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芃羽
「不……」她心痛地紅了眼眶,怔怔地望著陷落在火海中的殘破屋子,情緒頓時崩潰。
是誰想要毀了她的一切?是什麼深仇大恨非得用這種手段對付她?她不懂,她母親到底招惹了什麼人?她的存在又礙到誰了?她只不過想平靜又守分地過日子都不行嗎?
林天縱立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纖細孤單的身影微微抽動,開始擔心起她的處境,這只是個開端,若他料得沒錯,更多的攻擊將接踵而至。
如果以「木麒麟」的身份,憑著祥和會館的資源和勢力,要查出整個事件其實易如反掌,但現在他只是「林天縱」,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業餘攝影家」,想助她一臂之力還真有點困難……
嘖!雖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那個令他厭棄的五大家族在必要時刻還是很有用處。
飛鳥翔並未沮喪很久,她把在眼眶打轉的淚吞回肚子裡,霍地起身,握緊手中的項鏈和那封信,轉頭看著林天縱。
「好,我要走了!」她篤定地道。
「妳要去哪裡?」他盯著她。
沒有驚恐的哭喊,沒有無助的眼淚,老實說,她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強,而這份堅強,輕輕地扯動他的心。
火光在她背後燃燒,彷彿燒出了她強烈的意志,她平凡無奇的臉蛋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的美麗,猶如一個決定奔赴戰場放手一搏的女戰士,手無寸鐵,身上唯一的武器只有她的勇氣,卻一點也不遲疑……
他的呼吸微窒,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心跳竟能被別人所左右。
「去紐約長島。」她知道她已無退路,她要去找出答案。
「妳打算一個人去嗎?」他故意問。
「嗯,這是我的問題,我不能明知危險還把你捲進來,而且你也沒有義務陪我冒險……所以,很抱歉,你得另外找人投靠了。」她苦笑著。其實,這種時候她真的很希望有個人陪在她身邊,可是面對林天縱,她說不出口。
「是嗎?」他淡淡應著。
「或者,你該和你家裡聯絡,早點回上海去。」她勸道。
「也對。」他還是冷淡以對。
「你欠我的錢就不必還了……」聽他漠然的口氣,她更確信他也不想瞠進這個渾水,一股莫名的惆悵沒來由地襲上心頭。
好奇怪,昨天還希望早點把他攆走,現在她卻有些依依不捨,這是怎麼回事?
「謝謝。」
「那……我走了……」她困難地說著。
「好。」他點點頭。
好乾脆……她怔了一下,才從僵硬的臉上擠出微笑。
「後會有期。」她說完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轉身匆匆離開。
自從母親死後,她早就習慣一個人,現在,不過是回到原來的生活方式,也沒有什麼好傷感的……
吸口氣,她加緊腳步往大街的方向疾走,彷彿深怕走得太慢就會興起不該有的依賴。
可是,一來到街旁,她茫然地停住,抬頭仰望天空,突然覺得紐約實在好遠,而她的心像是擱淺在某個地方,早已不在自己體內……
「接下來呢?」林天縱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冒出這一句。
「嗄?」她愕然地回頭真/心臟因他跟上來而微顫了一下。
「妳要怎麼去紐約?」他雙手環在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當然是……搭飛機去啊!」她馬上回嘴。
「搭飛機之前還得做些什麼事吧?」他挑了挑眉。
「搭飛機之前還得做什麼?」她納悶地想了半天,才不太確定地反問:「逃生練習嗎?」
「噗哧……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甚至笑彎了腰。
哦!這傻丫頭真是太有趣了……
「喂喂喂!你笑什麼啦?」她被他笑得又尷尬又詫異。這怪人又發病了嗎?
他足足笑了三分鐘才停下來,這大概是他二十一年來第一次被人逗笑,
「妳有點常識好不好!」他雖然停止大笑,嘴角仍無法克制地上揚。
「怎麼了嘛?」她瞪他一眼。「不然搭飛機之前還要幹什麼?」
「辦護照和簽證啊!」他直接明白提醒。
「哦,那個啊,那個我都不必辦了,我母親過世前有替我申辦了美國護照……」她聳聳肩。
「妳是美國籍?」他收起笑意,愣了一下。
「是啊,我在美國出生,算是美國公民吧!我媽說的。」
「在美國出生……」他低喃著,腦中立刻將她的身份和東河集團做了聯想。
也許,她的父親是東河集團裡的什麼人……會嗎?
「你跟過來就是要對我說這些嗎?」她抬頭望著他,帶點自己也難以解釋的期待。
「是啊!妳挺笨的,我真怕妳以為用走的就能到美國去。」他挖苦地道。
「我又不是呆子!你多擔心你自己吧!沒錢的大少爺。」她不悅地啐道,內心小小的期待應聲破滅。
「我啊……」他還想多損她幾句,倏地,一道冰冷的殺氣從三點鐘方向襲來,他心頭一凜,反射性地抱住她,滾向路旁一戶民宅的籬笆後方。
一顆子彈驚險地從他們肩膀上方五公分處擦過,從子彈的準確度來判斷,他立刻斷定射擊者必是職業級的殺手。
「怎……怎麼了?」飛鳥翔嚇白了小臉,根本反應不過來。
「又有人要來殺妳了,但這次派來的人比較專業。」他微抬起頭,瞇起眼盯著子彈來處。
她沒被子彈嚇到,倒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摟抱搞得一顆心咚咚亂跳,整個腦袋裡也全被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氣息塞爆,壓根沒辦法去好好思索自己的安危。
被個帥哥這樣緊緊貼擁著,大概比被子彈打到還要危險吧?她屏息地胡亂想著。
發現她傻愣愣地沒吭聲,他低下頭看她,奇道:「妳被嚇暈啦?」
「呃……」兩片火紅瞬間染上她的雙頰,她才結結巴巴地推著他,「沒……沒有,讓我起來……」
他挑起右眉,豈會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惡劣地興起了作弄她的念頭,不但不起身,反而更加湊向她的臉,對著她的唇吹氣道:「妳沒事吧?飛鳥,妳的臉好紅。」
媽咪啊!他他他……想幹什麼?她睜大雙眼,憋住氣,整個人就這麼僵直不動。
俊美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他的眼睛原來是這麼深邃,他的鼻型原來是這麼高挺,他的唇原來是這麼性感……
真是罪過啊!他怎麼可以長得這麼俊,俊得讓人無法喘息?
「飛鳥……」他喚著她。
她更加驚惶,覺得連血液也凝固了。
「飛鳥……」他忍俊不住,笑道:「妳再不呼吸,是會憋死的哦!」
「哇--」她用力推開他,滾縮到一旁,拚命喘氣好救回自己一命。
他摀住嘴,又一次笑不可抑。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孩呢?太好玩了!
從窒息邊緣撿回一命,她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氣得站起身喝道:「你別隨便開玩笑行不行?」
「小心點!」他止住笑意,伸手將她拉下來。
「你……幹嘛拉我的手?」她微微詫愕,不喜歡碰觸別人的他剛剛卻抱住她,現在又握她的手……他忘了他有潔癖了嗎?
「敵人還在附近,妳一站起來正好成為靶心。」他正色道。
「是嗎?敵人還在嗎?」她大驚,連忙伏低身子,緊張地東張西望。「那怎麼辦?」
「只好再浪費一顆子彈了。」他低聲抱怨。
她只聽見他開口,還沒理解他的意思,就看見他以流暢的姿勢起身、拔槍、射擊,整個動作不到五秒,甚至沒見他瞄準,就聽見八十公尺外有人痛呼倒地。
她傻眼地杵著,他卻已收勢,慵懶地拂了拂頭髮,姿態分外優雅俊逸。
「那個人……那個人被你殺了嗎?」她驚恐地問。
「只是毀了他的左眼而已。」他冷哼。
左眼?這麼遠還能瞄準左眼?不會吧!她驚喘一聲,更加深刻體驗他的槍法有如神技。
「好了,別再耽擱了,我們該出發了。」他把槍收好,一副準備起程的樣子。
「出發?我們?去哪裡?」她愣愣地問。
「去紐約啊!」他自然地道。
「媽咪啊!你……也要去?」她驚呼,說不上來內心是喜是憂,喜的是有他作陪,心比較安定些;憂的是萬一拖累他,萬一連他也遭殃……
「沒有我,妳以為妳活得到紐約嗎?」他冷冷譏諷。
「可是……這一去很可能危機重重……」不是她小看他,而是敵人很可能會很難對付。
「我正好覺得日子有點乏味,想冒個險看看。」
「但是……」她猶豫又擔心。
「對了,機票錢妳出。」他懶得和她多說,蕭灑地甩開頭,逕自往前行。
「嗄?為什麼?」她怔了怔,隨即大喊地跟上前。「為什麼我得替你出機票錢?」
「我出力,妳出錢,公平。」
「你坑人哪!這哪裡公平了?機票錢很貴耶!而且我已經替你預付了一堆,你到底想不想還錢啊?既然你是有錢大少爺,怎麼會這麼小氣……」她在他身後哇啦啦開罵,渾然忘了之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