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駱彤
「我的……」收到離緒飛殺人似的目光,劉劭鏞立刻噤口。「好,我收回。你快收起你那殺死人的眼光。」但他隨即轉向慕容羽,可憐兮兮地道:
「羽兒,他欺負我。」劉劭鏞向上挺直的濃眉「楚楚可憐」地彎成八字。
「緒飛,你把他弄哭了。快,快安慰他。」慕容羽不是心疼劉劭鏞,而是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哭得唏哩嘩啦。
「我不要。」明知劉劭鏞在耍寶,但離緒飛就是老大不爽。
「快嘛。緒飛……」
離緒飛將慕容羽摟緊,讓她胸前的柔軟貼著自己厚實的胸膛。
「羽兒……」劉劭鏞開始抽抽噎噎,差點沒嚇掉慕容羽一身雞皮疙瘩。
「緒飛,你不能一副老愛凶人的惡模樣,這樣的你羽兒不愛看。快道歉。」慕容羽的唇一張一合,絲毫未覺張合間帶著香氣的菱唇輕撫過離緒飛的額角。
「道歉?」枉費他處處護著他的羽兒,而她竟然要他對一個不相干的爛男人道歉。「道歉可以,但我要補償。」
「補償?!」這一次換劉劭鏞傻了眼,連抹眼的手也停了下來。離緒飛在撒嬌?!「就當著自個兒的面?不怕風聲傳出去壞了他的名聲?
「劉劭鏞,你要我現在殺人滅口?」劉劭鏞的心思逃不過離緒飛的法眼。
「緒飛……」慕容羽皺起彎彎的柳眉。「不可以恐嚇人家喔。」
「我可以一併道歉,但是我要補償。沒有補償,就是把他罵臭了、罵爛了,我都不道歉。甚至,我還要罵臭他祖宗十八代。」離緒飛憤憤地說道。不顧自己正存氣頭上,他飛快的在慕容羽粉頰上偷得一吻。
「緒飛……」這一次慕容羽嘟起了嘴,不知道是為了被偷得一吻,還是為了離緒飛不肯拉下臉的牛脾氣。
「一點點補償,我要的不多。」
該死,他們還要在那裡打情罵俏多久?劉劭鏞的眼皮都快被衣袖擦破了。他們到底還知不知羞?
「嗯。」雖然不知道離緒飛要的補償是什麼,但是慕容羽屈服了,屈服往他的無理取鬧和孩子氣上。
「道歉。劉劭鏞,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給你處理。」這件計劃離緒飛和劉劭鏞已談了八、九成,剩下的可由劉劭鏞自行處理。
「走?」不會吧?今天他是來扮小丑的嗎?這樣的道歉也未免太沒誠意了。
「不送。」離緒飛將慕容羽打橫抱起。
「緒飛……放我下來。」慕容羽懼高,緊摟著離緒飛不放。
「劉老闆,請。」天福將眼珠塞回眼眶裡,沒忘記做下人的職責。
劉劭鏞洩氣地出門。如果他想的不錯,離緒飛該是要回房領他那「一點點的補償」。
???
「風雲閣」是離緒飛的聖殿、離府裡的禁地,若未經允許,就連打掃的奴僕也不得擅闖。
黑白兩色的的樓閣,沒有太多的畫棟雕樑。事實上,離緒飛也不愛富戶大賈將樓房裝飾成五彩牲豬那一套。否則,他不會選擇中國建築中向來不討喜的黑白兩色。
「風雲閣」和「來鶴樓」一樣地處離府的兩極,隔著離家祠堂遙遙相望。除非知道由「來鶴樓」到「風雲閣」間的捷徑,否則由「來鶴樓」到「風雲閣」無可避免的要經過莊嚴的小祠堂。
「來鶴樓」只是離府一間偏遠的舊樓,而「風雲閣」卻有渾然的氣勢。離緒飛愛靜,故命人依江南舊制重建「風雲閣」,即使地處偏遠,「風雲閣」仍是離府的中心。相形下,「來鶴樓」在離府裡的地位就可有可無,不值得一提。
「緒飛,可以了。我有腳,你快放我下來。」趁離緒飛抱著自己抄捷徑的同時,慕容羽掙扎一會兒,終於在草坪上落地。
「為什麼非得這麼堅持?你不喜歡我抱?」離緒飛的口氣不由得冷了下來。在華北重建離家後,離緒飛一向是眾家女子最佳的夫婿人選,但她卻……
「我、我……怕你累嘛。」慕容羽小腦袋一轉,掰出一個稍微像樣的借口。
「是嗎?」該死,慕容羽有戒心了。
「當然。」不知為什麼,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慕容羽,不該和離緒飛接近。況且,這條路不是回「來鶴樓」的路。
「我不介意。」離緒飛手一伸,又要將慕容羽揣往懷裡,絲毫不在意盛怒中的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捏碎慕容羽的手骨。
「痛……」慕容羽眼角滲出淚來。「你快放開我,我的手……好痛。」
慕容羽靈動的眼蒙上一層淚霧。不知為何,竟惹得離緒飛心中一陣刺痛。
離緒飛放開手,卻沒有勇氣檢視白嫩的藕臂上有無瘀傷。
「你弄痛我了。」慕容羽轉身背對離緒飛。「為什麼生氣?」
離緒飛愣住了。她沒有責問,卻關心他為何生氣!這是不是表示他的羽兒心中一直掛著他、念著他?
「羽兒……」低頭欲吻她,卻被她先一步閃過。
「我問你為何生氣,你可以不回答。但是,如果你想把怒氣發在我身上,我也不會白白承受。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不能容忍你傷害我。」慕容羽坦然的眼裡有著濃濃的包容,沒有鄙夷。
濃情被驅離,她挑了最不該挑的話題。
「受之父母?就是因為受之父母,所以我才要傷你,因為你是慕容樺的女兒,所以我必須傷你。」離緒飛紅了眼,失控地搖晃慕容羽小巧渾圓的肩頭。
「緒飛……」被晃得暈頭轉向的慕容羽驚嚇地張大眼,瞪視離緒飛扭曲的面容。「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
「住嘴。不要問我為什麼。」每當夜闌人靜時,他不知反覆問了自己多少次。為什麼慕容羽是慕容樺的女兒?為什麼慕容樺當年要對不起離家?
「你放手……我……我……頭痛……想吐。」
「求饒?現在你會求饒了。為什麼當初慕容樺做盡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的事時,你不求他網開一面,不求他給我們離家一條活路?為什麼?十年前,你可曾替離家說過半句好話?可曾替我病危的父親想過?」
離緒飛的指甲劃破月牙白色的綢衫,嵌入慕容羽粉嫩的肌膚裡。鮮血染上離緒飛送的新綢衫。「緒飛,你冷靜點,你說什麼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不懂?你膽敢說你不懂。我不是三歲小孩,別以為你一句不懂,我就會放過你。你以為害人家破人亡所該付出的代價就是一句『不懂』?」
不顧慕容羽是否承受得住他的狂怒,也不在乎慕容羽就是縈繞在他心頭個把月的女人。愛與恨的界線太模糊,要分……也分不清了。
「緒飛,我是真的不知道。」在慕容家,她的存在可有可無,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兩家間的恩怨。否則,她不會笨得自投羅網從江南來投靠離家。
「現在你知道了。」
「如果我們慕容家真的對不起你……我很抱歉。」
「抱歉?一句抱歉換得回我父親的命嗎?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們受了多少苦?一句抱歉就想將這一切一筆勾消。妄想。」離緒飛冰冷的薄唇貼上她的。
「緒飛,求你別這樣。」慕容羽轉頭,企圖避開離緒飛加諸於己身的屈辱。如果慕客家真的對不起離家,她很抱歉,但是她不要離緒飛這樣輕賤自己。
「求我?知道求我了?」離緒飛扳正慕容羽逃避的小臉,淚水濕了他的大手,離緒飛卻渾然不覺。「別躲,別忘了這是慕客家欠我的。我隨時可以讓你和越婉兒要生不能、要死不得,但這樣只是便宜你。」
「緒飛,你冷靜點,慕容家欠的,我慕容羽一定會償還。」
她可以離開離家,但是婉姨呢?婉姨身上帶著病,經不起折騰。慕容樺一再告訴慕容羽,越婉兒只要不過好日子,將來舊病肯定會復發。
「償還?你憑什麼償還?幾件舊衣服?還是慕容樺那幾件扔在路邊都沒人要的字畫?」
「我……」慕容羽啞口無言。的確,她無力扛起兩家的恩怨。她有的一切,他不屑一顧。富有如他,也的確有不屑一顧的本錢。
「無話可說?是不是想收回你的話?無妨,我對慕容家的信用根本沒有一絲期待。」離緒飛撇撇嘴,冷酷的眼沒有一絲溫度。
「我的確有誠意。只是、只是……我身上沒有你要的。」
「沒有我要的?你確定?」離緒飛瞇起邪氣、因狂怒而充血的眼。「在我未點明前,我不准你妄下定語。」
離緒飛食指勾起慕容羽小巧的下顎,像盯著獵物似的鎖著她。
「懂了嗎?」離緒飛的俊顏在不驚動慕容羽的前提下,緩緩逼近。
「不懂。」慕容羽還是不明所以。慕容樺給她的外在刺激太少,一時間被強迫面對人性的醜惡面,她不習慣,也想躲回她的象牙塔裡。
「不懂?」慕容羽的眼神是純真的,但是在仇恨的催化下,離緒飛認定她的單純只是虛偽的毒藥,一如慕容樺以朋友之姿出賣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