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駱彤
一聽能走,凌旭揚禮也不行,轉身離去。
凌旭揚走了,宰相也想走。
「啐,連禮也省了,真是亂沒規矩的。我說,宰相大人,您要去哪呀?先別行禮,我還有話問你。」
「太皇太后您問什麼?」宰相又在心裡偷偷哀悼自己的不幸。
「暖暖丫頭的事我怎麼沒聽說?皇上對她可掛心了。」
「是。」
「總之,暖暖丫頭你得給我找人好生伺候著。如果有什麼差池,給我小心你身上的老皮。」
「遵命。」
***
凌旭揚登基當天秦暖暖就被送出了宮外,搬到杭州。
至今凌旭揚登基已經一年了,卻依然無法來杭州看暖暖。一年的別離,依然化不去縷縷相思,像是當日細細密密的柔情。
杭州楊柳青青隨風搖擺,就像她不斷被撥撩的相思。雖然,凌旭揚人遠在京城,但是宮內的消息小璽都會捎回。
「小姐。小璽公公來信了。」婢女小青走進,輕輕拍了下攬鏡自照的秦暖暖。
「嗯,給我吧。」秦暖暖看了一下短箋——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
秦暖暖晃了晃,連忙撐住桌沿。
凌旭揚居然……居然在兩天前染病死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壯得像鐵打的似的,即使是身中數刀依然可以挺過來。為什麼這一次……這一次車的離開她了?
碰的一聲,秦暖暖撐持不住,往地上跌。
「小姐,小姐?」小青奔入,趕忙扶起秦暖暖。「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怎麼了?要不要小青去找大夫?」
「死了,他死了……」不,她不相信,絕不相信。
「小姐?」
「他……他死了……死了……」
不論如何,
我不會棄你不顧,
即使下地獄,
我也要你同行,也要你同行……
這些都是他說過的,但今晚他可會入夢?
「誰?誰死了?」皇上嗎?應該不會吧。送信來的太監,一副想笑又硬憋著的模樣,不像是皇上死了的模樣。「他……他死了……死了……」
「小姐,您別激動,我先扶您上床歇歇。等您身體好了些,小青再和小姐一起入京問個仔細。」
「他……他死了……死了……」難以置信的只能喃喃重複這一句,心神早已遠離身軀。
「您歇歇。小青先出去了。」語罷,偕同小太監一同退出房間。
***
明明圓月,照進秦暖暖的睡房。斑駁的樹影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地上,但獨獨不見凌旭揚。
「你不是說過,你會帶我同行。那你為什麼還不入我的夢,還不來帶我走?為什麼?如果你敢騙我,我就是追到閻王殿也要把你揪出來,跟你算算這一筆帳。敢騙我,你逃不掉的。」
秦暖暖起身,將燈挑亮,翻來覆去,睡也睡不著的她情願起身摸摸凌旭揚命人捎來的那塊「永不相忘」的黃錦。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多麼的無禮、強勢呀?
這一切,她根本無從選擇,無法後悔地深陷。
「如果能讓我再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好。讓我看你一眼,我就哪兒也不去地跟在你身邊。不管是上山下海,還是地獄黃泉,我絕不離開半步。絕不離開半步。」秦暖暖合上眼,希望再次打開時凌旭揚能顯靈,以慰相思之情。
秦暖暖緩緩睜開眼,知道他不會讓她失望。即使是他死了……
「是你?真的是你。」秦暖暖撲上去,卻沒有撲空。
「是我。」凌旭揚憐惜地抹去她的淚水。
他該早點擺脫那個爛攤子,該早點回來的。如果,他早些回來,她就不會傷心落淚了。他發誓,讓她傷心的事他絕不再做。
「你真的來帶我走了,真的來帶我共赴黃泉。你沒有說謊,沒有說謊。」秦暖暖摟緊了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
「傻丫頭,」凌旭揚把舌頭探進秦暖暖嘴裡,連帶將久違的思念灌進。老早,他就想這麼做。「你摸摸。」他持起素手放實到自己胸前。「你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在跳?我的人可是冷冰冰的?」
是溫的,他的人是發燙的。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秦暖暖破涕而笑。
「當然,我的心會一直為你跳動,熱血會一直為你沸騰。」凌旭揚沿著朱唇,向她香郁的頸子一路啃咬,印下他的印記。
「那小璽為什麼說你……」
「那是小璽那猴仔子給我出的鬼主意。秦王爺之後,還有吳王可繼位。他可比我更適合當皇帝。有了他,咱們就是做做小老百姓,也不愁沒有安樂日子。若真讓我繼續做下去,這國家不給我搞垮才怪。所以……」凌旭揚對她的分心有絲挫折,她得專心點,可別問東問西的。
「所以你才詐死。」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沒想到會讓你傷心。小璽那小子可沒說他會把我的『死訊』給先捎來。」
一下子被狂喜淹沒,秦暖暖顯得有點負荷不住。
「那也就是說……你、你現在當不成皇帝。」
「是這樣沒錯,否則我一定得好好教訓小璽那小子。」
秦暖暖忍不住淚盈睫毛。他真傻,居然會為了個女人而……
「暖暖?」
「你是個大白癡,居然……居然……」
凌旭揚吻去她的淚,不論如何,她流淚都讓他心疼。
「還有什麼其他的要說嗎?」這一次,她總要說她愛他了吧?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你是我的,只準是我一個人的。」秦暖暖拿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回敬他。
「你說過,不管是上山下海,還是地獄黃泉,你絕不離開半步,會一直待在我身邊。這句話可是真心?」
「你說呢?」暖暖遞上自己的紅唇,和一生一世的誓言。
明明圓月,照著情人的身影。一陣微風吹過,青青柳條纏成一線,像極了屋內交纏的人影。
夜,又靜又深……
末曲
「旭日齋」的牌招子迎著微風,輕輕地在春天甜暖的空氣中蕩呀蕩的,
本來,依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在杭州給秦暖暖一間大宅,供她一生吃住。但是,既然凌旭揚不當皇帝了,自然不能讓他墨守舊業。閒來無事,便拿出點積蓄,在杭州城裡開了家餅鋪子,短短的幾年下來,小餅店的生意漸次擴充,全國上下遠近馳名。
聽說,「旭日齋」的總鋪子裡常常會有貴客臨門,而這些貴客可不是尋常百生想就見得到的,所有能數出名號來的達官貴人都是「旭日齋」的常客。又聽說,在「旭日齋」屋頂上曾有黃龍盤旋數日久久,而巧的是,黃龍盤旋的那幾日,宮裡居然連著幾天不必上朝議事。所以,連當今的天子都訪過「旭日齋」的傳聞就這樣不脛而走。
凌旭揚聘來師傅的好手藝,加上這麼一點點的傳說、神話,「旭日齋」的生意蒸蒸日上。不過,老闆凌旭揚倒是矢口否認已廣為流傳的事情,並斥之為無稽。所以,傳說歸傳說,沒人敢在「旭日齋」裡問這檔事,就怕老闆被問煩了,輕輕鬆鬆的一提,將上門的客人全丟出店門。
「老闆娘,這是剛收的四十錢。」跑堂的夥計將錢送回櫃檯,忙得不亦樂乎。在「旭日齋」裡雖然辛苦了些,但是老闆待人可真不薄,又能名正言順地看看達官顯貴。這樣的差使,哪裡找去?
「暖暖,你累不累?」一旁的凌旭揚問,不等秦暖暖開口,立即送上茶水。堂堂的大老闆降格為小廝,卻只服侍她一人。
「當然不累,你累了嗎?」暖暖接過茶水,卻只喝了一半,另一半則留給替她端茶水來的男人。
向來,他只注意她。老是掛記著怕她餓,怕她渴。哪怕是要他替她取星、摘月,他也一樣會辦到吧?他可是肯為了她,放棄大好江山的蠢男人。連天子之位都可以捨去,她難道能不感動?
「不累,我一天沒做什麼事,哪這麼容易累。」
沒做什麼事?!他以為聯絡大小分店的事宜,加上照顧他們好動的寶貝兒子不算做事?這些事,如果讓她來忙,不知要忙到幾更才能就寢,而他居然說不算什麼事!
秦暖暖繞到凌旭揚背後,環著他的腰身,頭輕輕地靠在他背上。
「你後不後悔和我過這樣的生活?」她再一次問了,雖然明知道他的答案不會改變。
「你後不後悔跟著我?跟著著一個普通百姓?」他反問,知道她的答案和他一樣。
隔著層層束縛,秦暖暖的纖纖素手依舊準確無誤地撫上凌旭揚身上的傷疤——其中,腰間的小點是她的傑作,背上的,應該出現在她身上,卻叫他給擋了下去。雖然是舊傷,但是每碰一次卻叫她心驚一次。
和她親暱的靠在一起,凌旭揚沒有忽略心中的心猿意馬。她再在他身上多摸幾下,他可不保證不會把她勾回床上。雖然他很期待,但是店裡沒人看著怎麼行呢?倘若不巧,讓他們的寶貝兒子給撞見了,准又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問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