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朱妍
接下來就是要把一箱箱打包好的貨品一一拆箱上架鋪排,金毓嫻、薩孟哲跟阿碧三人莫不挽起袖子認真幹活。
「孟哲,休息一下,喝杯水解解渴。」
「謝謝。」他灑脫的在牛仔褲上抹抹手,接過她遞給他的玻璃杯,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光。
「謝什麼?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瞧你忙得汗流浹背……」她紅著臉,有點害羞又有點無法抗拒的看著被汗水濕透襯衫索性脫掉外衣的他。而同樣濕透的雪白背心像第二層皮膚似緊緊熨貼著他,浮印出結實的胸肌、平坦的小腹以及裹著泛白牛仔褲的兩條長腿,隨著他的或站或蹲或走動,渾身散發出濃厚的成熟男人味。
「一個未婚女孩,盯著只穿著背心的男人,露出想生吞活剝的眼神,還一個勁兒猛吞口水,你羞不羞啊?」他湊嘴貼近她的耳朵,逗饃她。
「我……你少臭美了!我哪有盯著你猛吞口水?你以為你是貝克漢啊?」她慌張調開被他當場抓包的眼神,不甘示弱的反糗他一句。
「緋聞滿天飛的貝克漢哪比得上我對你的一片癡情。」他促狹的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臂膀。
「噓!小聲一點,阿碧在那頭偷瞄偷聽我們了。」
「阿碧已經年滿二十歲,已經擁有法定投票權了,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打情罵俏又何妨?哈……」他笑得好不得意。
「很高興閣下汗流浹背當苦力,還能保持一份好心情。」
「如果可以這樣……我的汗水就沒白流。」他大膽的在她的唇上飛快啄吻了下,賊賊偷個香。
「你……你這個人就是沒一刻正經!呃……快七點了,我出去買便當。」她羞喜參半的拿眼角餘光瞄向阿碧,瞥見阿碧正低下頭搗著嘴,兩個肩膀笑得一聳一聳。
這……難不成阿碧後腦勺長了眼睛?。瞧見他公然調情啄吻她?她不敢確定薩孟哲會不會再有更熱情更令她難以招架的親密舉動,趕緊藉故走開。
自從「愛新覺羅跳蚤屋」搬到建國南路後,原本的老主顧依舊忠心耿耿的前來新址尋寶;再加上佔盡地利之便,很多利用周休二日到建國花市玉市走走逛逛的民眾,也會順道進去參觀選購。
搬來這裡剛好滿一個月,跳蚤屋的銷售業績呈三級跳,金毓嫻看著不斷攀升的存款餘額笑得合不攏嘴,把搬遷前夕的忙啊累啊通通拋諸腦後。只是,卻苦了薩孟哲。因為,每逢週日假期,湧進假日花市玉市的人潮如水,停車位一位難求。
就像現在,薩孟哲開著車子在附近繞來繞去繞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停車位。他滿臉無奈的滑轉方向盤,把車頭彎進一條八米巷裡,繼續尋找車位。
「耶!BINGO!」剛開進巷子,前面正好有部車子駛離,他高興大叫之餘,趕緊把車切進去停妥。當他開門下車時,抬頭瞥見正前方有一家佔去三間店面的大型古董傢俱店。
自從他跟金毓嫻牽手相戀後,愛屋及烏的他在耳濡目染之下,對古董傢俱產生莫大的興趣。他越過巷道站在古董傢俱店前面,透過明亮的落地玻璃清楚看見裡面陳列豐富,於是,推門走了進去。
只見寬敞舒適的空間分門別類規劃出桌案類、櫥櫃類、椅凳類及雜項類,而其中最吸引他的是擺放在店中央的紅眠床……這張紅眠床,在老木匠的巧手精雕下,呈現出精緻柔美的線條,嵌以天然雲煙石,優雅而不落俗套。
「先生,你中意這張紅眠床?」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走過來招呼他。
「黑紫中透紅,有毛牛紋、蟹不紋,我猜它一定是硬木之王……紫檀?」薩孟哲彎腰細瞧,脫口說出金毓嫻教他的辨識紫檀訣。
「先生是個行家!」
「不敢當,我只是鍾情紫檀,對它略知一、二。」
「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中年男子雙手遞上名片,薩孟哲也從襯衫口袋內掏出名片夾,回遞一張名片。
「原來是簡老闆!」薩孟哲看一眼名片上的頭銜。
「今天店裡的兩名店員,一個家有喜事,一個生病相繼請假,只好由我看店招呼客人。薩先生是一名獸醫師?」
「是。」
「長久以來,醫師一直是收藏界不可忽視的力量。」
「對於收藏,我個人比較重視實用性,而不是買到後直接鎖進銀行的保管箱,永不見天日。」他愈看愈喜歡眼前的紫檀木紅眠床。
「哦?那麼,兼具保值性跟實用性的古董傢俱,就是你最好的選擇。尤其,紫檀靜穆沉古,殷紅裡透紫,一直是皇戚貴族的專屬質材。就拿這張紅眠床來說吧!它是滿清皇朝被推翻後從王爺府流到民間,被我輾轉取得。」
「它可以拆卸吧?」
「當然可以,它又大又重,搬動時必須先把床壁床框床板一塊塊拆卸下來,等送達後再由師傅重新拼組卡榫。」
「這張紅眠床要賣多少錢?」
「八十八萬。」
「……」薩孟哲沉吟著,除非他把兩個房間的牆壁打掉,否則,他八坪大的臥房一旦放進這張體積龐大的紅眠床,到時候恐怕連個迴旋的空間都沒有。
「既然你對紫檀略知一、二,應該知道紫檀木成長期很長,枝幹較小,取材極為不易。所以,紫檀通常用在用料較少的桌案椅凳,像這種大型的紅眠床少之又少,極其珍貴,深具收藏價值。」中年男子見他不發一語,誤以為他嫌貴,趕緊灌輸他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八十八萬太貴了,呃……打個七折如何?」他討價還價。
「七折?不,不行,頂多只能打九折。」簡老闆自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折衷打八折成交如何?」
「這……好吧。」
「我先付你三成訂金,十天後再送到我家裡去。」他手裡寫著住家的地址,心裡則盤計著這兩天必須先找工人到家裡敲掉臥室的隔間牆,打通兩個房間。
「十天後再送過去?沒問題。」簡老闆收下地址。
「不過,我希望你把整張紅眠床通通拆卸下來,只管送達不必請師傅拼組。」
「不必請師傅拼組?那怎麼行!這張紅眠床整張拆卸下來,大大小小不下數百片,連經驗老道的師傅都感到棘手。」
「你放心,我的女朋友最擅長、最感興趣的就是修補跟拼組老對象。」
「原來,你花大把鈔票是為女朋友買積木讓她拼著玩?嘿……年輕人,真有你的。我開店開了近十年,還是頭一日碰到像你這麼慷慨這麼多情的客人。好!我就照你的吩咐叫師傅把紅眠床整張拆卸下來送過去,萬一,你女朋友遲遲無法拼組完成,你儘管來電告訴我,我一定再派師傅過去。」
「好!一言為定。」薩孟哲取出大來卡遞給簡老闆刷卡付訂金。
「對了!這張紅眠床的照片,你帶回去給你的女朋友按圖索驥。」簡老闆從抽屜找出紅眠床的放大照片送給他。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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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哲,你買的紅眠床在哪?」金毓嫻看了紅眠床的照片後,兩隻眼睛喜得熠熠發亮,央求他立刻帶她到家裡,先睹為快。然而,空蕩蕩的臥室,只有一迭迭堆放得整整齊齊的床框床板床架……獨不見紅眠床的蹤影。
「喏!等你把那一片一片的床框啦床架啦床板啦全部重新組合起來,就是一張紅眠床。」
「不會吧?賣給你的店家送來之後,沒有派師傅過來組合紅眠床?這未免太過分了。」她拿起一塊紫檀木片,輕輕撫觸它細緻的刻工。
「店家要派師傅過來組合,不過,被我拒絕了。」
「拒絕?為什麼?」她錯愕不解,拆卸開來的紅眠床若不組合起來,永遠也只是一堆精雕細琢中看不中用的木頭片。
「我要留給你大顯身手,我要你親自幫我組架起紅眠床。」
「可是……可是,我從來沒有拼組紅眠床的經驗,實在沒把握自己是否有那份能耐可以完成。」她頂多刨一刨鋸一鋸木頭修補殘缺斷腿的桌子椅子而已。重組這種大型紅眠床,對她而言還是頭一回。更何況,這種遵循古法純手工打造的紅眠床,全部以凹凸槽卡榫,完全不用一根鐵釘,稍一不慎卡榫不合傷了凹槽,極可能因此毀掉整張紅眠床。
「我百分之百相信你有這份能耐。不過,你也不必因此而備感壓力,店家早就為我預留了退路。簡老闆承諾,萬一你真的無法組合,只要打一通電話過去,他會立刻派師傅過來。」
「老闆一定覺得你是個怪ㄎㄚ客人!他明明要派師傅過來幫你組合,你不要;偏偏要我這個毫無組床經驗的三腳貓嘗試,也不怕我粗手粗腳毀了你貴重的紅眠床。」
「我不知道簡老闆心裡究竟怎麼想,不過,他直誇我慷慨多情,為女朋友買了一堆積木,讓你享受堆堆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