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海綠

    「煩死了！我們走，這兒不適合談話。」月劍拉起卜默兒的手，欲將她帶離。

    卜默兒連忙搖頭，「不行的，我要在這兒等阿極。」

    月劍一挑眉，「好吧，我們進屋去，反正有我在，這些沒用的凡人來得再多也不要緊。」

    她轉向老者吩咐道：「把這些人弄走。」

    「弄到哪兒去啊?」老者似乎很怕她，根本不敢拒絕。

    月劍冷著聲音，「他們從哪兒來，就把他們弄回哪兒去。」

    「是，小仙立刻照辦。」老者舉起枴杖一揮，一陣白茫茫的煙霧隨之而起。

    等煙霧散去後，老者和躺在地上的那些烈火堂門眾都不見了。

    月劍對著卜默兒微笑道：「來吧，我有很多事想同你談。我想，你也有很多事想問我吧?」

    卜默兒點點頭，「對。」

    她有預感，經由這名女子，她將會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她該知道嗎?

    這名女子的出現，又將為她的未來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第九章

    茅屋內，氣氛是凝重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不……應該說，你……是人嗎?」卜默兒想了片刻，決定直接切入重點。

    月劍坦言道：「我的確不是人，不過，你不用怕我，我是你的朋友，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

    「我不怕你，你給我一種很懷念的感覺，我們……應該是朋友。」卜默兒望著她，神情迷惘。「我心裡有很多很多的疑問，可實在不知從何問起……」

    「那我慢慢說，你慢慢聽，不懂的地方就問我。」月劍紅唇微勾，「以前，我和你都是天界的仙人，我是劍仙，真身是一把劍，一把由女媧大神所煉製的月劍。」

    「你是劍?」

    「對，之前你看到我手上拿的那把劍，就是我的元靈，我只是幻化為人形而已。」

    「那我呢?」

    「天界中有一個天池，由天池可以望見凡間發生的種種，你便是負責看守天池的白露仙子，你心地善良，見到凡間種種的苦難悲哀，總忍不住哭泣難過，有一次，你終於忍不住插手，使用法力，救了一個凡人，觸犯了天條。玉帝將你貶入凡間，打算讓你嘗嘗凡人的無奈與痛苦，並讓你在十八歲時死去，算是對你的懲罰。」

    「原來如此……」她楞楞地聽著，覺得猶如在夢中般虛幻不實。「那我救的那個人，他安然無恙嗎?」

    「唉，你的心地還是一樣那麼善良，永遠擔心別人勝過自己。」月劍長長歎了口氣。「你為了他，被貶入凡間受苦受難，而他……卻還是死了。」

    她歎息，為的不是那死去的凡人，而是為了落入凡間受苦受難的好友。

    卜默兒蹙起眉頭，急急問道：「你不是說我救了他，那他為什麼還會死呢？」

    月劍語氣淡冷，玉帝說他命數已到，雖然你用法力救了他，可為了維持天際運行，他一定得死。」

    卜默兒白了一張俏臉，聲音微顫，「他死了?」

    「對，你別難過，」這一世，他和你不也相遇了?」

    她一怔。「相遇，我認得他嗎？」

    月劍凝視她；緩聲道：「因為你曾救了他，所以你們結下了極深的緣分，今生，你與他成了戀人，他就是你最愛的人——上官無極。」

    「阿極?「她喃念，心中五味雜陳。

    原來，她與阿極果真有緣……，他們的緣分由前生延續到今世，化為最刻骨銘心也最纏綿緋側的情愛。

    月劍繼續說著：「本來，在聽到你被貶入凡間時，我不顧玉帝的命令，立即趕到凡間來，本想殺了尚是嬰孩的你，將你的魂魄帶回天庭，免去那轉世為人的輪迴之苦。」

    她說得極輕描淡寫，毫無一絲不忍。她本是無情無愛的劍靈化身，又斬妖除魔無數，對殺生之事看得毫不在意，更何況，她認定自己是在拯救朋友，而非殺人，自然毫無愧色。

    卜默兒擰緊眉頭，內心的感受極為複雜。「那你為何沒動手呢?」

    「因為你爹一直哀求我，說你娘為了生你而死，你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請我不要奪走你。本來，我不想理他，可後來連觀世音大士都現身相勸，說你被貶入凡間是為了消除塵緣，我不該加以阻撓，所以，我才沒有動手。」

    月劍神色淡然，「之後，為了讓你不受惡人侵擾，我和你爹共同設下了結界，希望你能在結界中安然度日，直到重回天界的那一日，我再來接你。」

    「照你這麼說，我的死劫……其實就是重返天界的日子?」她按著額角，感到頭暈目眩。她知道月劍說的是實話，但是，這些對她而言太過震撼了，她有些無法接受。

    「對，你爹儘管知道這一切，卻也不敢告訴你，就是怕洩漏過多的天機，那些固守天條的老頑固會降罪於你。本來，我一直暗中照看著你，可這些天臨時有事回天界一趟，沒想到一回來，你已離開了唯孤山，我好不容易找著你，卻見你面臨危險，這才忍不住出手。」

    聽著她懇切關懷的言詞，卜默兒十分感激，「謝謝你，不只是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難怪以往我問爹關於死劫的事，他總是面有難色、支支吾吾的，原來是為了這個緣故。」

    月劍專注地凝望她，眼中有著自責與迷惘。「我一直想問你，這十多年來……你過得快樂嗎?」

    卜默兒輕輕地笑了，毫無遲疑地答道：「我過得很快樂，雖然也有悲傷痛苦的時候，但我很慶幸能生為人。」

    「你愛著那個男人嗎?」

    她唇畔的笑意加深，甜蜜、幸福。「是的，我愛他，他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人。」

    月劍擰眉勸道：「別忘了，等期限一到，你還是得回到天界，你是天界的仙子，本就不該與凡人相戀。」

    「現在的我也是凡人啊!我知道自己十八歲時一定會死，可是，在那之前，我想和阿極在一起，就算只有短短一年的時間也好，我不在乎!」

    「可是，你很快就會重回天界，到那時，你必須忘卻凡間的一切，無情無慾。」

    她一震，「我會忘了所有在凡間的一切?」

    「對，你在凡間所經歷的一切，只是玉帝對你的懲罰，當你重回天界之時，自然不需要記得凡人的感情。」

    「不!我不要!」她猛力搖頭，神色抗拒。

    月劍一心只想著要安撫她，不自覺地喊出她在天界的名字，「白露，冷靜些——」

    這聲呼喚令卜默兒如遭雷擊，她站起身子，握緊拳頭，激動地大喊：「我不是白露!」

    望見月劍錯愕的神色，她明白自己失態了，頹然坐倒，歎道：「至少，現在還不是，我……我是卜默兒，我想當卜默兒，想成為凡人，和我愛的人在一起。」

    月劍在心中輕歎，沉聲道：「你應該能感受得到，你的異能愈來愈弱了吧?」

    「嗯!」

    「你的異能來自於前生的仙氣，你轉世為人，仙氣便轉為靈氣，因為你戀上凡人，離開了唯孤山的結界，與他朝夕相處，所以靈氣愈來愈淡，異能也跟著轉弱。」

    卜默兒搖搖頭，「我……我並不在乎我的異能……我只想成為阿極的妻子……」

    「白露……」月劍忍不住想勸她。

    她皺起眉，堅持道：「現在，請你喚我默兒，我是凡人卜默兒，不是天仙白露。」

    月劍見她心意甚堅，只好改口道：「好，默兒……你要明白，天仙是不能有凡人的感情的，你之前因為凡人而動了慈悲之心，被貶入凡間，現在又對凡人起了愛戀之情……若是讓玉帝知道，你不但不思悔過，反而留戀凡間。我怕你又會受到懲罰……」

    「謝謝你。」她唇畔浮現一抹笑，癡情、無悔，淒美得令人動容。「可是我不怕，我已經不記得前世的事，我只知道……我好愛好愛阿極，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願意付出一切。」

    月劍盯著她那堅定不移的神情，心底閃過數種複雜情緒，幽幽輕歎，「怎麼你們每個都一樣?遇上情愛，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一楞，直覺地問道：「你在說什麼?還有別人同我一樣嗎?」

    「我現在不能多說，等你重返天界時就明白了。」月劍神色突地一變，望向窗外，「看來我們不能再多談了。你的心上人就快回來了，你也不想讓他知道太多事吧?」

    「凡人知道太多事……會如何嗎?」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輕聲問出口。

    月劍淡然開口：「會像你爹一般……折壽。你爹若非從我這兒知道太多事，又與我一同設下結界保護你，也不會死得那麼早。」

    「什麼。」卜默兒睜大眼，淚水於瞬間滑落。原來，爹之所以早逝，是為了保護她……她的出生，讓娘失去了性命，而為了保護她，又害得爹折壽……

    月劍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的淚。「別哭了，你爹是心甘情願的。我警告過他，他卻說你是他最心愛的女兒，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