!火鈴!我真的是哭呆了,口無遮攔的亂說話,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
請保佑父王母后長命百歲,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看著火鈴變綠的臉,李瑾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停止哭聲,也學火鈴唸唸有詞的禱告著。
正當李瑾虔誠的祈禱時……
「失禮了!」
「什麼人?」
一聲低沉的男聲與火鈴警戒的叫喚聲同時在小巷中響起。
火鈴倏然轉身,只見一位面無表情、肩寬臀窄、一身白衫飄逸的冷峻公子,與一位佩著長劍、身材健碩的男子,正以有趣又關注的眼神衝著她們這兒看。
「對不住!兩位姑娘,請恕在下冒昧。剛剛似乎聽見姑娘傷心的哭聲,我們以為出了什麼意外遂過來看看,請勿見怪!不知姑娘是否遇到什麼麻煩事,需要在下幫忙嗎?」
白衫男子以誠懇的語氣詢問著,但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聽口音,想必第一聲驚嚇李瑾主僕兩人的就是他。
「姑娘!」白衫男子見李瑾不作聲,再詢問一次。
火鈴這時全身警戒地處在李瑾前方,扮演著一個稱職侍衛人員該做的事──眼看四面、耳聽八方。
「不必!人家傷心你們湊什麼熱鬧,吃飽閒著沒事幹啊!無聊!」
李瑾抬起那雙哭得又腫又難看的眼睛,瞪了那兩個破壞她「雅興」的無聊男子,沒好氣的回著。
「姑娘,我們倆是好意相詢,妳的態度稍嫌沖了些吧!」配劍的男子仗義出言,他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沒禮數。別人好心幫她,反而被她「沖」。
「那是你們自找的,我又沒要你們來幫忙。火鈴,別理他們,咱們走。」
既然「哭神」已經被趕走,留在這兒也沒啥意思,李瑾再瞪那兩個「觀眾」一眼,便拉著火鈴就想走。
她生平最討厭打斷她哭泣的人,那種發洩到一半卻硬生生被打斷的感覺,就像笑到一半被摀住嘴巴一樣,讓人難受死了。
如果那個人又是用幸災樂禍的眼光看著她,那他鐵定慘了,這會讓她心裡非常非常地不爽。在宮裡每個人見她哭泣的時候,哪一個不是都好言相勸頻頻安慰她,不然也會陪著一起哭,哪像這兩個人竟有點兒嘲笑她的意思。
哼!雖然長得一副人模人樣,還不是四處找女孩搭訕的登徒子一個!沿途她已經看多了。
「公子!多謝你的關懷,我家小姐只是突然得了小病痛,無啥大礙,一會兒就好了。告辭!」
火鈴先是困惑的看看平時待人溫婉的小姐,今天怎麼像是吃了炸藥一樣。再回頭禮貌的向對方答個禮。
雖然她也不喜歡隨便搭訕的男子,但畢竟小姐剛才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的確像是被搶劫一樣,足以吸引一些自認江湖俠士的人來個拔刀相助。
火鈴長年練武,不僅訓練她機警防護的本能,也讓她瞭解「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出門在外宜盡量少結仇納怨。
她見這兩位公子外表氣度與談吐都不俗,面貌也流露著一臉正氣,應非劫財劫色之徒。
而以他們兩人來時的身手,竟能讓她這位大內輕功數一數二的高手直到近身才發現,可看得出他們兩人武功之高,且不在她之下,何必與他們結怨,多惹事端呢?
火鈴禮貌的答完禮,也不想多作停留,趕緊尾隨李瑾而去。
「哈!杜兄!碰釘子了,這可與你原本的個性不符哦!」
「冷兄見笑了。」
「何時咱們的杜將軍也開始好管閒事了?」持劍的男子繼續笑問著白衫公子。
「我哪裡知道!連我自個兒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舉動。我杜允峰何時成了會四處憐香惜玉的無聊男子了。哈!哈!」他自我解嘲的笑出聲。
杜允峰真的很訝異自己今天的反應,那姑娘哀痛不已的哭聲競能像魔咒一樣,從遠處將他引了過來,而且竟還令他產生不忍的情緒,這可是打他懂事以來從未有過的情形。
誰都知道,這輩子他最討厭女人哭哭鬧鬧的行為,就像他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妹,從小就愛用哭來跟他搶奪玩具和關愛,明明共謀犯的錯,她就是有辦法利用那楚楚可憐的哭聲來激起他父親的不忍,反過來安慰她,最後所有的錯都歸咎在做哥哥的他身上,受罰的也是他,而身為共犯的妹妹卻「無罪開釋」。
從小「慘痛」的經驗,教會了他一件事──「紅顏禍水」。尤其是很會哭的紅顏,最好敬而遠之。
想不到今天他卻一時心軟,壞了自訂的禁忌。
「看那兩位姑娘似乎是練家子,尤其是穿水藍衣裳的那名女子。」冷劍情觀察細微的說著。
以一個江湖人的敏銳,他敢保證那個青衣女子的輕功該在他之上,因為在她快速離去的動作中,竟沒帶起衣衫一絲的飄動,這非一般平常人所能修練得到的。
「沒錯!而且從穿著打扮看來,她們應是出生豪富之家。」杜允峰補充著。
「那怎會在路邊啼哭呢?」
「誰知道?大概是千金小姐耍脾氣吧!」杜允峰不帶任何感情的說著。
他話雖這麼說,但腦子裡卻清晰的浮現那張梨花帶淚的容顏。
雖然她眼睛哭得又紅又腫,臉也是弄得濕濕糊糊的,但還是掩蓋不了她那不俗的容貌,和與生俱來的那股高貴氣質。
「別管她們了,咱們趕路吧!」
杜允峰甩甩頭,理理稍被弄亂的思緒說著。
兩人當下走回街角的坐騎處,揚塵而去。
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
陝州城位於渭水河畔,是都畿洛陽的西方門戶,來往長安、洛陽的商旅大都會在此落腳。由於人來人往的商販很多,在這兒除了客棧酒樓不勝枚舉之外,一些綢莊、銀樓、民生百貨行……以及吆喝南北貨樣叫賣的攤販,一家家密集地排列在街道兩旁。那種繁榮景象可不會比長安城遜色。
早晨的這個時候,市集最為熱鬧,到處叫賣聲不斷。
「來啊!來啊!百年難見的珍品啊!便宜賣,晚了就沒了。」
李瑾現在就混在一攤擠滿人潮的小販前面,跟著搶看那些所謂新到的貨色。
咱們的合浦公主在宮中哪種奇珍異寶沒瞧過,只是一來好奇人們在賣些什麼,再者這種搶購的經驗她從未感受過,新鮮死了!
於是她根本無視人潮洶湧,也不管火鈴的阻止,硬著頭皮猛鑽進人堆之中。
「哈!真有趣!」李瑾邊擠還邊樂的大叫。
天底下大概只有她這種城市來的「土包子」,才會覺得人擠人很有趣、很新鮮。
「火鈴!妳看我買到了什麼。」李瑾手裡拿著兩支玉簪子,對著人潮外的火鈴高喊著。一面喊著,眼睛還一邊繼續搜尋看是否有她漏看的寶貝。
似乎過了一世紀之久,李瑾確定沒有漏網之魚,才小心翼翼的護著胸前的戰利品,奮力擠出重圍,往火鈴站的地方跑過來。
「火鈴,妳看我買了兩支玉簪子,翠綠顏色的給我,火血石的給妳,喜不喜歡?」
「多謝公主賞賜。但是我的好公主,以後請妳千萬別再做這種事了,非常危險妳知不知道?人那麼多,歹徒很容易近身行刺,倘若公主有任何閃失,卑職萬死也難辭其咎。」
「好了啦!我不是好好的嗎?妳別緊張嘛!」李瑾很討厭火鈴老用「卑職」的身份跟她說話,她壓根都沒當火鈴是個下人,反而很希望能有火鈴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姊姊。
「來!讓我幫妳把簪子插上頭去。」
李瑾以審美家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發自內心的讚美著:「火鈴,妳真的很美!」
「小姐!妳才是大美人。誰不知我們的合浦公主有著傾國傾城之貌,京城各王爺、將軍,哪個不是爭著想得到妳的青睞呢?」
火鈴邊說邊從李瑾手中接過翠綠通體的玉簪子,順手也幫李瑾掃上。
她們倆的美是截然不同的,李瑾屬於秀氣精緻,而火鈴卻是艷麗中帶些英氣的美。在宮中常有一些公公私下拿她們倆作比較,一個就好比是皎潔無瑕的月神,另一個就像熱情四溢的太陽。
「咦!小姐!這兩支玉簪子色澤、質材、手工均數上品,應不是尋常商品,那小販怎麼有此貨色呢?」火鈴疑惑的問。
「我就是覺得它們很美,所以才買下來的啊!花了我好幾十兩銀子呢!小販說這是從南洋諸國進來的上選貨品,用的質料是很純的翡翠及火血玉,中原可是看不到的。一李瑾興致勃勃的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