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寒沁
揉揉酸澀的雙眼,睡意尚濃的她,拉緊身上裹著的棉被,從電腦桌前的椅子站起,像只笨拙的企鵝蹣跚地走了幾步,但是一整夜的不良睡姿讓她雙腳不聽使喚,還來不及反應就往前方撲去,對上一對清亮有神的眼眸。對了!她怎會忘了算上這個讓她睡眠不足的最大禍首?
凌昊不敢置信地看著撲倒在他懷中的女孩,各式各樣的美女他見多了,卻從未見過這麼具有靈氣美的,清新脫俗的恰似落入凡間的精靈。這女孩,美在她出眾的氣質、引人的神韻,猶如寒梅初綻,亮眼得令人不敢逼視,深深撼動人心。這樣的女孩,該是纖細柔弱的,但在她的瞳眸中卻有著令人怵目驚心的冷冽。
「你醒啦!」依蝶淡淡開口,為空氣中注人一股寒氣,似乎對自己正半掛在一個赤裸男子的身上一點也不介意。她輕輕起身,將手抽離他微微發燙的皮膚,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身體還滿漂亮的,勻稱的比例,古銅色的色澤在晨曦照耀下閃閃發亮,結實有彈性的肌肉,幾道猙獰的長疤更增添些許野性美,散發致命的吸引力。
「快把衣服穿上吧!」依蝶轉過身,記起昨夜幫他換掉濕衣服的羞窘,白皙無瑕的臉蛋兒不自然地飛上兩朵淡淡紅暈,「烘好的衣服放在枕頭旁邊。」
身後傳來唏唏嗦嗦的穿衣聲,為了消除在身上從未出現過的尷尬反應,依蝶彎下身,撿拾堆在印表機前的報告。此時,疾風走過來,舔了一下她的臉。
「疾風,早啊!」依蝶親暱地抱住疾風的頭,道了聲早,話語十分輕柔,如和煦暖風。她討厭人類,卻樂於與動物親近,尤其是像疾風這麼有靈性的動物。
「你是誰?」低沉磁性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打斷她和疾風的親密接觸。
你是誰?這話應該我來問吧!依蝶轉身,眉一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只是陳述事實,並無邀功意味。
「救命恩人?」躺在床上的凌昊眉峰聚攏,「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在問他為何不在醫院嗎?她努力咀嚼他的問題,「你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也沒有半毛錢,我當然只能把你送到這……我的房間。」跟陌生人講這麼多話對依蝶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她不禁有些氣悶。冷著一張臉,將報告收拾好,八點的課,她也該準備準備了。
看凌昊沒什麼反應,依蝶再好心的提醒他,「你的傷已無大礙,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人了。」雖然要和疾風分別有點不捨,但她不喜歡有人侵佔她的生活空間,一個晚上已是極限,識相一點的就該趕快拍拍屁股滾蛋,她也沒那個好奇心去探聽為何昨晚他會在荒郊野外被一群人圍毆。
咦?怎麼還是沒反應?唱了半天的獨腳戲,依蝶有點火了,感覺怒氣正在融化她冷靜自持的臉孔,她偏過頭,狠瞪了一眼那個死賴在床上的男人,卻聽得一句——
「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要問的是,『我認識你嗎?』」
依蝶的面無表情正在急速崩潰中,她板起臉,「不!我們素不相識。」心眼兒卻在滴溜溜的轉,這人該不會是腦袋撞壞秀逗了吧?要不然怎會問出這個白癡問題?嗯!看他呆呆笨笨的樣子,可能性滿大的。
「是嗎?那或許我該問的是,『我是誰?』」
鏗鏹!臉部的冷凝瞬間瓦解,依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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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哈……」
誇張的狂笑聲迴盪在一方小小的斗室裡,依蝶杏眼圓睜,看著她惟一的好友黎映然笑岔了氣趴在桌上。
「笑!笑死算了!看我倒楣那麼好笑嗎?真是一點朋友道義都沒有。」
「抱……抱歉!」黎映然努力克制自己,「可是真的很好笑啊!你說你撿到一條狗那也就算了,可是撿到一個男人,那可就是天下奇聞了,而且,還是個患了失憶症的瑕疵品。」說著說著,她的嘴角又開始不聽使喚了。
「我怎麼曉得他會一覺起來就把什麼事都給忘了,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好像他會做的就只有搖頭似的。要不是看在疾風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掃地出門了,流落街頭也不干我的事。這世上啊!少一個男人就少一個禍害。」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似乎與依蝶在外一貫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形象不太相符,其實,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人稱冰山美人的她,實際上是一座冬眠的大火山,而這火爆的一面,只有映然才有幸得以窺見。
「是嗎?」映然故意用種曖昧的眼神瞄她,「說不定是你昨晚獸性大發,把人家給怎麼了,不得不負起責任,才把他留下來的吧?」
「去你的!什麼獸性大發?」依蝶隨手拿起桌上的蘋果丟了過去,「你啊!滿腦子色情思想。」
映然接住蘋果,毫不在乎的咬了一口,「打不到!打不到!」她存心挑釁的說。
依蝶不理她,自顧自地說道:「那個男人是疾風的主人,我要是把他趕出去,依疾風的忠心,鐵定會跟著他去吃苦受罪,那麼漂亮聰明的狗狗,我才不忍心呢!」她絕不會讓這種人間慘劇發生。
「唉!那個男人要是知道你是因為他的狗才將他留下,說不定寧願一頭撞死算了。」想想,那男人還真是可憐,黎映然對他寄予無限的同情。
「死了倒好,這樣疾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由我接管,我一定會把它照顧得很好的。」依蝶的眼中流露出渴望。
「喂!你可別因這樣就在他食物中下毒,為了一條狗而殺生,划不來,處理屍體很麻煩的。」
「小黎!」依蝶嗔道。有這樣毒辣的損友算她認栽了,只怪前輩子沒燒炷好香,老天爺才會讓她誤交匪類。
「好、好、好!不開玩笑了,不過說真的,」映然正色道,「你不怕他是什麼歹徒還是強盜之類的?萬一哪天他突然恢復記憶,把你先姦後殺、劫財劫色,那你不就毀了。」照依蝶描述昨晚的情形看來,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呸、呸、呸!死小黎,開口閉口沒一句好話,依蝶在內心嘀咕著,接著說:「放心吧!那也得他打得過我,要是他敢的話,我一定會叫他『出師未捷身先死』!」開什麼玩笑!她空手道兩段、柔道三段可不是掛在嘴上說著好玩的。
「最好是這樣。」映然想了一想,又不放心地追問道:「你確定他是真的喪失記憶嗎?會不會是假裝的?不然一個人好端端的怎會得到這種『絕症』?」
「應該是真的啦!」依蝶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看他傻愣愣的呆樣,像個智障兒似的,普通人要裝還裝不出來,而且他額頭上有一個很深的傷口,想是他中槍倒地時撞到頭,衝擊力太大影響到腦神經,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電視上不是常常在演嗎?」
「那你要不要拿個鍋鏟敲他的頭試試,看他會不會恢復記憶?拜託,依蝶!電視上那一套你也信?」有時映然實在懷疑依蝶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她的純真雖說是優點之一,但也是最令人擔心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電視上會那樣演一定有它的根據在。再說,有哪個人會無聊到假裝喪失記憶來接近我?」這點她可是篤定得很。
「躺在你房裡的那一個啊!」映然輕笑,「搞不好人家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條路上遇見了你,一時驚為天人,被你的美色所迷,卻苦無接近的機會,只好使出苦肉計,只為一親佳人芳澤……」她愈說愈開心。
「夠了,小黎!」依蝶開始頭痛了,「你應該去寫小說的,當眼裝設計師是埋沒了你。」撿到一個大麻煩已經夠地煩惱的了,偏偏這死小黎還一直火上加油。
「嗯!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映然還想說,卻在看到依蝶柳眉倒豎後馬上改口陪笑道:「好啦!我不說了,對了,你不是要找我拿一些男生的衣服?」
「對哦!你不說我倒忘了。」有個當設計師的朋友真不錯,缺衣服來這兒報到準錯不了。依蝶心想著,「如何?你有男裝嗎?我記得你是專攻女裝的。」
「當然有!雖然只是樣本,但樣式、質料、剪裁可都是一等一的,如果嫌不夠,我還有阿浚留下來的衣服……」激昂的語音漸落,映然的神情也顯得落寞黯然不少。
「小黎……」依蝶看在眼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就是有小黎這麼血淋淋的例子在她身旁,她才會如此厭惡男人。
「我沒事。」映然從工作室的衣架上拿下幾件上衣長褲,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好久沒看到小寒了!他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