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絕代天香

第17頁 文 / 沐風(檀月)

    紫妍張口欲替沐聖陽說幾句話,看到主人冷漠的表情,只得靜靜地退出。

    待紫妍離開後,華天香張開眼眸,望著功房外的梅樹,思潮洶湧。沐聖陽來香苑幹什麼呢?

    她這一年來苦苦靜修,除了修復受損的元功,也是為了將沐聖陽的身影從心中連根拔起。他又為何親身前來香苑,擾亂她的心呢?

    「沐掌教,真對不起,我家主人說不見外人,您請回吧!」

    紫妍抱歉地看著眼前這個溫和無暇的男子,她向來心折於沐聖陽的溫慈,傳達此言,令她心中頗感過意不去。

    「請轉告香座,事關兩國黎民,沐聖陽會一直在苑外等候,直到香座一見。」

    「就讓他等吧。」華天香聽完紫妍的傳活,冷冷地說道。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沐聖陽的身影凝立在香苑外,不言不動。

    紫妍拚著被華天香責罰的風險,偷偷送飯菜給沐聖陽,沐聖陽也僅是微微一笑,謝絕了紫妍的好意。

    第三天傍晚,香苑起了風,不久,大雨傾盆而下,沐陽身上月白道袍被雨打得濕透,頭髮、身上、無一處不是濕淋淋,但他仍是站立不動。

    「沐掌教,請撐傘吧,您已經三天未進食,再淋這麼場雨,會受風寒的。」紫妍語音哽咽,將手上的傘遞給沐聖陽。

    她實在不明白,主人為何如此殘忍,對待沐掌教這樣一個好人如此鐵石心腸,更何況,沐掌教曾經救過主人的性命。幾次她想衝進功房,清華天香讓沐聖陽進香苑來,但是一想到華天香冷漠肅殺的性子,話到口邊,又縮了回去。

    「唉唉唉,就算是鐵打金剛,再這樣下去,也是會倒下的。」一道綠色的身影,撐著油紙傘,在雨中漫步走來。

    「參見藥座。」紫妍看見來人,躬身行禮。

    「沐掌教,許久未見,看來你過得不太好。」千藥婆婆笑嘻嘻地說道。

    沐聖陽微微一笑:「一年不見,千藥前輩健朗如昔。」

    「全天下大概只有你沐掌教如此好修養,落魄至此,還不忘讚美他人。昊陽觀掌教苦候香座,已經傳遍整個水閣。衝著你叫一聲前輩的份上,老身這就進去見香座,為你說幾句好話。」

    「藥座之情,沐聖陽銘感心內。」沐聖陶聞言向千藥婆婆一揖到地。

    「別、別這樣,千藥生受不起。」千藥婆婆連忙跳開,說道:「說也奇怪,本座向來不是菩薩心腸,偏偏就是看不得你這樣仁慈的人受罪。先別謝得太早,香座未必肯給我面子。」

    藥座說完便走進香苑。

    「香座,這麼用功,想爭武林第一的寶座嗎?」千藥婆婆笑嘻嘻地踏進功房。

    「千藥,你沒事不會專程來看我練功的吧!」

    「咱倆都是爽快人,就開門見山吧。一句話!你究竟幫不幫沐聖陽?」

    華天香冷冷地道:「我沒有必要幫他。」

    「唉,回答得可真絕情。當初你一改冷傲姿態,請求戰座協助沐聖陽。如今沐聖陽有難,人在外頭吹風淋雨,你竟然置之不理,實在不合常理。」

    「本座行事,向來不依『常理』二字。」華天香冷冷說道。

    「哦!請怨我大膽,依『常理』判斷,你和沐聖陽之間一定有什麼情仇糾結,否則,他數次救你性命,依你高傲的性子,豈有不還恩情之理?」

    「沐聖陽和本座毫無瓜葛!」就連情也是一絲也無,華天香心中淒然。

    「是嗎?」藥座故意拖長語尾,語氣曖昧。

    「激將法嗎?」受不了藥座曖昧的語氣,華天香冷笑。

    「好!就順你的意,也免得戰座怨懟本座。紫妍!讓沐聖陽進來吧!」頓了一頓,淡淡地道:「先讓他換下濕衣服,省得弄髒了功房。」

    千藥婆婆心中偷笑,華天香還不是普通的高傲,明明是不捨得沐聖陽淋雨的狼狽樣,還以會弄髒功房為藉口,讓紫妍好生伺候沐呈陽更衣沐浴一番。

    紫妍聞令欣喜地走出功房,到香苑外帶領沐聖陽進入,更衣擦乾後,才領他前去功房。

    華天香聽見腳步聲,隨即背轉過身去,她不想,也不敢看到沐呈陽的面容。

    「老身我要出門採藥,香座、沐掌教,就此告別了。」千藥婆婆很識趣地先行告退。

    一年未見,昔日的患難之交,如今是以背相向的陌生人。

    沐聖陽望著華天香窈窕背影、如雪白衣,烏黑如緞的的長髮依舊,卻看不到伊人的絕色容顏,心中微感酸楚。

    「沐掌教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華天香冷冷地開口。

    沐聖陽聽她的語氣生疏冷淡,心裡難過,還是打起精神說道:

    「天峽棧道一戰,需仰賴香座放迷香的絕技。」

    需要幫忙時才會來找我嗎?華天香心中湧起一絲淒涼,口氣卻是淡淡的:

    「若本座出手相助,可使戰事停息嗎?」

    「我軍一旦攻佔天峽棧道,地皇數年之內不敢輕犯。」

    「難怪沐掌教不辭千里、纖尊降貴來見本座。」

    「沈聖陽聽見華天香譏諷的語氣,心中難過,一言不發。

    「看在戰座面上,我會去的。沐掌教請回。」華天香冷冷道。

    沐聖陽一怔,未料到華天香音語不過三句,就下逐客令。

    好一會兒,他凝目深望著華天香啊娜背影,才歎口氣道:「在下告辭。華…香座,請小心保重。」說完便踏出香苑。

    聽得沐聖陽的腳步聲遠去,華天香才慢慢轉過身來,心跳猛烈,玉頰泛著一抹紅潮。剛才強忍著不回頭,一年未見,她聽聞沐聖陽為組成聯軍奔波勞累,外有強敵地皇,內需周旋在天府、飛霞昊陽觀三派系之間,想必是勞心勞力,不知他是否推停了不少呢?

    「華天香,切勿再自作多情,一年前的事,難道你忘了嗎?」華天香警告自己。她不是沒試過,狠心將沐聖阻擋在香苑外三天三夜,這死心眼的男子就這樣不吃不喝,直挺挺地連站了三天。

    「我早該知道,這笨道士還是如此毅力驚人。」

    想起當初沐聖陽帶著她千里奔波,華天香薄唇不禁綻出一抹微笑。

    如果藥座沒有前來求情,她可能還是會見沐聖陽吧!

    「沐聖陽啊!沐聖陽啊!難道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數?」華天香喃喃道。

    ※※※

    「聯軍萬歲!聯軍萬歲!」

    聯軍歡呼聲震天,在華天香略施妙手,戰座奇襲妙策之下,聯軍成功的攻佔了天峽棧道,為時一年三個月的戰事,終於落幕。

    耳邊聽得呼聲如雷,華天香卻是一點也不興奮,只是靜靜地收拾,準備悄悄地回到水閣。

    「要離開了嗎?」溫和的男聲響起,沐聖陽走進營帳。

    華天香一入聯軍即和戰座接頭,而他則是軍務繁忙,分不開身,於是華天香在營中待了十天,兩人竟是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嗯。」華天香簡短地應了一聲,不再多說。

    「多待一晚吧,香座是慶功宴上的大功臣。」

    「你應該知道我討厭吵鬧。」華天香諷道。

    「為我留下,可以嗎?」沐聖陽清澈的眼眸露出罕見的熱切,「只有朋友間的談話,好嗎?」溫和的懇求,令人不忍拒絕。

    「我以為友誼早在那一劍中斬斷。」華天想起那心痛的一劍,僵直了臉。

    聽她提起往事,沐聖陽神色黯然,卻不為自己辯解,只是歎了一口氣,說道:

    「還記得去年元宵夜嗎?『未必明年此會同』,你我有一幸一年後再相逢,人生多流離波折,今日一別,不知何年才能再見。」

    華天香聽他如此說,心中一動。原先打定不再見沐聖陽的決心動搖了,畢竟,他們曾經同生死、共患難,一生能有幾回如此驚心動魄的遭遇呢?

    華天香雖然曾鍾情於沐聖陽,卻不是矯情的大家閨秀,雖然有紫煙那一樁情仇火在兩人之間,但既然沐聖陽能坦然面對她,她有何不能呢?

    想至此,華天香道:「你找個僻靜的所在吧。」

    沐聖陽見她答允,俊眸閃動著光彩,柔聲道:「走吧!」施展輕功而行。

    兩人步上「小山丘,松影搖曳,月灑葉間,往下望,軍營燈火閃爍,卻不聞喧鬧聲。

    「你怎麼找到這寧靜之處?」華天香問道。

    「每當軍機繁忙,人事難解之時,就會單獨到這小丘上靜坐沉思。」

    聽沐聖陽如此說,華天香心中微有暖意,此地只與她分享,不是嗎?

    強自壓下再度生起的情素,華天香說道:

    「慶功宴上不見主帥,你不會過意不去嗎?」

    沐聖陽微微一笑:「讓烈陽去傷腦筋吧!」

    隨即吟道:「幸有知己可相親,何須擅板共金尊?」幸得有知己可以親近,何需飲酒談唱的熱鬧場面呢?這正是他此刻的心情。

    「異邦宋國的詩嗎?」華天香偏頭問道。

    「是啊!」沐聖陽溫和回應,神情愉悅歡暢。戰事一息,兩國人民從此安居樂業,加上此刻知己在身邊,沐聖陽一年多來的鬱結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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