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希枒
「你好殘忍喔。」壯漢嫌惡地擰緊五官,讓自己的樣子更嚇人。
念盈不予理會,接過老闆的酒,欣賞幾秒後一口飲盡。
「再一杯。」她對著老闆說。
所有人都被她的舉動嚇呆了。
「喂喂喂,酒不能喝得太急,很容易醉的。」半醺的辣妹突然清醒過來勸她。
「心情不好也不能這樣呀!好啦,我不說妳了,妳別生氣喔。」娘娘腔男心虛地道歉。
「我的確是心情不好,是被拒絕了。我就是要喝醉,不可以嗎?」體內的酒精漸漸發揮效用,她再也管不住一肚子鬱悶的心情,字字清晰地喊出來。
大家被她嚇得啞口無言。
過了一陣子,老闆擠出聲音--
「妳確定要這麼做嗎?」
「沒錯,我要發洩情緒。」她就是來麻痺神經的。
老闆瞭解地點點頭,背過身去為她張羅,順便掩飾即將外洩的笑意。
「喂,妳該不會是真的被裴玦甩了吧?」辣妹有點害怕地問。
「認真說來,我們什麼都不是。」念盈落寞地垂下眼。
「可是他很在乎妳,妳那天睡倒後他可是緊張得要命耶。」壯漢細聲細語地說。
「因為他怕會對二哥不好交代,所以才照顧我的。」她很有自知之明。
「這麼說來他還是喜歡惟天的嘍?」娘娘腔男推論。
念盈又灌一杯,鬱鬱地點頭。「對,他喜歡二哥。」
所有問題的答案只有這一個,不管願不願意,她只能接受。
敏感的壯漢察覺到念盈的情緒,心疼地摟住她的肩膀。
「真是可憐的女孩,夾在他們之間妳很痛苦吧?」
「是有點心痛,但也很不甘心。」念盈推開他的懷抱,忿忿地說:「生平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這麼積極地爭取,結果卻敗在我最喜歡的親人手上。除了放棄,我還能怎麼做呢?」
一口氣吼出所有不滿,在場的人又楞成木雞。
念盈再乾了一杯,白皙的臉上出現迷人的紅彩。
「想不到妳這個大小姐個性這麼率直,講起話來又乾脆,妳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娘娘腔男一回神,就給了她一個掌聲,立刻化敵為友。
「沒錯,我太感動了,妳真是太勇敢了!說愛就愛,說放就放,真是我的偶像。」壯漢噁心兮兮地抱住她。
「閃開!我們先干了再說。」辣妹擠開壯漢,擠到念盈面前要跟她一起分享酒精與友誼。
短短的十分鐘內,原本互看不順眼的四個人,因為幾杯酒而結成了手帕交。
遠遠看著一切的老闆嘴角愈翹愈高,偷偷摸摸地撥了個電話。
掛上話筒後,他的笑容裂得更大,滿心期待他苦等十年的好戲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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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人呢?!」
厚重的木門被一陣風刮開,還沒合上,那陣風已經轉到吧檯,對裡頭悠閒擦杯子的老闆發飆。
接到電話後,裴玦毫不遲疑地趕來,雖然他的呼吸未亂,神情卻是掩不住地慌忙,目光銳利地等著答案。
老闆顯然很欣賞他這個樣子,擦拭杯子的手動得更慢。
「怎麼是你來?惟天呢?妹妹應該由哥哥來領回吧?」
「你少囉嗦!念盈人呢?」裴玦沒耐心跟他耗下去。
當他接到老闆電話時就有不祥的預感,得知念盈在酒吧裡又沾了酒,他更是急得聽不完老闆的話就衝出門。
現在還看不到念盈已經將他逼到了極限,再拖下去,他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是你的誰?能讓你慌成這樣?」老闆猶是賣弄神秘。
裴玦瞇起眼,口氣很輕地說:「你明知故問。」
「我是明知故問沒錯,可是我有正確的訊息,所以有正確的答案,但其它人不是。如果一開始的印象扭曲了,很容易產生誤解,然後導致出一連串有趣的戲碼。我很期待你怎麼收尾喔。」老闆很玄虛地說了一堆。
「你到底想說什麼?」裴玦表情危險地問。
「我想告訴你念盈在右邊第二個包廂內。」識相的老闆當然會見風轉舵。
一要到答案,裴玦馬上走人。
他現在沒空去計較老闆的話裡有多少暗示,笑容裡有多少興風作浪,他只想見到那個性格冷淡又奇妙的公主。
一拉開門,裴玦見到了他的公主,也被嚇了一跳。
「妳瞧是誰來了?是英俊的騎士?還是有癖好的負心漢呢?」最靠近門的娘娘腔男先發現裴玦,已有迷亂跡象的他大聲幫裴玦喊來注意。
其它兩個姊妹淘十分配合地齊聲答道:「當然是……性向不明、用情不專的綠眼王子啊!」
「哈哈哈……說得真好。」念盈在一旁鼓掌應和,情緒異常高亢。
「他是來做什麼呢?一、發現自己喜歡的是公主,所以來請求公主的愛情。二、因為喜歡公主的哥哥,所以特地來接公主回去討王子的歡心。你們猜,答案是哪一個呢?」娘娘腔男像是玩上了癮,又提出第二個問題。
其它人也很樂在其中。
辣妹跟壯漢討論了一會後,大聲喊出答案--
「當然是……兩個都愛,因為他性向不明、用情不專嘛!」
「不對啦,答案是二。」念盈不認同地搖頭,正經地說出她的答案。
裴玦從進入這個包廂開始,頭就隱隱作痛,直到這一刻,他是瀕臨爆炸的邊緣。
他冷眼環顧室內一圈,看他們還能變出什麼把戲。
「那麼公主的決定呢?」娘娘腔男再問。
第三個問題沒有其它人可以搶先回答,大伙把視線集中在那個臉色紅潤、舉止嫻雅的公主身上。
念盈認真想了一下,抱怨地說:「算了,不是我的,強求也沒用。我不要了。」
「那我接收嘍。」娘娘腔男第一個舉手。
「不好,配你委屈他了。你太做作了。」念盈皺眉反駁。
「那我呢?」壯漢期待地等著。
「你也不行,你鬍子比他多,動作又扭捏,太不自然了。」她公正地批評。
「我就不必問了。」辣妹舉起酒杯PASS。
「對啊,反正他又不喜歡女人。」其它人一起說出標準答案。
這個和諧的場面讓裴玦下了一個決定--他絕對不會再讓念盈來這裡,絕對要將這群沒有節制的同性戀從念盈身邊隔離!
他走到念盈面前,居高臨下地看她。
「妳喝醉了。」他的聲音柔到可以飄起來。
聒噪三人組聽了,敏感地在一旁竊竊私語,唯獨當事人還遲鈍地打著酒嗝。
「我很想醉,可是我做不到。現在我的大腦還清楚地塞著我討厭的事。」念盈口齒清晰地說。
表面上看來她的確是清醒的樣子,但有上次的經驗,裴玦不敢掉以輕心。
「無論如何,跟我回去。妳也不想讓妳家人擔心吧?」裴玦說之以理,動之以情。
念盈看了一下表。
現在趕回唐家,其它人應該還沒回來,她可以省下不少麻煩。
衡量得失後,她只好起身向新朋友告別。
「我必須離開了,今晚聊得很盡興,下次有機會再繼續。」
「好好走啊,小心別又被騙了。尤其是那些眼睛不是黑色的傢伙,他們騙起人來是最可怕的。」娘娘腔男倚在門邊殷殷地叮嚀。
「別怕,傷心時有我們陪妳。」壯漢也含淚相送。
「我跟我的酒一起等著妳。」辣妹的聲音追到大門。
念盈很想回頭謝謝他們的好意,裴玦卻一個勁地拉著她跑。
念盈在這裡多待一秒鐘,他的神經就多死上一條。
為了念盈好,也為了他的身體著想,說什麼也要馬上離開。
看透了他的想法,老闆親自拉開大門送客,臨行時送上一句--
「報應啊,一切都是自作孽的報應啊!」
裴玦忍住回頭瞪他的衝動,邊走邊罵,與那個鬼地方拉開距離。
什麼朋友嘛!
居然故意讓念盈喝酒,故意惹他慌張!
這種朋友,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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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停車場的路上,裴玦拉著念盈走在前頭不發一語,念盈則是低頭盯著兩人交握的手,安靜地跟在後面。
裴玦那樣子似乎是在生氣,可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呢?
念盈邊走邊想,愈看她手腕上的那隻大手愈覺得奇怪,他這樣拖著她定很沒道理呀。
「你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裡?」腳步在車前停下,念盈把疑惑說了出來。
她突然的出聲讓裴玦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
「老闆通知我的。」他淡淡地說。
「他為什麼要通知你?」念盈追根究柢。
問得好!老闆為什麼要通知他?
當然就是為了看他狼狽的樣子啊!
裴玦在心中又詛咒老闆一遍,深刻體會到誤交匪類的後果。
他發誓,下次要是老闆真心愛上哪個人,他絕對會連本帶利地把這筆帳討回來。
「因為他伯妳又發生像上次那樣的事。」他不可能告訴念盈這麼可笑的實情,於是避重就輕地敷衍過去。
就算要告白,也得挑時機跟氣氛,現在他被整得又氣又惱,哪有心情談情說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