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絕代天香

第7頁 文 / 沐風(檀月)

    「地皇那一掌非同小可,就算你內功精湛,五臟六腑沒被震碎,也總有外傷,是好漢就不要硬撐。」華天香再度開口,還是不客氣的口吻。

    「香藥雖然不能治傷,但可減輕傷口疼痛。」

    華天香一抬手,像隨手擲棄物般地不屑:「答」他一聲,一個精緻的小香囊落在桌上,說完閉目調息,似乎房裡沒沐呈陽這個人存在一般。

    香座賜藥給男人,是破天荒頭一遭,水閣眾人若知曉,必定震驚不已。紫妍大概會說:「我就知道,主人會瞭解沐掌教的為人的。」華天香心中冷哼一聲。

    沐聖陽微微一笑收下香藥。

    雖然華天香神色語氣頗為無禮,但他心中明白,她今日是為他破了例。

    想起武林傳說為一睹香座廬山真面目而失明的武林高手不計其數,如今他不但見著了香座的秀麗容顏,還抱著她奔馳了一整天,現在連香藥也在手,這事若傳出去,只怕他沐呈陽會成為天下男人怨恨的對象,想至此,不禁蕪爾一笑。

    他五歲入道,清修二十餘年,對女子從來沒有非份之想,對香座破例賜藥既不欣喜也不得意,在他眼中,美如天仙的女子和一枝小草是沒有差別的。

    沐聖陽取出一點藥粉,伸手想要徐在背上,卻牽動肩上傷口,劇痛之下倒吸一口冷氣,白衫滲出血跡。他忍著疼痛,強抑住聲息,舉臂艱難地上藥。

    端坐床上閉目養神的華天香,內功雖失,耳力依舊敏銳,沒有漏掉那一聲痛楚的吸氣。

    「他就算痛死也不關我的事。」華天香心中如此想著,卻忍不住微睜雙眼,偷膘了沐聖陽一眼。

    不料聖陽也正凝視著她。

    華天香連忙避開他那清澈的眸子,維持一貫冷漠,淡淡地說:

    「準備走哪條路到天府?」

    「再二十里路就到地朝邊境,那兒有座杜家莊,莊主是吳陽觀俗家弟子,我們可以暫時休想幾天,再入天府。」

    華天香輕嗯一聲,表示無意見。

    她站起身來,幾乎垂地的黑髮在月白衣衫後柔順地垂下,優雅地徐徐走向門邊,說:

    「天色已晚,不妨礙沐掌教休息了。」就要出房門另找休息之所。

    她寧願死也不要和男人同室過夜,呼吸污濁的空氣。

    「等等!」沐聖陽見她已失去內力,還如此高傲倔強,不肯受人保護,心急阻攔,抓住了華天香的手。華天香柔夷被包覆在寬大溫熱的手掌中,柳眉一挑,面罩陰霸。沐聖陽卻是一怔,立即放手,如遭火炙,低聲說:「失態了。」心中怦然而動。

    「你乃吳陽觀之主,和水閣香座同室而寢,不怕清譽毀於一旦?」

    華天香語帶嘲諷,她從不在意世人對她的評語。

    沐聖陽微微一笑:「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

    這句話出自莊子逍遙游,意思是:能看清自我和外在事物的分別,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恥辱和榮耀。

    沐聖陽乃吳陽觀掌教,道家經典自然爛熟於胸。而此時此境,為了讓華天香的安全,只有這麼說了。

    「你的意思是,即使全天下人都非議你和本座同室而臥,你也不在意嗎?」

    華天香冷然的眸子在沐聖陽臉上一轉,看到自信又坦然的神情,心中生起一絲無名怒氣,冷冷道:「可是我在意。」說完舉步又要走出房門。

    沐聖陽見她如此堅持,飽袖一揮,擋住她的去路,溫和地說:

    「那請香座安心在房中就寢吧!」他披上外袍,捻指截了根蠟燭,就徐步走出房門。

    「沐聖陽,你準備在房外,站一夜的崗,秉燭夜讀嗎?」華天香嘲諷。

    林聖陽回首一笑,俊雅的容顏更蘊溫煦,笑道:

    「秉燭夜讀,也別有一番情趣。」

    「情趣?哼!你傷口痛的時候就無絲毫情趣了。」

    華天香「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心中不知為何一股怒氣。

    「可笑,我和沐聖陽非親非故,只不過是個倒楣的陌生人,他不需要如此費心。」想到沐聖陽白衫上隱見斑斑血跡,華天香蛾眉微蹙,勉強自己漠視他身上的傷。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恢復體力。

    她抖開棉被,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接著「哆哆哆」三聲。

    已經三更了嗎?華天香睜眼望著房頂,輕歎一口氣。

    早早便上床,卻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數度試著澄清腦中雜念,窗外那一抹燭焰卻纏繞著她的意識,輕柔地環繞著她的心。

    真是令人氣惱啊!自開始習內功,十年來第一次,無法人睡。

    「自從遇見沐聖陽,不但中毒、遭人追殺,如今就連清心睡個覺也不能,他到底是聖人還是麻煩鬼?」她心中很恨地念著,對沐聖陽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沐聖陽負傷在身,卻還在寒夜冷風中守夜,這是他自己要活該受罪,與我無關。」華天香不斷告訴自己。

    「他可以另外找地方就寢,不必硬挺著保護我,我即使內力盡失,也不是一時三刻會被解決掉的角色,沐聖陽柯必如此逞強?」華天香如是想著。從沒想到,逞強的也許是一絲內力都使不出,變成手無縛雞之力弱女子的自己。

    「青年相公,夜裡在房外讀書,好興致啊!」沙啞的聲音傳來,聽來是名年紀不小的老婆婆。

    沐聖陽溫和地嗯了一聲,有禮地回應:「老夫人這麼晚了,怎未就寢?」

    「稱呼我夫人,老婆子不敢當。這間小店是咱兒子的,老太婆淺眠睡不著,就會到店裡巡一巡。怎麼,小娘子鬧彆扭,將你趕出來了?」

    華無香聽到窗外的沐聖陽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好像頗為尷尬,不知如何作答。她秀眉不悅地拱起,哪來的老太婆,半夜沒事在那兒胡說八道。

    「看來你很疼老婆,一個人乖乖在房外守著,要等小娘子氣消了吧!像你這樣長相、性情都好的男人,實在少見喔!看你家的小娘子,還不是普通的俊。小心啊!住樓下那幾個痞子,自今兒一個你們小夫妻倆來打尖,幾雙賊眼就在小娘子臉上打轉,一副飢渴饞涎的樣子,恐怕在打歪主意。」店婆和沐聖陽閒扯了幾句就走了。

    說鬼鬼到。兩個獐頭鼠目的男子,手持長刀,逼近沐聖陽,笑得淫穢。

    「黃酸書生,你家娘子長得不錯嘛!借爺兒們玩玩,否則刀子一劃,你這俊臉就破相了。」

    才出來半天,就碰到兩次劫色,無怪香座要討厭男人了。沐聖陽若有所感。

    「砰」地一聲,房門被撞開,一道白影飛旋而出。

    沐聖陽暗叫不好,不是為有毒在身的華天香擔心,而是,那兩個沒長眼睛的男人要糟糕了。

    果然,利刃在月光下一閃,兩聲慘叫,來騷擾的惡客已經去見閻王了。

    「這地方已經污髒了,離開吧。」

    華天香將匕首在燭火上烤一烤,擦淨,斜膽地上兩具屍體,冷冷地說:「本座不屑浪費時間在這些廢物身上。」

    沐聖陽輕歎,說:「你就不能放過他們嗎?廢了他們的手,稍稍懲戒即可。」

    「持刀劫色,你若抵抗的話,他們會放過你嗎?若是不會武功的書生沐聖陽,為了保護女子,此刻也是橫屍荒野了。你還叫我饒過他們?稻不懲戒的結果是姑息養奸,沐掌教。」

    華天香特意加重「沐掌教」三字來嘲諷他,沐聖陽只有搖頭苦笑。

    她收起銀刀,從懷中掏出三種不同色包藥粉,對沐聖陽說道:

    「鶴腦香、貂腸花、天星草,你選一樣隨身帶著以防萬一吧!」

    「這些奇花異草是什麼?」沐聖陽不解的望著她。

    華天香拿起灰色藥包,淡淡地說著:

    「貂腸花讓人肛腸痛如刀割,滾地哀嚎,可維持一天,是我十八歲時所制。」

    「鶴腦香能使人又聾又瞎一個時辰,這是我二十歲時所作。」她拿起紫色藥包說著。

    「天星草使人全身肌肉抽痛抖動,不能行動,有七天之效,是我去年才研製成的。你要哪一種?」口氣像在問要吃什麼菜一般平常,令沐聖陽啼笑皆非。

    「我要這些害人的事物做什麼?」

    「你不要嗎?」華天香斜憒視他一眼:「可是有很多人不遠千里到香苑來,求我賜這些香。」

    「那你給了嗎?」沐聖陽有些緊張的問道。

    華天香冷冷道:「讓人拿我的精心傑作去完成私慾,那也大侮辱本座了。」

    沐聖陽聞言鬆了一口氣,卻聽見華天香說:「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他不覺劍眉一挑。「樂芳公主以聖香的下落交換媚香,這是我唯一破例的一次。」

    沐聖陽聽了不禁苦笑,他的確在吳陽觀弟子身上見識到媚香的威力。

    「樂芳公主說要用在你身上。」華天香說著望了他一眼,沐聖陽俊容微紅,「不過好像沒有效,等我身上傷醫好了,再回去研究,看是哪裡出了問題。」

    沐聖陽苦笑道:「你好好一位姑娘家,鑽研這些害人的東西,豈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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