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駱彤
「哪三個字?您要知道什麼,我就說什麼。先把飯吃了吧。吃完我一定說。就算是軍機我也一五一十地說。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洪若寧移下床,隨便吃了幾口,便不吃了。
「我吃不下。」
「不行,這樣太少了。光吃這樣我無法交差,對身體也不好。」
「倒掉吧。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我沒吃多少。再說,我是真的沒胃口。」
「我說吃完才說。如果您不想知道答案,您可以不吃。」
洪若寧食而無味地將飯菜塞入肚中。吃得痛苦,因為她是真的沒有胃口。
「您知道大人的事吧?」
「哪一件?哪一個大人?司徒青嗎?」洪若寧試著將他忘記。
「對,大人被炸傷臉的事。」
洪若寧微微點了個頭。
「左之賢左大人說,大人若要改運,就得留下第一個到提督府龍年生的女孩。您就是第一個到府裡的龍年女孩。所以,我們必須留下您。『生得好』就是這意思。如果您不是恰巧生在龍年,提督府絕不讓閒雜人等住進。」
言喜說的沒錯,她根本就不該進來。除了生在龍年,她沒有一點價值。這就是他留她下來的目的。充其量,她只不過是塊胄甲,專為主子擋刀槍。至於,胄甲若成為廢鐵,失去功能,也就沒有留下的意義。
「現在呢?他轉好運了嗎?」
「大人,現在是沒病沒痛,只不過……」
「沒病沒痛就行了。」
讓他平安,是她惟一能替他做的。她只能做到這樣。但能這樣她就滿足了,就無所牽掛了。剩下的路,自然有人陪他走。
「洪姑娘,您……」
「謝謝,我累了。請回吧。」
洪若寧將言喜送出門,理好自己的思緒。
這一切,該有了斷……
***
劉家的馬車終於來到提督府外。
「又來搞鬼的?」林紹宇冷冷的說。劉劭鏞覺得好玩的事,他通常不能苟同。
「喲,你這麼說可就傷人了。什麼叫做『又』來搞鬼?我可是來救人的。」劉劭鏞輕搖折扇,一副大好人的模樣。但那一聲「喲」,可拉得老長,學足了楊媽的花癡樣。
「這事哪勞劉家少爺大費周章?要救人只要一句話。只要告訴司徒青東西不是洪家小姐拿的,剩下的事他自然會去查。要不,直接說出東西是誰拿的。根本不用浪費時間多跑一趟。」林紹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你又知道了。難道我就不能親自告訴他,順便和我的小妹子敘敘舊?少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我當然知道你會怎麼做。不做些傷天害理的事,你就不會是劉劭鏞。我倒要看看,你會做什麼義舉。」林紹宇率先下車,往提督府走去。
第十章
「大人,大人……」言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
言喜進來登時傻住了。司徒青懷裡竟然偎著兩個渾身赤裸的妓女,除了面具,司徒青也算是一絲不掛。
「大……」
「大什麼大?說下去。我可沒太多時間。」大手一伸,用力壓擠身旁女人碩大雪白的乳房。
「喔,大人……您……」女人往司徒青身上偎得更近,不顧言喜就在當場,伸手搓弄他的陽挺。另一個女人嘴裡不知發出什麼怪叫。大約是不滿沒有被「寵幸」。
「快說。你看到了,我忙得很。」
天呀,大人何時變成這樣……
「劉府的人來了,不知是否要帶走洪姑娘。」
聽到劉府,司徒青眼色一暗。
「叫他們廳前候著,我隨後就到。」司徒青甩開黏在身上的女人,起身著衣。
「是,大人。」這種尷尬場面言喜哪敢再待。匆匆說就要走。
「言喜……」
「噯。大人,還有吩咐?」
「把隔壁的賤婢也帶著,我要在前廳見到她。」
賤婢?大人要趕走她了嗎?那大人豈不……豈不身陷危險?
「言喜,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了?」
「清楚,清楚。」
「聽清楚了還不動身?」司徒青著衣完畢,先往廳裡去。
***
廳上,就見劉劭鏞還是那副痞子樣,而林紹宇依然隨侍在側。
「提督大人,好久不見。你知道我來做什麼的吧?」
「知道。」
「您知道,但我還是要說清楚我的來意。我是來接回我未過門的妻子。她犯的錯應該償清了吧?我怎麼沒見到她人?現在她可以走了吧?」
「她還不能走?」
「為什麼?為什麼她還不能走?」
「她和竊取兵力部署圖的事有涉。」
「部署圖?不會吧?」劉劭鏞故作驚訝。「現在全城都在談部署圖的事,差點沒有人手一張呢。好像只要幾兩銀子就能換到一張。這事不知提督大人知不知道?公然在大街上販售軍機的罪可不小。」
司徒青哪會不知道,不過,他倒沒有想到部署圖失竊的消息是劉劭鏞散發出去的。當然,司徒青也沒想到,劉劭鏞竟在街上收購部署圖。有人要,自然就會有商人假造樣式不一的部署圖。而要的人自然就是劉劭鏞。
「不知道這事官府管不管?」劉劭鏞狀似隨意地添上一句。這官府本來要管,但是捉不勝捉呀。
「但是話說回來,不知道怎麼會有人去買部署圖?部署圖不是在大人這邊嗎?難道買的人不知道這一點嗎?」他頓了頓。「還是,部署圖根本就不在大人手上。大人根本……根本沒有人贓並獲。我這樣說對不對呀?大人先別急著回答,這只是在下的猜測。」
「是沒有人贓並獲。」司徒青沉了聲。雖然沒有人贓並獲,但是她的舉動已經夠明顯了。這樣就足以定她的罪。
「沒有人贓並獲呀。這麼說就是大人的不對了。大人沒聽過,『捉姦在床,捉賊捉贓」嗎?既然在若寧的身上搜不到東西,就應該將她盡速釋放。我想就是包青天再世,也會同意我的看法。大人有意見嗎?如果有異議,或在情理上說不通的,大人不妨提出。」
司徒青沉默不語。他是沒搜到「兵力部署圖」,而第一晚也不見洪若寧從書房拿走任何東西。
「沒意見是吧?既然大人沒有異議。若寧我今天要帶走,和您知會一聲。大人請若寧出來吧。」
「就算我放人,她也未必會跟你走。你請回吧。」明知道已經沒有立場挽留她,但他還是不願她走。
「我走。我跟你走。」洪若寧出廳來,聲音裡有斬斷過去的堅決。
她瘦了,兩頰甚至微微凹陷,清瘦身子如今更加弱不禁風。他不知道這幾天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改變。司徒青強迫自己別將目光定在她身上,但是他做不到。
「寧……」司徒青握緊拳頭。
「反正,我在這裡己經沒有價值了。相信這幾天提督大人已經找到其他龍年生的女娃。既然如此,就沒有我留下來的必要。至於,兵力部署圖就勞煩大人再找找。如果,大人仍懷疑我拿走它,想趁隙將帶出提督府,就是讓我半件行李不拿也無妨。至於你……」
「我是劉劭鏞,你的夫婿。」
洪若寧不能說是不驚訝。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不呆不傻、說話條理分明。甚至,比司徒青還要出色。如果,當初沒逃婚,嫁給眼前的男人,際遇該會不同。她會和他成為人人稱羨的一對吧。
「劉府我不會去了。我已經沒資格嫁人劉家。你,我高攀不上。」
「這是什麼話?老太爺說了,不管怎樣你都是劉家的人,今生今世誰都無法改變。」
「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恕難從命。」
她愛的人,不相信她。她又何須拉另一個人下水。她再也不能給任何人一份完整的愛、一個完整的自己。
「不成、不成。兩家已經說好,下月初三就讓你過門。既然劉家的聘禮你們已經收下,就不得反悔。難不成,你還要兩家再鬧一次笑話?這一次,你一定得過門。」日子是定在下月初三沒錯,但新娘另有其人。
「好,我聽你的。你高興就好。動身吧。」洪若寧的目光始終沒有和司徒青相接。她怕她忘不掉那張面具、忘不了面具後的狠心男人。
「提督大人,多謝你對若寧的照顧。下月初三別忘抽空到寒舍喝杯喜酒,沖沖喜氣。咱們就此別過。」
「大人,我包袱就留在提督府裡。等大人查驗清楚,我會命下人到府上取回。不知道大人要不要當面搜我的身,還是……」
「不必。你們可以走了。不送。」司徒青截斷她的話。
他恨她的無情,也恨她的冷靜。他們就該這樣結束?
***
「大人,你要不要……」言喜還試圖挽回,沒想到主子卻一副沒事的樣子。
「開嘴。再說話我會趕你出去。」司徒青埋首書冊。
算了,既然大人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樣?
「大人,我出去看看。找找有什麼線索。」
「嗯。」司徒青只是應了一聲,便不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