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希枒
念盈給他一個更美的笑靨。
「我們只是太久沒見了,你忘了我已經長大,忘了我是你的親妹妹。」她別有深意地說,說完,眼睛又飄回會場。
慕河看著眼前與自己神似的姣好輪廓,長眸慢慢瞇了起來。
他好像真的忘了念盈是他的親妹妹;他有的,她應該不會少。
但這又能解釋什麼呢?
慕河沉默地陪在念盈身邊,一步步釐清腦中那股詭異的感覺。
沒過多久,念盈終於有了動作。
她不發一語,直直朝對面某個餐桌走去,然後在一個男人背後站定,靜靜地等著。
感覺到背後有些異樣,亞爾特停下拿酒的動作,轉身瞭解情況,不期然地對上一雙漂亮到魅惑的水眸。
亞爾特雖然驚艷於眼前女子的美貌,但也被她過度逼近的距離給嚇了一跳。
回身過來的他剛好跟她腳尖相接,她那對水汪汪大眼就由下往上大剌剌地盯住他。
「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念盈以標準的法語發音念出一個字符串,在他還做不出任何反應前,先一步叫出他的名字。
難得聽到有人能正確地念出他的全名,亞爾特湖綠般的眼瞳漾出興味的色彩。他噙著微笑仔細打量這個看起來是個美麗的公主、表情卻嚴肅得像修女的女子。
她板著一張臉,似乎不是很高興見到他;但為什麼來找他,而且還能用正確的發音說出他複雜的名字?
思考了一會,他拉開笑容,以標準的中文說:「妳是唐念盈吧,惟天的堂妹。」
用的不是疑問句,他有八成的把握能猜對。
對於他準確的判斷,念盈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依舊面無表情。
「幸會。」她冷淡地伸出手,
「終於見到傳說中的小公主了,真榮幸。」亞爾特紳士地握住她的手,友善地笑著。
沒有他的好心情,念盈迅速抽回手。亞爾特不以為意,笑容仍舊溫和。
念盈退了一步,將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逼後,語調平板地問:「是二哥帶你來的嗎?」
亞爾特頓了一下,瞭解她口中的二哥指的是惟天後又牽起微笑。
「可以這麼說。」
瞄看他臉上溫柔的笑容,念盈垂下眼瞼,偏頭思索了一下。
亞爾特耐心地笑著,等著她找他的目的。
傳說中的唐家小公主為什麼會一臉敵意地跑到他面前瞪他呢?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啊。
「你跟二哥感情很好嗎?」再睜開眼,她回復先前一臉正經的樣子。
「認識他近十年,交情夠深了。」他沒有直接回答。
「真曖昧的答案。」她不客氣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亞爾特聽了,不禁笑出聲來。
「是呀,我跟他是挺曖昧的。」
這句話讓念盈的瞳孔縮起,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陣強風捲到一邊去。
「念盈!」隨強風刮來的是一聲激情的呼喚。
不到一秒,念盈就讓風暴包住。
被人緊緊圈住的她聞到熟悉的氣味,幽幽歎了聲。
「好久不見了,二哥。」她掙開惟天過度熱情的懷抱,綻出一朵微笑。
見到寶貝堂妹的笑容,惟天的心都酥了,跟著傻笑起來。
「好久不見,想死妳了!」惟天捨不得放手,只分朋一點空隙打量她全身上下,才滿意地點點頭。「幸好妳沒有妳哥哥那張邪惡的惡狼臉,是愈來愈漂亮了。」
念盈還是笑著,清清淡淡的笑容裡沒有惟天的激動,卻明顯地流露出她的欣喜。
一旁的亞爾特觀察了一陣子,腦中浮出一些想法。
「雖然剛剛打過招呼了,不過基於禮貌,我還是希望惟天再為我們相互介紹一次。」亞爾特突然插進他們的兄妹情深中。
惟天不悅地睨了他一眼,鬆開懷抱改摟著念盈面向他,不是很情願地開口:「她是念盈,我最親愛、最美麗的堂妹。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叫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超級混種,所以混出這張西不西、東不東的臉,國籍上是法國人。」
念盈有教養地點點頭。「幸會了,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先生。」
她還是一句疏離的問候配上難解的眼神。
習慣她的冷眼相待,亞爾特一貫和煦以對。
「惟天介紹得太隨便了,我自我介紹吧。我的曾曾曾曾祖母是上海望族的獨生女,嫁給我曾曾曾曾祖父後只生了一個兒子,之後一直到我這代都是一脈單傳。所以為了延續他們上海家族的血脈,後代都有一個中文名字,以後妳叫我裴玦就可以了。我的本業是庭園設計,目前正在休假中,在工作上常有跟惟天合作的機會。前些時候我幫了他一個大忙,所以他答應招待我來台灣參加這次的宴會。」
「什麼休假!明明是法國貴族的紈桍子弟不用工作。什麼接受邀請!明明是自己硬要跟來,何必說得這麼好聽。」惟天聽不下去,冷冷打斷裴玦的話。
「依我們的交情,還需要跟你客氣嗎?再說,我也想見見你的家人。」裴玦笑說,彎彎的眼眸看起來高深莫測。
念盈靜靜盯著他幾秒後,突然出聲:「綠色的……」
裴玦笑笑地解釋:「這是我們家族在多國混血中,唯一不變的特徵。」
念盈點點頭,審視的目光從他深邃的綠眸逐漸擴散到他輪廓深刻卻不冷硬的臉龐。
他的髮色是極深的褐色,不仔細看會以為是黑的,他的眼角有點下垂,襯著整個比例極佳的五官看來慵懶又神秘。
整個人帶給她一種模糊的感覺,她找不到確切的形容。
「果然很有魅力。」她做出結論。
受不了親愛的妹妹投注太多眼光在其它人身上,惟天一個箭步就把念盈拉回身邊,隔開她跟裴玦的距離。
「你別欺負她!」惟天對裴玦撂下警告。
「你有看見我哪裡冒犯到令妹了嗎?」裴玦扯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總之,你就是少接近她!」惟天眼神複雜地瞪向他。
裴玦不置可否地笑笑。
惟天臉上閃過許多情緒,無言地與他對望。
兩人僵持了一會,裴玦的注意力被逐漸逼近的一隊人馬轉移,惟天跟著轉開,不自主地吐出咒罵:
「該死!」
裴玦看看他扭曲的嘴臉,再看看來者為首的佝淒老人,馬上明白已進入狀況,笑容大大綻放。
「不肖孫。」唐爺爺走到他們面前,最先砸下的總是這句。
「老狐狸。」惟天當作是招呼,頂了回去。
之後爺孫兩人就不再說話,互瞪起來。
見怪不怪的唐家人則是對裴玦的存在比較有興趣。
「你好,我是唐慕河。」慕河率先伸出手,眼神卻不陌生,好像早猜出裴玦的身份。
裴玦笑著接招。「你好,我是裴玦,惟天的朋友。」
「是室友嗎?」慕河笑瞇著眼。
「偶爾是。」裴玦的綠眼也半垂。
兩人談笑間交手一回,馬上明白對方跟自己是同類的族群。
慕河收回手,一一為他介紹其它成員,「跟惟天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我爺爺;一旁抱胸看戲的是我奶奶,她最喜歡惟天大剌剌的個性,更喜歡看他跟爺爺吵架;剛剛走去跟客人打招呼的是唐家裡休息不忘工作的工作狂夫婦,我伯父、伯母,也就是惟天的爸媽。」
「謝謝你詳細的介紹,往後幾天還要叨擾各位了。」裴玦禮貌地說。
「你要住在唐家?」慕河有些訝異。
「誰說要留你了?」惟天反應更大,馬上衝過來,凶狠地瞪著裴玦。
「我犧牲了休假,兩天兩夜沒闔眼幫你完成工作,你不是答應我要招待我到唐家來玩的嗎?」裴玦很有禮貌地說。
「你……明明是你……自己硬要跟過來的,我從沒說過要招待你!而且我也不想留在這裡!」惟天火氣一提上來,話就說得不順暢。
「惟天,你說的是甚麼話?哪有兒子回鄉不留在家裡的道理?你是故意要氣死我的嗎?也不想想你多久沒回來了,竟然還敢說不想多待幾天!我怎麼會養出這麼一個不肖子啊!」不傀是惟天的媽媽,唐伯母耳尖地飆了過來。
「媽,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我是有苦衷的。」惟天為難地不知該如何解釋。
「乖孫子啊,你有什麼苦衷奶奶給你靠,就算是你爺爺,也不能把你擋在門外。再說遠來是客,我們唐家怎麼可以怠慢呢?」唐奶奶也來湊一腳。
惟天這輩子能接受的只有唐家的女人,不能忤逆的也是唐家女人。
在親情的炮轟下,他屈服了。
「好吧,我們住下就是。可是只待幾天,我在意大利還有工作。」
「什麼工作!還不是逃避的借口。」唐爺爺不屑地說。
「笑話!我需要逃避什麼嗎?」惟天與爺爺對上了。
「你自己心裡有數!以為天高皇帝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不要忘了你姓唐,做任何事都要有分寸!」唐爺爺眼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裴玦,銳利得讓惟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幾秒,他勉強出聲:「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