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湛亮
有事和他談?
懷疑的覦向南宮易,玄蒼如今全心繫在她的病情上,哪有心思和旁人閒聊,正要搖頭拒絕時--
「去吧!那事真的很重要,你一定得和南宮大哥談談。」彷彿早知他的反應,阿蘇不禁又柔聲微笑。「至於我這兒,有越夫人幫我診治,沒問題的。」
知她有意製造機會給他向玄蒼探問兩人是否為親兄弟之事,南宮易不禁朝她投以感激的一瞥,隨即馬上慎重道:「蒼弟,為兄真的有重要事想和你深談一番。」
淡覷一眼,見阿蘇滿臉鼓勵、南宮易一臉企盼神情,玄蒼總算是給面子了。
「最好真是重要的事!」淡淡說了聲,直接轉身朝外走去。
南宮易見狀,極為高興地正要跟上去時,忽又聽阿蘇開口--
「蒼。」
「嗯?」立在門邊的身影回頭。
「待會兒不論南宮大哥說些什麼,就算再如何不信,也得聽完,好嗎?」
她在隱約暗示些什麼?玄蒼心中疑惑卻也沒說什麼,只是輕應了聲便步出屋外,算是回答也算是答允了。
「弟妹,多謝了。」南宮易感激一笑,也出去了。
眼見兩人出了屋外,就站在藥草園前方不遠處「面面相覷」,任圓這才將目光移回阿蘇身上。
「玄夫人,妳知道自己被下了毒,是吧?」否則剛剛就不會暗暗求她別說出來。
苦笑點了下頭,阿蘇冷靜詢問:「這毒可有解?」
瞧她能如此鎮定,任圓也不避諱了。「妳中的是一種叫『血杜鵑』的毒。此毒甚為厲害,會慢慢侵入五臟六腑,尋常人頂多拖個一年半載便會體衰氣虛、吐血而亡。
「前兩年,我採到一顆『紅丹果』,恰巧可以解『血杜鵑』的毒,只不過……」猶疑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說才好。
「只不過什麼?妳儘管說無妨!」
「這『紅丹果』有著極糟的副作用,有孕在身之人一旦服下,不僅會小產,更有極大的可能會血崩不止而喪命……」頓了頓,不禁歎氣命運捉弄人。「若是尋常的身子就萬無一失了。」
服下那「紅丹果」,不僅孩子沒了,亦不保證一定能逃過血崩的威脅而活下來……
苦澀一笑,搖頭否決了這個極可能雙輸的方法。「若不服下『紅丹果』,我還能活多久?可以撐到生下孩子嗎?」
「這很難說,端看每個人的身子而有所差異。不過大部分的人中毒後約略半年,便會衰弱死亡。」
半年啊……她如今身孕已三個多月,如此算來……
「越夫人,可有辦法讓我多撐個一兩個月,直到產下孩子?」語氣堅決,心中已有了決定。
「妳決定選擇保全孩子?」沉靜瞅凝著她,任圓輕聲道:「就算我想辦法讓妳撐到足月產子,屆時,妳的身體早已孱弱不已,說不定根本沒體力將孩子平安生下。」
「越夫人,妳能幫我接生嗎?」微微一笑,阿蘇毫不猶豫。「若我在生產之時捱不過去,請妳剖了我的腹,說什麼也要將孩子搶救出來,好嗎?」
驚奇的看著她,任圓被其堅強所撼動,不由得歎笑。「好!我答應妳。」女人啊……為了孩子,真的什麼都可以犧牲呢!
「謝謝!」頷首致謝,阿蘇輕聲要求,「可以答應我,不告訴玄蒼這件事嗎?」
「為什麼?」
「因為他一定不會贊同的!」黯然一歎,神情哀傷。「他肯定會選擇要我服下『紅丹果』,寧願犧牲掉孩子。可就算犧牲了孩子,亦不保證我能活命,不是嗎?屆時,我和孩子都沒了,那他該怎麼辦?兩權相害取其輕,我寧願保下孩子,至少還有一個人能活著陪他……」
「我明白了!」看著她,任圓點頭保證。「我會幫妳保守這個秘密。」
「謝謝。」
「其實……」認真想了想,突然福至心靈。「只要妳求生意志夠,再加上運氣夠好,或許我們還有第三條路可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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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看這玉珮作啥?」瞪著南宮易掌中的碧綠玉珮,玄蒼渾身僵直,臉上生硬無表情,可心底卻隱隱有了個底,只因為那玉珮……那玉珮和他自小戴在身上的那塊,幾乎如出一轍。
「蒼弟……」輕聲一歎,南宮易緊盯著他臉上神色變化。「你該明白我給你看這塊玉珮的用意。」
「不明白!」斬釘截鐵,直接當不知。
「蒼弟!」忍不住責難輕斥,南宮易將玉珮翻面,現出雕刻著「易」字的另一面,隱忍著心中的洶湧親情,低聲訴道:「這玉珮是我爹親自雕制,在我出生滿月時,親手掛上我脖子的。我五歲那年,歡喜增添了個血親弟弟,我爹也雕了塊同樣的玉珮掛在弟弟身上,只是他那塊背面刻的是個『蒼』字。
「然而,就在我那親弟剛滿三歲之時,我爹攜同全家出門拜訪好友,卻在途中遭人尋仇,在一片混亂中,我爹帶著我,我娘則抱著弟弟各自走散了。待我爹解決了敵人,四處尋找他們時,只見我娘已死在斷崖上,而我那三歲的親弟則失去蹤影,任我們找遍整座山,還下斷崖去察看是否跌下崖去,可卻依然無所獲。
「從此,我和我爹一直沒放棄找回弟弟的希望。幾年前,我爹臨終時,心中還記掛著此事。」
「那……又如何?」大拳悄悄緊握,玄蒼依然死不認帳。
「弟妹身上那塊玉珮是你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吧?」微微一笑,溫文的雙目有著些許濕潤。「那玉珮和我那從小就失散的弟弟身上那塊是一樣的。」
「僅憑一塊玉珮就認定我是你失散的親弟?」眉頭一擰,玄蒼冷哼挑明。
笑話!這種認親法未免也太隨便了。
再說,一個玄極門所培養出來的殺手,會是名聞江湖的南宮世家之後?「勾魂修羅」和「武林孟嘗君」如此截然不同的兩人會是親兄弟?說出去誰也不信!若非答允阿蘇再如何不信也要聽完,他早甩袖走人了。
知他不可能輕易接受,南宮易索性和他對質驗證。「蒼弟,你可知屠霸天在哪兒將你撿回去的?」
在哪兒?微微一愣,憶起似乎曾聽屠霸天提過,玄蒼有些不甘願,但還是回答了。「雪峰山。」
「這就是了!」微笑,更加確定。「我們被仇敵圍困,幼弟因而失散的地方就是雪峰山。」
「也許這一切都是湊巧罷了!」死鴨子嘴硬。
「好!就算這一切都是湊巧,我那親弟右肩上有塊月形胎記……」頓了一下,睨覷一記,笑得好溫文無害。「蒼弟,你該不會也有吧?」
若敢說沒有,就脫衣證明啊!
戳中死穴!該死的,他真的有!
無話可說,玄蒼悶不吭聲良久,想到自己是江湖上人人推崇的南宮世家之後,不禁有股惡寒上竄。
「怎麼了?真的有?」笑得好開心,好想撲上去泣訴兄弟情。
可惜某人「鐵血心腸、六親不認」,只是冷冷地問:「說完了?」
「完了!」期待感人相擁。
「很好!」總算守住對阿蘇的信諾,終於聽人囉唆完了!玄蒼點頭,在某人的錯愕之下,直接掉頭走人。
「啊?蒼弟……蒼弟……你還沒叫我一聲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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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圓借口宣佈阿蘇身子孱弱、胎兒不穩,得長期調養後,經過一番的商討,最後眾人決定阿蘇還是先回到南宮府,一來可以安心地調養身體,二來又能進行眼疾的治療。
是以一行人又返回了南宮府邸,而其中不僅多了任圓相隨,當然還包括了某個惹人厭的打鐵師。
一路上,他們震驚地耳聞了一件令人驚奇的江湖大事--玄極門被滅,屠霸天身首異處。
究竟是何人干下?沒人知道!
反正這件無頭公案在好事的江湖人之間,沸沸揚揚地傳開了。
這件事讓南宮易心中不免納悶。畢竟在那夜,眾人只不過丟丟轟天雷,炸炸房舍來干擾玄極門人的注意力而已,並沒有當面與之交戰。
不過,玄蒼聽聞後,心中已然有數卻沒多說什麼,只是慶幸從此以後,他和阿蘇終於可以過著平凡的日子。
這日,才回到南宮府,大氣都還沒喘上一口,某個惹人嫌的打鐵師的嘀咕就來了,「怪了!明明我家圓兒天生和江南八字不合,怎會願意來這兒一待就半年多?害我也得跟著來,大半年沒法鑄劍。」
搓著下巴,越原百思不得其解。
「打鐵的,你若不想來,大可以滾回去!我們請的只有令夫人,你可不包含在內!」南宮易笑得人畜無害,神態爾雅溫文,可嘴裡吐出的話卻一點都不斯文。
聞言,向來脾氣古怪的越原反倒大笑起來。「老子就不滾,偏要賴在你這兒當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