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古靈
「那……」也許這才是媽咪的真面目吧!姬兒暗忖。「媽咪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明明帶著他們狼狽地四處逃命,還敢表現得這麼輕鬆,看上去實在礙眼得很。
郁漫依沉默著將培根蛋鏟到盤子裡之後,才轉眸面對女兒。「等妳爹地來了之後我再告訴你們好嗎?我想他也有權利知道為什麼要跟著我一起逃亡。」
也好,反正她和弟弟也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個活蹦亂跳的媽咪。
「那就等爹地來了再說吧!」說著,姬兒轉向地窖入口。「米克在搞什麼鬼,他在地窖裡迷路了嗎?」
話剛說完,米克的頭冒出來了,「拜託喔,媽咪,下面都是罐頭耶,用不著兩天我就會變成木乃伊了啦!」他一邊抗議一邊爬上來,懷裡抱著兩支罐頭。「我寧願去釣魚來吃!」
郁漫依漾出燦爛的笑容。「好啊!待會兒我們就去釣魚。」
她不只帶他們去釣魚,還傳授他們各種野戰技巧和逃生術,以及製作陷阱和警衛線,這正中米克下懷,他學得不亦樂乎,姬兒也興致勃勃,起碼這一點也不無聊、不單調、不乏味,比夏令營有趣多了。
彷彿電影中的情節,或許是所有小鬼們都渴望的刺激吧!
不過,如果太刺激的話,他們可能會一時消化不了,畢竟他們還年幼,小小的緊張,可以,但若是太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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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漫依原以為至少可以在小木屋躲上一、兩個月,沒想到不過一個星期後,穆拉三人就追蹤到了,真不愧是阿爾法的超級特工,她實在不能不佩服。
「不會吧,這麼快?」
「媽咪,怎麼了?」姬兒與米克異口同聲的問。
這天夜剛降臨,郁漫依正準備讓孩子們帶她回小木屋,好給孩子們一個夜間探路的實習機會,不想才剛走兩步便聽到一陣急促細碎的木枝顫動聲--有人觸動她設下的警衛線!
是她的丈夫?
還是阿爾法的特工?
「噓,有人來了,我們快回去!」
隨後,甫回到小木屋,他們又聽到一聲隱隱約約的驚呼和咒罵。
「不是你們爹地!」郁漫依下顎繃緊,斷然道。
「媽咪怎麼知道?」姬兒好奇地問。
「時間不對,而且如果是你們爹地,他應該會從沒有設陷阱的正路過來,但有人中了陷阱,這表示來人是暗中潛入的。」郁漫依極快的解釋,並迅速將孩子們拉進屋裡。「去,躲到我要你們躲的地方!」
「可是,媽咪妳……」
「我會照顧我自己,快去,別和我爭辯!」郁漫依用力把他們推向夾牆,正準備切斷電源,就在這當兒……
讓他們死!
有毛病啊?他們是自己人,怎能自相殘殺!
「耶?」見鬼,到底是誰在和她說話……不,不對,她……她根本沒說話呀!
再一次,她環顧四周想要找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屋外傳來的聲響不容許她分心,於是她急忙切斷電源,再隱伏於籐椅後專注於屋外的動靜。
她不能用槍,否則對方必然也會開槍反擊,那樣很可能會誤傷到孩子們,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在黑暗中迎擊她才有可能以寡敵眾,這是最佳選擇,然而對方卻不給她任何選擇機會。
對方甫一進屋,三盞手提燈便同時亮了起來,光燦,刺眼,使郁漫依毫無遁形的餘地。
「郁,為什麼?」穆拉的聲調異常沉重。「難道妳騙我沒有拿到控制器,其實已經拿到了?」
郁漫依咬了咬牙。「我沒有任何解釋,總之,我不能跟你們回去。」
穆拉搖頭。「不要逼我們使用強硬手段,郁!」
「我也不想,但……」郁漫依實在不想和他們開打,但她還來不及回話,裘安娜已悶聲不吭地撲了過來。
裘安娜果然不喜歡她!
郁漫依對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可是一旦同時面對組織裡的三位超級特工,她的自信也不得不大幅度縮水--縮到只剩下一滴滴,所以此刻,她唯一的想法是:
她不能連累孩子們!
殺了他們!
少囉唆,我自己應付得來!
又來了!
現在是怎樣,上帝顯靈要來幫她一把嗎?
仍然無暇去追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開打她便直接衝出門口,希望能引開他們遠離孩子,但很不幸的,只有裘安娜和穆拉隨她衝出去,帕斯理仍留在木屋內。郁漫依心頭一陣不安,想再回木屋裡去,但裘安娜和穆拉卻死纏住她不讓她回去。
「你們想幹什麼?」她怒吼。
「我們不想傷害妳!」
所以要抓孩子們作人質嗎?
郁漫依不禁勃然大怒,在這一瞬間,如果有人再告訴她,殺了他們!她一定會舉雙手雙腳同意,但就在她正想不顧一切的闖回木屋之際,木屋內突然傳出兩聲熟悉的呼喚。
「媽咪!」
「放開我!」
她驀然收手,瞪住裘安娜和穆拉片刻,終於又恢復冷靜,「好吧,我認輸!」然後以不再反抗的姿態自動走向木屋,途中,腦袋裡不斷轉動著各種思緒,拚命思考著該如何擺脫這種困境。
然而,意外中的意外,木屋中,孩子們果然已被抓出夾牆外,但帕斯理卻彷彿爛酒鬼似的癱在地上,一個蒙頭蒙臉的黑衣人正自他身邊起立,手裡還拿著一支針筒。
「你!」一見到黑衣人,郁漫依便直覺想到他就是地底城中那個和她大打出手的黑衣人,沒想到他竟然也追她到這裡來了。
讓他死!讓他死!讓他死!
王八蛋,你剛剛不吭聲,現在又來放什麼馬後炮!
這回她終於搞清楚了,不是有人在對她說話,也不是有鬼在對她招魂,更不是上帝顯靈,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竟然是在她腦海中自然浮現的!
真是邪門!
不過這極有可能,她直覺認為,和石盒裡的「東西」脫不了關係。而且在她腦海裡的傢伙,不知為何,在這一刻裡突然變得非常激動,狂叫不休,好像瘋子一樣,和先前那種冷酷但平靜的蠱惑語氣截然不同。
讓他死!讓他死!讓他死……
誰理你!
不,妳一定要讓他死,只有這個人,他非死不可!
哪邊涼快哪邊去吧你!
不讓他死,妳一定會後悔,我保證妳一定會後悔!
請問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死」?
……
雖然不太甘心,不過此刻她實在沒有時間坐下來研討她腦海裡的鬼叫聲究竟是怎樣,眼前她有更緊急的危機需要應付。
「你到底是誰?」她盯住黑衣人問,這是此時此刻她最想搞清楚的問題。
至於黑衣人,在乍見郁漫依的那一瞬間,他看上去比郁漫依更錯愕,不但脫口便是一聲驚訝萬分的「咦!」,而且雙眸圓睜,詫異地上下打量她好幾眼,將她那清涼有勁的穿著,以及活潑生動的眼神盡數收入眼底之後,又莫名其妙地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隨後,他不但沒有回答郁漫依的問題,甚至不再多看她一眼,逕自飛腳踢向穆拉,而後者正在思索眼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黑衣人究竟是哪一路人馬,冷下防地迎面突然飛來一隻大腳丫子,不禁猝然一驚,慌忙收斂心神專心應戰。
裘安娜見狀,立刻奮勇地加入戰圈協助同伴,郁漫依眨了眨眼,也不甘寂寞地摻一腳進去--對付裘安娜。
裘安娜和穆拉是自己人,但,黑衣人和她有共同的遭遇,共同的困擾,即使他們是敵對的,不過她的直覺一直在告訴她,黑衣人是來幫她的。
她向來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於是,小小的木屋突然變成摔角擂台,兩對男女毫不客氣地大展拳腳,妳劈過來我踢過去,你丟過來我摔過去,所有的玻璃和木製傢俱在三分鐘之內宣告完蛋大吉,碎碎片片躺在地上呻吟,任由打到興起的兩對瘋男女繼續在支離破碎的殘骸上踩啊,踏啊,跳啊,踢啊……
殺死他!殺死他們!
很煩耶你!
讓我幫妳!只要給我一個命令,我保證可以在妳尚未察覺之前就消滅他們!
用不著你雞婆!
……什麼是雞婆?
……
小屋內驚天動地,角落裡的姬兒和米克也很忙,忙著目瞪口呆。
「酷!」
一聽弟弟竟然在這麼緊張的時刻還表現得如此悠哉,姬兒立刻往他頭上敲過去一記。
「酷什麼酷!媽咪有危險耶,你還在這邊看戲!」
「那妳說我們能怎樣?」
「……看戲吧!」
好孩子不會在這種時候加進去幫倒忙。
不過接下去也沒有多少戲可看了,也許是不耐煩,也或許是覺得玩夠了,黑衣人突然自腰間抽出一條類似繩索的玩意兒,尾端綴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銀錐,令人眼花撩亂地甩了幾下,穆拉與裘安娜便先後倒下了。
郁漫依仍擺著半出拳的姿勢呆在原地,實在無法接受一場難分難解的大混戰竟然是這種突兀又莫名其妙的結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