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羅薇
「辭行?」夏妤頗是震驚。「這麼快就要回瓦剌國了?」
「是,我父王派人傳書來報,要我立即回瓦剌。」昭沙岳既知她心中所屬的對象是倫敘東,也不便再向她多說什麼,只能真心祝福她。「夏姑娘,謝謝你讓我在中原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希望你和倫公子可以白頭偕老。」心裡雖苦,仍是祝她幸福。
「謝謝你,昭沙岳。」夏妤淺淺一笑。
「那麼我們也該起程了,夏姑娘、杜姑娘,告辭。」昭沙岳向她倆一一辭行。
「再見。」杜揮揮手。
「一路順風。」夏妤目送著他們三人離開。
望著昭沙岳離去的背影,杜不禁大歎了口氣。「哎!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像昭沙岳這麼好的男人你竟然拒之於千里之外,寧願選擇一個花名在外、成天吊兒郎當的倫敘東為夫,你該不會是『頭殼壞去』吧?」這幾天和昭沙岳相處下來,杜覺得他是個最佳丈夫人選,只可惜他的一片癡心不能有所結果。
夏妤搖搖頭。「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合則聚,不合則離。我對昭沙岳向來只有朋友情誼罷了。」她非常清楚自己心愛的人是倫敘東。
「隨你嘍!反正我也管不著你們的家務事。」
「杜,今後的生活你有何打算呢?」
「唉!我對『白玉雁墜』的事已完全死心了,反正回到一九九八年後,我還不是個女賊而已,倒不如好好地利用這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做一個正正當當又有價值的人。」杜彷彿已痛徹大悟。
「你『從良』啦?」夏妤忍俊不禁地笑了。「那麼你今後到底有何打算呢?」
杜自負地笑著回答:「我要進宮當『貴妃』啊!聽說皇宮裡的美人缺乏得很,憑我的慧黠及美貌在後宮之中一定紅透半邊天,搞不好皇上一見到我的美貌,還把皇后娘娘的大座賜給我也不一定呢!」她可自信滿滿,毫不謙虛。
「好大的口氣啊!」夏妤實在受不了她的自信。「叫你同著三千佳麗共事一夫,你能忍受?」她不禁懷疑杜真有如此之度量嗎?
「你都能忍受和其他女人分享倫敘東的愛了,我又有何不可呢?」
「我?!我哪有說我可以忍受其他女人……」夏妤不禁一頭霧水,完全不清楚杜在說些什麼。
「你不知道嗎?」杜狐疑地看著她無辜的神情,她好像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啊?」被杜神秘兮兮地一間,夏妤心中警訊一響,她到底在說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以前我在『風月樓』時,裡頭有個京城名伶冷嬋兒,她對倫敘東一往情深的癡心是人盡皆知的事。」杜說。
「那……那又如何呢?敘東親口答應過我,他再也不會去那種風月場所尋歡,我相信他。」夏妤抵死不信倫敘東會背著她再去「風月樓」。
「可是我明明聽說倫敘東今天要為冷嬋兒贖身啊!如果花了銀子替名伶贖了身,不納為偏房多可惜。」杜又說。
「贖身?」夏妤心中一痛,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他今天出去辦事,是為了替一名妓女贖身?」她無法相信倫敘東會這麼做,他都還沒有娶她過門就急著娶偏房嗎?不!不可能。她深吸了口氣,緩和自己的心情,她不能對他有所懷疑,要相信他。
「事情還非僅僅如此呢!我還聽說另一個也看上冷嬋兒的富貴孫無忌似乎因此對倫敘東相當不滿,搞不好他會趁此機會設下埋伏,大擺一道鴻門宴,好奪取倫敘東性命要回冷蟬兒也不一定。」杜皺了眉頭。「唉……看來倫敘東慘啦!」
杜說得口沫橫飛,夏妤的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瞧杜敘述得連名帶姓,指證歷歷,好似確有其事,然而她又自覺不該對倫敘東的愛有所質疑,畢竟這些時日以來他對她的真心付出,並不像是在做戲啊?何況……何況他倆即將成親,更應該互相信任才是。
「夏妤,看你的樣子是當我在唬你嘍?」杜不甘被誤會,她明明沒有胡說八道啊!「我告訴你,我敢對天發誓,方纔所言句句屬實。如果你再不信我,倒不如和我上一趟『風月樓』,一探究竟。」
「我不會去的,我相信敘東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來。」夏妤篤定地說完這些話,旋即轉身踅回屋內了。
她不相信倫敘東會背著她去替冷嬋兒贖身;她不信倫敘東會納偏房,她不信!不信。
花非花,
霧非霧;
夜半來,
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
去似朝雲無覓處。
在婉轉哀愁的歌詞中,冷嬋兒含情脈脈地為倫敘東彈奏箏琴,穿著綾羅錦緞的冷嬋兒媚態十足,身上散發一股香味,雙眼秋波好似會裡一般令人著迷,不愧是京城第一名妓啊!
倫敘東若有心事地坐在桌前飲酒,並無心思聆聽她宛如黃鶯出谷般的歌聲。
昨日嬋兒的丫鬟紫嫣來找他,乞求他念在蟬兒曾是他的一名紅顏知己的分上,前來「風月樓」替嬋兒贖身,好教她得以從良,與自己心愛之人過平凡的日子,不必再淪落風月場所低賤度日。
嬋兒對他一向情深義重,他也視她為好友,今日她有意從良,他自然義不容辭地答應幫忙她,只是……只是他已答應過夏妤,今後不再涉足此地,如今卻破戒,心中自是頗為內疚不安。
哎!他怎知會突然有狀況呢?他愛夏妤的心是永遠不變的,但破了此戒甚是對不起她啊!即使面對舞妓歌伶的頻示溫柔,他又怎能自在愉悅呢?
此刻倫敘東身後左側方的一張圓木桌前,也坐著兩個賓客,「她倆」並非他人,而是女扮男裝的夏妤與杜。經過數次內心掙扎,夏妤依然是來了。
當她看見嬌艷似花的冷嬋兒,一往情深地為倫敘東彈琴唱曲,心中不禁一股酸意,倫敘東果真欺騙了她,他說過再也不來「風月樓」中尋歡,只要有她一個人陪伴他在身側便已足夠,而今卻人贓俱獲地被她見個正著,證明了他依然是個花花公子,依然改不掉四處尋花問柳的惡習,昔日的一切承諾恍若凋零的花朵,不堪再次拾取,而她的心亦如刀割般劇痛不已。
倫敘東對待冷嬋兒的態度亦是百般柔情,笑意盈盈,彷彿與冷嬋兒共處是一件愉快之事,至於冷嬋兒更是慇勤備至,對他似水溫柔直抵心坎,尤其是冷嬋兒那對秋波頻傳的水眸,將她對倫敘東的情愛與仰慕,流露得淋漓盡致,一覽無遺。這一幕男歡女愛的光景看在夏妤眼裡,不禁心中一片酸楚,倫敘東的心中究竟還有沒有她的存在?她跟冷嬋兒比較起來到底是誰比較重要?為什麼倫敘東要如此欺騙她的感情呢?
夏妤的理智早已崩潰,如今她更不知該怨恨倫敘東的負心抑或是自己多情,她只覺得心中妒火燒得猛烈,一寸一寸地吞噬著她的心,教她難受極了,而眼前尚未察覺到她這一雙火焰般目光的倫敘東及冷嬋兒,依然是談笑風生、自在自若。
「夏公子,您……您是怎麼啦?」反倒是為夏妤斟酒的伶妓小霜,著實被夏妤歇斯底里的怒氣所驚駭不已。
「沒……沒事。」夏妤握緊手中的酒杯,咬牙切齒地冷諷道。「我覺得前面那桌的男女真是『登對』啊!不知那位正在彈琴歌唱的美人叫什麼名字?」
「您所指的大概是嬋兒吧!她是咱們『風月樓』中的第一名妓呢?很受公子哥兒們的歡迎。」小霜笑問:「怎麼,夏公子該不會也對嬋兒一見傾心了吧?!」
「我——」夏妤該如何回答呢?她討厭冷嬋兒不是嗎?
「他的確是對嬋兒心動了。」一旁的杜連忙說道。「小霜,你可否去請嬋兒來這桌陪夏公子和我喝上幾杯呢?」
「這……」小霜似乎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地說:「這恐怕是不行了,嬋兒姊姊今日過後便是自由之身,現在她也只肯服伺為她贖身的倫公子一人而已。」
贖身?!夏妤心頭一愕,看來杜所言千真萬確,倫敘東果背著她……「小霜,你說,冷嬋兒的服伺包括……包括在床上嗎?」她的情緒甚為激動,此刻的她早被醋意沖昏了頭。
「夏公子,您究竟是怎麼啦?」就連陪伴杜飲酒作樂的娼妓月紅也對夏妤失控的情勢頗感不解。「難道您認為月紅和小霜招待不周嗎?」
「少跟我廢話!我只想知道他們兩個究竟有沒有肌膚之親?」夏妤又見冷嬋兒溫柔地為倫敘東斟酒,彷彿在他身旁情話綿綿,她心中那把妒火頓時燃燒至極點,口氣凶得嚇人。
「夏公子——」月紅被她吼得心慌。
「你快點回答我啊!那對姦夫淫婦到底有沒有什麼曖昧不明?」方才不知冷嬋兒在倫敘東耳邊說了些什麼,倫敘東竟爽朗地笑了起來,老天,他怎麼可以對冷嬋兒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