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度假鮮情

第6頁 文 / 羅南

    但他一進門看見她,原本望著奶奶的溫和眼神馬上就換成銳利的眼光,一副挑釁的模樣。

    向映庭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很快就穩住慌亂情緒,戴上面具,就把眼前的這個男人當成是法官。她不自覺挺起胸,腰打直,回應他的目光。

    誰怕誰!

    她只希望他能快快離開,沒有機會和他鬧翻,腳痛的向映庭可沒心情和人吵架。

    「能不能快一點,我還有事。」

    他不但不動手,反而還將雙手置於在胸前,一副看笑話的表情調侃她說:

    「怎麼?都市的床和這個鳥不生蛋小鎮的床不一樣嗎?還是做了什麼好夢,讓你陶醉得從床上掉下來?」

    不服輸的向映庭馬上回嘴:

    「喔,是個惡夢!白天的時候被一個說話都不經大腦、愛亂嘲諷的男人嚇壞的,沒見過心腸那麼狠毒,嘴那麼壞的人。」

    他哼一聲:「噢!你的心八成是瑕疵品,不堪一擊。我勸你換顆心吧!」

    「你!」向映庭氣得鼓起了雙頰。

    奶奶打斷他們的對話,催促著說:

    「什麼惡夢不惡夢還瑕疵品的,阿旭你別聽小庭亂講,還是趕快看看她的腳怎麼了?腫了好一大塊耶!」

    安哲旭蹲下,輕輕抬起她的右腳踝,先用大拇指與食指揉捏,塗上帶有酒精味道的透明藥水,專注地推拿起她的腳。

    很奇怪的,向映庭一點也不覺得痛,也不覺得藥水味道刺鼻。

    他溫熱的手如一道暖流,有點刺刺麻麻的,從她的腳指尖慢慢竄進來。她覺得整只腳都在發燙,熾熱的程度覆蓋了原本的疼痛。

    他的手有魔力嗎?

    向映庭注視著他的臉、他的手,昨晚的畫面偶爾在腦中夾雜而過。忽然,對他的碰觸有些興奮,全身如一道電流急速通過,禁不住發抖。

    「怎麼了?會痛嗎?」

    她連忙裝出冷漠表情,搖搖頭。開玩笑,怎麼能讓他知道自己的心事。

    安哲旭拿出一罐黑鴉鴉的草藥,味道有點像是薄荷加了其他什麼東西,塗滿在她的腳踝,再用透氣紗布一層又一層地固定裹住。

    「沒事了,明天還要再換藥。」他站起身,對奶奶說。

    她微微皺著眉:「這黑黑的是什麼東西?聞起來怪怪的。」他轉過臉來,表情再也嚴肅不過地回答:

    「貓屎、雞血、牛糞、蝙蝠肉、蚯蚓……」

    「老天!」

    向映庭兩眼瞪得像龍眼,雙手蒙著鼻子,像遭電擊般跳了起來,差點沒將剛吃的早餐全吐了出來。

    誰知道安哲旭仍然一本正經面不改色地繼續說:

    「那些東西……裡面都沒放。」

    奶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向映庭則是氣得丟了顆白眼過去。為什麼老是作弄她?真以為這叫幽默?喔,她可不敢領教。

    好強的向映庭實在受不了他的一再捉弄,此仇不報非君子。

    趁安哲旭和奶奶兩人聊得正起勁,向映庭偷偷將奶奶放在小茶几上還插著針的針包,慢慢地移到籐椅上。

    故意假意好心地說:

    「對了,奶奶,你剛不是說廚房裡煮了一鍋綠豆湯,我去端一碗來給客人吃。」

    「不用了,你給我乖乖安靜地坐好,我去端。阿旭,你先坐著等等我。」

    太好了!太好了!馬上有人的屁股就要當針包了。

    她故意假裝對他漠視,其實眼角一直偷瞄著他,就為了等著看報仇的一刻。

    安哲旭將帶來的藥草盒收拾好,真的就如向映庭所料的位置,毫無戒心地坐下去。然後就聽到一聲慘叫和扭曲的臉。向映庭得意地笑得眼淚直流。

    「哈……哈……真是過意不去,我剛剛才縫好衣服……把針線忘了丟在這裡,哈……哎呀!和一句成語好像,嗯,如坐針氈,對不?」

    向映庭原本已經將自己全副武裝準備好,正等安哲旭放馬過來,但他什麼都沒有說,連一絲戰火的煙霧都沒瞧見,只見他安然地坐在籐椅,還翹起二郎腿,一副極有興趣的眼神盯著她瞧。

    「你真像我曾愛過的一個女孩。」

    呃?他沒事怎麼冒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向映庭的眼珠子差點要滾落地下當彈珠了。好險,平日在法庭裡訓練有素,要向映庭擺笑臉可能有些勉強,但要她擺唬人的撲克臉可是在行得很。

    「嘿,沒事別拿幾百年前的陳年舊帳,當成搭訕女人的工具。我對你以前愛過誰,甚至現在又愛誰,一點興趣也沒有。」她雙手交插在胸前,故意耍耍架子。

    安哲旭根本不理會她的話,甚至沒聽進去,他兩眼注視著向映庭,眼神銳利而熾熱,面對她的挑釁眼光,一點也沒有打退堂鼓的跡象。

    「你真像我愛過的一個女孩,有個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烏黑如墨的長髮,一對亮如星子的眼眸,微翹小巧的櫻桃唇,無瑕……」

    他的聲音充滿了感情,眼神凝重,他輕吐著這些字眼,把向映庭原本還想嘲諷他的話全吞了回去。

    安哲旭繼續說著:「沒再見過如此完美的女人了。如果,她還在人世的話。」

    他說的那個女孩死了?真讓人震驚。

    原來他有個淒美的愛情故事,而她卻讓他想起了死去的愛人,難怪他每次看到她時的反應總是冷言冷語,其實他的心裡一定不好受,而藉著嘲諷掩飾他內心的痛苦,向映庭忽然覺得開始同情他。

    「我並不知道這件事,你一定很難忘記她吧?」她不再如武裝的刺媚,將根根尖刺向著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和緩。

    安哲旭露出一抹淒涼的微笑,緩緩地問道:

    「你怎麼會知道呢?」

    正當向映庭準備放棄先前的陳見,對他露出笑容以示友好,奶奶剛好端了碗綠豆湯從廚房走出來。

    「阿旭,你剛在說誰?什麼櫻桃唇的,我在廚房沒聽清楚。」

    本想擠擠眼要奶奶別再提他的傷心事,誰知道安哲旭竟揚起嘴角,表情換成若無其事地回道:

    「喔,那只是昨晚在電視台八點檔裡聽來的一句戲言,我正在念給小庭聽,真是肉麻到了極點!」

    他那放電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那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向映庭以質疑的眼光瞪著他,但他卻只是以無辜的眼神回應,佯裝什麼都不知情。向映庭也不是笨蛋,她一眼就看出他是在作弄她!

    他在報剛剛的「如坐針氈」之仇!「撞牆」已經不能形容向映庭心中的鬱悶,剛剛她還深情回應他放電的眼神。噢!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個花癡,幾句假言就把她騙得團團轉。

    好恨又好氣,向映庭真想傚法老媽,跳玉山山頂好了!

    ???

    向奶奶的晚餐好像已經變成鎮上的大事。

    中午過後,就有人開始在院子裡搭起帳蓬,不少鄰居也開始端進食物,把奶奶家小小的廚房和客廳全塞滿了。

    才不過到附近走走的向映庭,半小時回來後,看見這些「滿山滿海」的食物,站在已經進不去的門口前,她緊張地咬著拇指指甲,這些該不會都是要她吃完吧?!喔,不會吧?這可夠她吃上整個月可能都還有剩呢!

    她大喊:「奶奶,不過是個晚餐,怎麼?到底有多少人要來呀?」

    奶奶從廚房後傳出聲音:

    「大概四十幾個人。我只請了週遭的好鄰居,他們一聽說你要來,都說非得請你好好吃頓飯。鎮上好久沒這樣熱鬧過了。」

    「四……四十幾個。」

    向映庭全身一顫,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

    隨著夜晚的接近,擠進奶奶家的食物愈來愈多,還有一些提前來到的賓客,大人、小孩,整個帳蓬慢慢湧進了人潮。

    雖然見過許多大場面,但向映庭對這種如市集般的聚會還不能適應,一個人反而像委屈的小養女,躲在屋子的另一側,找了一堆幾個星期前的報紙,無聊地玩起填字遊戲。

    安哲旭一出門就看見獨自坐在屋緣下低著頭的向映庭。院子的另一旁已經是熱鬧得像婚宴,而她這個最重要的角色竟然還躲在一旁,實在太不像她的個性了。之前,他還以為她是個渾身長滿尖刺的鬥士呢!

    他走進院子,繞過起火烤肉的人群,慢慢地接近她。

    「嘿,主角如果沒有出場,戲是無法開演的。」

    不用抬頭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討厭鬼,向映庭心裡直嘀咕著,怎麼老是陰魂不散?每次遇見他總沒好事。不是發生饃事,就是倒霉事。自從早上他又再次調侃她之後,向映庭決心不再與他有任何關係,連說話都愈少愈好。

    不想理他,但他高碩的身影擋到了光線,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

    「請你讓讓……我沒辦法把字看清楚了。」

    沒想到他竟然蹲了下來,還湊到她身旁,問道:

    「填字遊戲嗎?我看看……」

    「耶,我才填到一半。」

    安哲旭硬是從她手中搶走了一張報紙。

    「發現伊底帕斯情結的心理學家,嗯……」

    向映庭心裡一笑,他怎麼可能知道這個答案,他不過是一個農夫。搖搖頭,企圖想從他手中把報紙搶回來。但是……安哲旭卻比她更先一步搶走了她手中的筆,在填字遊戲的框框裡寫上:佛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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