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只是愣愣地看著滿地的血,和癱倒在血泊中、撫養了她二十幾年的父親的屍體,對於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聞。無論他和石恭恩怎麼喊她,她只是沉默著。
接下來的一個月,她宛如掉入自己的時空,持續沉默著,只有在深夜被噩夢驚醒時,才會發出憂懼的低嚎。
那時的他只能陪伴她、擁抱她,什麼也不能做,他發誓自己一輩子都不曾如此無肋過。
醫生說,這是創傷後症候群,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沒有辦法預測,他只能耐心地等待。
於是他等待,束手無策的等待,連嬌弱的她都能從那樣滿佈荊棘的過去一路走到他的身邊,他沒有理由放棄。
然後有一天,上天終於應許了他的期盼,沒有任何戲劇性的,她從睡夢的國度回來了。
那是很深的夜裡,他習慣性地在一次次的短暫睡眠中醒來,睜開眼睛,就看見她俯望著他,清亮的黑眸安靜地看著自己。
「你為什麼變得這麼瘦?」她困難地啟齒,久未發聲的嗓音有些走調,卻是他這輩子聽過最美妙的天籟。
然後她終於回來了。
經過大半年的休養,她慢慢走出陰影,雖然偶爾仍會被噩夢驚擾,卻逐漸恢復以往的開朗樂觀。
而他們,也成了正式的夫妻。
他從來就不是岳家的孩子,自然也不是她的表哥。
這是石耀東最大的失誤,岳家夫婦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小孩,所以才收養了他,後來老年得子,才生了岳涉舟。
他和弟弟長得不像,所以一直以來,才有流言傳出涉舟可能是私生子。
他遺記得當他跟澄瑄解釋的時候,她還不肯相信,非要去驗DNA不可……
看著遠方的粉色身影,笑意微微浮現在冷峻的面容。
「喂!走廊下的那位先生,你在傻笑個什麼勁啊?」甜甜的嗓音在前方揚起。
岳懷廣深邃的黑眸閃著濃濃的笑意,踩著悠閒的步伐走了過去。
「該吃飯了。」他低低地說,深情的眸光始終膠著在她晶亮的水眸裡。
「哦!」石澄瑄看他走近,很自然的綻開笑容。
她很明白,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眼前這男人了。
她不會讓自己忘記,這麼意氣風發、冷酷嚴肅的大男人竟然在她醒來的那個夜裡,為她痛哭失聲。
當然,事後他矢口否認了這件事。
不過沒關係,只要她記得就好,只要她記得他這麼深愛著她,就可以了……
「我走我走。」看他倆深情相望,岳涉舟把拼圖統統撥進盒子裡,非常受不了這種公然的眉來眼去。「你們慢慢來,我先進去了。」
「奇怪耶!我們又沒有怎麼樣!」昨天明明還跟她講黃色笑話講得那麼大膽,現在要什麼害羞。石澄瑄莫名其妙地看著逃走的岳涉舟。
「我們沒有怎麼樣嗎?」低沉的嗓音帶著誘惑,岳懷廣俯下身,吻住她正想抗辯的唇。
好吧!我們是有怎麼樣。石澄瑄在心裡悄悄地想著,唇角漾開了笑,伸手攬住他寬厚的頸項。
公主曾經很傷心、曾經遭遇過詛咒、曾經被傷害,可是因為公主一直沒有輕易放棄,所以才能等待到甜美的從此之後。
那天,她選擇過放棄,可是命運之神終於在最後眷顧了她,讓她有機會明白幸福的滋味。
而她深深感謝著,她終於也有了屬於她的從此之後。
【全書完】
後記
「當你有一天醒來,發現自己多了一個丈夫,那會是什麼感覺?」
一個無聊的假設開始了這個波折不斷的故事。
大約五、六年前,當我在寫一篇跟失憶相關的網路小說,看著失憶資料時,突然碰出了這個念頭,那時覺得很新鮮,於是在網路上開始用第一人稱寫起連載,可惜寫不到兩章,遇上卡稿停了下來,每次回頭看這篇斷頭稿,心裡總是有點捨不得,於是第二次開始,我改成了第三人稱來寫這個故事,讓冷酷的男主角也有了表現自己的機會。
不過改了第三人稱,寫起來卻還是不順利,因為開始有讀者說:岳涉舟比較好,讓女主角跟涉舟在一起吧!
我開始頭痛了,真的比較好嗎?
頭痛了兩年之後,我終於放棄岳涉舟這個提議,回到正軌寫故事,不過仍是不順利,寫到將近尾聲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本外曼跟我這個故事點子很相似,我開始焦慮,開始尋找失憶的小說,開始發現無論內外曼這類的故事實在不少,典型的是男主角發現失憶前討厭的女主角變得可愛,跟以前不一樣,而結論只有兩種,一種是雙胞胎姊妹,一種則是某種誤會造成的,顯然我的大綱是這種類型的第二種,這一次,我嚴重卡稿,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寫?
我不願意自己的創意來源被懷疑,卻也捨不得放棄這個故事,一卡卡了很久,最後好友跟我說了一段話鼓勵了我。
她說:就照你自己想的寫下去,你現在所有的掙扎都是多餘的,因為這個故事在你心裡已經存在了,你很確定自己想要寫的是什麼樣的故事,不可能放棄,不是嗎?
是的。我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想放棄我所喜愛的故事、我所喜愛的人物,所以我完成它了。
無論大家喜歡與否,我都很高興能講完在心裡跑了五、六年之久的故事,也很高興拖拖拉拉始終沒辦法在一起的澄瑄和懷廣,終於在我遲來的勇氣中得到屬於他們從此之後的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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