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子玥
「小叔的嘴像沾了蜜似地,一定讓不少姑娘心碎過。」
「大嫂叫我如傑就可以了,聽來才像一家人。」
夏天又是一瞪,立下將衛如傑從危險人物拔擢成拒絕往來戶。
「公主,夜深了,請回房吧!」
「夜深了……」李歡抬頭望向已罩上一層輕紗的月空,心痛地想起衛如豪如今正在另一個女人的房中,那是他真心喜愛的妻子,而她永寧公主什麼都不是……
不忍見她顰眉,衛如傑不禁懷疑他那運氣好得令人嫉妒的大哥,是否真有好好端詳過公主大嫂,還是避她如蛇蠍,一眼都未曾仔細看過?
夏天又紅了眼,她哪能不知公主現在想些什麼呢?
「如傑你也回房歇息吧!」李歡垂下眼,現在想什麼都是多餘,只是折磨自己。
收起扇子,衛如傑安慰,「大哥會發現你的好的。」
只要大哥不刻意錯過,他會發現自己多麼幸運。
「但願……」月光下的笑顏是那麼淒楚動人,讓人也感染她的心傷。
待李歡離去後,衛如傑站在月下,夜櫻落了他滿身,露水也沾濕他鬢髮,唯慨歎相見太晚!
***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妝台前,一張妍麗的容顏回眸對丈夫一笑,笑出她滿心的幸福與滿足。
衛如豪回她一笑,整理自己衣著。
曾經以為兩人沒有將來,但丈夫的情深意重卻叫她感動,有這麼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是多少閨女一生最大的夢,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她沒有愛錯人,丈夫的懷抱是她此生的依歸。
當一對新人出現在正廳時,那如此明顯的濃情蜜意刺痛李歡的心。
「爹、娘。」蘇虹月遲疑一下,「大姊。」
「本宮不記得父皇何時又生了一個小皇妹。」何況她年紀還比蘇虹月小上兩歲呢!
廳中頓時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虹月,坐下吧!」衛如豪看也不看李歡一眼,拉著新婦入座。
衛如傑笑著搖搖扇子,狀似漫不經心,「爹、娘都還沒說話呢!」
「如傑!」衛如豪皺眉看了弟弟一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跟自己作對。
兩老立即打圓場,「你坐。」
蘇虹月這才惴惴不安地坐在丈夫身旁,嬌弱的神情很能激發男人的保護欲。
一旁伺候的奴僕個個都張大了眼,想看看李歡作何反應,但李歡卻沒有後續動作,只是自顧自的用膳,餐桌上靜得可怕。
衛如豪貼心地為蘇虹月夾了一碗的菜,他是用行動來表示的男人。
蘇虹月嬌媚的笑了,也為丈夫布菜,遲疑一下,也夾了一塊肉給李歡,但李歡直覺想夾出它,可最後還是將它吞進肚子。
「公主。」夏天從廳口進來,「宮裡派了鸞轎請公主進宮。」
每個人的目光都看向李歡,蘇虹月尤其惶恐,身子不覺往丈夫懷中偎了去,衛如豪察覺出她的顫抖,伸手摟了摟她。
兩人的舉動沒有遺落的看進李歡的眼裡,她咬了咬下唇。
「大嫂,夏天在等你呢,」衛如傑順著她的目光,急忙轉移她的注意力。
誰不知皇上的用意呢?此時派轎子名為招公主進宮一敘,實則給平西將軍府一個下馬威,別忘了永寧公主才是將軍夫人。
「公主?」夏天也贊成讓李歡進宮散散心,免得被駙馬氣出病來。
李歡放下碗筷,「我不太舒服,今天不進宮。夏天,扶我回房。」
這一變數讓人不解,只有李歡自己瞭解。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衛如傑目光轉回兄長身上,真不知大哥眼睛長在哪裡。他承認蘇虹月也很美,令男人想捧在手心呵護,但是大哥既然娶了公主為妻,不管是否心甘情願,公主還是他拜過堂的、名正言順的妻子,就必須善盡丈夫的職責,保護她不受委屈。
爹娘以為公主很堅強,其實她只是硬撐著,她驕傲的心不願示弱。
雖然大哥對公主不好,但公主還是一心想保護他,是以才沒回宮與皇上敘情,因為她知道,她沒有把握掩飾自己不快樂的事實,她怕皇上會因此降罪。
為何沒有人懂得公主的用心良苦?
蘇虹月呼出一口氣,李歡的離去讓她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下,壓力減輕不少。
「如傑,怎沒見你多吃呢?」她朝衛如傑笑道。
衛如傑瞄她一眼,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容,「直呼我的名字不好吧?會讓大哥誤會,還是請嫂子自重。」
蘇虹月碰了一釘子,臉色一白。
「如傑,虹月是你大嫂,說話分寸些。」衛如豪皺眉開口。
這是怎麼一回事?家中一早便陰陽怪氣的。
如傑以前和虹月見面時還稱讚過她,今天卻是說話帶刺。
衛憲文沒說話,低頭吃飯。他不是討厭二媳婦,只是一想到歡兒,態度怎麼也自然不起來,怕弄擰了氣氛,還是不開口為妙。
「呃……虹月,如果有什麼不習慣儘管跟總管說,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衛母微笑道,但是言語間顯然還是生疏。
「是,謝謝娘。」蘇虹月即使不自在也掩飾得很好,對衛母一笑。
衛如傑有些氣悶,「娘,大嫂剛說她不舒服,是否要請大夫?」
「對……不,娘去看看好了。」衛母這才想起,急忙放下碗筷。
「娘,不急於一時。」衛如豪看不下去的開口。
他明白,李歡縱使不是故意冷落虹月也相去不遠,這叫虹月情何以堪?
「是唷。」衛如傑哼笑一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玉扇,「等大嫂病入膏肓、等皇上派人興師問罪,到時候再急,或許還來得及。」
一番話說得兩老緊張起來,衛憲文也放下吃了一半的飯菜。
「她根本沒病。」衛如豪冷哼說道。「如傑,你別危言聳聽。」
衛如傑皮笑肉不笑,「原來大哥也知道,想必連公主裝病的原因都知道了?」
「哪有原因,愚人自危。」衛如豪不在乎地說。
「你以為公主只是好玩嚇人?」
衛如豪不答,但神情就是如此。
「哼!原來大哥也跟外面的凡夫俗子一般見識!」衛如傑憤而將玉扇敲上桌面。
可恨,大哥並不愚昧,只是囿於成見看不清事實。
「是虹月的錯,不該妄想入平西將軍府……」蘇虹月突然出聲,一雙大眼帶著瑩瑩淚光令人不捨多加責備,「若是沒有虹月,這一切困擾都不會發生。」
「錯的不是你。」衛如豪摟住了她,「不是你……」
衛如傑哼地一聲拂袖而去,誰都沒錯,錯的是捉弄人的月老!
無法否認,乍見那個月下美人,他心中一陣激盪,但是一知她是自己大嫂,他再怎麼風流浪蕩也不至於如此不知羞恥,何況外貌的吸引並不會永久,他不是說公主空有外表,只是說這種愛戀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只是為公主不值,大哥完全不瞭解她的付出,一味將那些刻版印象往公主身上套,一點也不想瞭解她。
唉,大哥的死腦筋還真傷腦筋。
衛如傑打開扇子扇了幾下涼風,還是冷卻不了體內火山般滾沸的情緒,腳尖一轉,決定去李歡居住的飛雙園安慰嫂子,順便逗逗夏天。
***
蘇虹月這二夫人的受寵是有目共睹的,李歡這大夫人的備受冷落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多久,紙包不住火,京城耳語已經到處都是。
李歡和衛如豪這一對夫妻,平日就如陌路人,見面僅是點頭打招呼,恐怕再也沒一對夫妻比他們更加相敬如「冰」。
期間皇帝派人來催了不少次要李歡回宮一敘,但都讓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幾次下來,皇帝也知道這個妹子有意避他,再一推論,不難知道肯定是駙馬虧待她,才使她不敢回宮見他,怕他一個怪罪下來,平西將軍府沒人好過。
「嘻嘻,我說我們在二夫人這兒做事真是幸運。」一名婢女跟同伴說。
「是呀!」一邊洗著衣服,一邊跟同伴扯些是非,往往是這些婢女最自在的時候。「我瞧這平西將軍府將來一定是二夫人當家作主。」
「為什麼?」一名新進婢女不解地問。
「笨喔!因為將軍從來不跟公主同房。」
「這跟當家作主有關係嗎?公主還是公主呀!」
「說你笨還不承認,不同房怎麼生娃娃?」
一群女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完全沒注意夏天站在後面聽了不少。
夏天憤而將衣服往這群女人身上丟去。
「哎唷!誰呀!」婢女們尖叫。
「衣服太少了是吧?還嚼舌根?」夏天叉腰瞪著她們,「就算公主沒有娃娃,身份還是公主,還是比一個將軍偉大!」
可惡!夏天生氣地重重踏著步子走回飛雙園。
「公主,您還有心情跟下人說笑?」看到公主在飄香亭上跟一個婢女說話,夏天嗓門大了起來。飄香亭建築在荷池之上,此間正值櫻花剛謝之時,池中尚可見稀落的殘梗,有些淒涼,但池邊小小的角落卻已經長出嫩嫩的新芽,準備迎接下一個花季,屆時飄香亭上當不負此名,沁人心脾的濃郁清香連飛雙園都能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