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珞竹
「為什麼?」
聶人故並不正面給她回應,反而深深吻住她的紅唇。
男性獨有的氣息拂上她的面容,烘熱她的雙頰,那樣狂妄的唇覆蓋在她柔唇之上,似寵惜、又似懲罰,包含著她從未接觸過的情慾。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卻依然令她難以抗拒,甚至眷戀。
他是不是也是如此呢?陸盈月不確定,因為他似乎有過很多女人,只怕在他的心中,她所佔的地位還比不過那些舞姬侍妾來得高尚吧。
這樣的想法令她害怕,陸盈月不自覺拉開兩人間親密的距離,強迫自己的唇與那令她心動的薄唇分離。
聶人故順著她的動作,細看著她因狂熾情潮而泛紅的絕美臉蛋。
「你問我為什麼,讓我來告訴你。」聶人故懶洋洋地起身,離去前,他惡意地用指尖滑過她粉嫩的唇瓣,暗示意味十足。「因為你不是我的女人。」
這……怎麼這樣!陸盈月呆呆地聽著門扉被人用力拉開、關上的聲音,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為什麼想要聽他說話,一定得成為他的女人?是不是他只願意說給他的女人聽,嘖,真是小氣!不管了,如果成為他的女人就可以聽到那低緩輕語的話,那麼她也要,她也要成為他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陸盈月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我們還有多信會到?」她忍不住又問一次。
「快了。」
快了、快了,誰會知道他的「快了」到底是多久,說不準半個時辰也是快了,半天也是快了。
馬兒狂奔在廣闊的草原上,呼嘯而來的冷空氣如無形的利刃刮著陸盈月細緻的小臉蛋。痛!本能地縮起小臉,陸盈月根本無暇感受追風的樂趣,她只覺得與其在這裡與看不見的空氣玩追逐遊戲,不如認份的窩在暖被裡酣睡,偏偏就是有人不懂這個道理,硬是要把她從暖被裡拖出來驗證所謂的「快感」。
「我們要去哪裡?」耳際呼嘯而過的風聲大得讓她擔心沒有辦法清楚讓身後緊靠的人聽見,陸盈月不得不扯著喉嚨說話。
「問那麼多幹嘛,到了就知道了。」聶人故專注地駕馭著馬兒,一方面還要分神來回答她的問題。
窩在前方的小人兒靜默了一下。
「可不可以騎慢一點?」陸盈月柔聲柔氣地與他打商量。
天知道,那風幾乎要把她的臉給硬生生撕裂了。
「慢一點?再慢就根本到不了。」聶人故一點也不理會她可憐兮兮的請求,腳下一用力更加快了馬兒奔馳的速度。
「可是,這風打得我臉好痛,我覺得我的臉好像要被撕開一樣。」陸盈月想用小手摀住臉,又害怕手一鬆開馬鬃之後身子就會因為沒有支撐而摔落馬背,成為馬蹄下的一縷幽魂。「等你的臉被撕開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他毫無同情心的提醒著。前方又陷入一片沉靜。
「我跟你換個位置好不好?」她又想到新的方法。
既然他不肯慢下速度,執意讓寒風摧殘她可憐的面皮,那麼她只好讓他也享受看看被風吹打的滋味。
「可是啊,如果你能夠安全爬到我身後的話,我就跟你換位置。」他大方的應允她。是喔!虧他說得出這種話!如果真的能夠安全轉過身子,只怕她都還沒開始爬就摔死在地上,那麼位置也甭換了。
真不曉得他這麼七早八早的把她從睡夢中挖起來的目的,究竟是要帶她出門晃蕩,還是存心謀奪她的生命?算了,不換就不換。
陸盈月認份的乖乖坐在前面,靠著他的胸膛發呆,沒興趣再去想那些殘害自己生命的危險方法。
平心而論,靠在他懷中的感覺還不錯,他有極為寬闊的肩膀,消瘦勁健的身軀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躺起來的感覺還挺好的,至少在顛簸的路上跑的時候不會讓她覺得是躺在軟墊上或者是被骨頭敲得全身發疼。
她發覺,她其實還挺喜歡靠在他身上,感覺起來很安穩、很輕鬆,會讓人莫名的安心放鬆,一放鬆……就會讓人想睡覺。
天曉得,她躺在床上根本還沒睡多久就被他給硬生生叫起來了,害得她心情一放鬆,眼皮也就沉重得直想閉上。
「你睡死了嗎?」聶人故淡漠的嗓音隱含著嘲諷。
「才沒有呢!」她揉了揉眼,試圖振作,奈何清甜的嗓音裡飽含著濃濃的睡意,聽起來十分含糊不清。
「那怎麼我叫了你十幾聲,你都沒反應?」俐落地翻身下馬,聶人故笑看著馬背上一臉睡意的小人兒。
「我們到了嗎?」
「是啊,我們到了。」聶人故扶著她的手,讓她能夠從馬背上安全跳下。陸盈月小心地從馬背上下來,卻對四周異常的安靜感到奇怪。「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安靜?」
聶人故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是牽起她的小手帶著她走向一個地方。
「摸摸看。」他將她的小手放到一塊大石頭上,任由她去感覺。
陸盈月照他所說,慢慢摸著石頭上的花紋。這花紋……該怎麼說呢?很奇怪,微微隆起的花紋在平滑的大石上顯得突兀而不協調,彷彿這些花紋是被人刻意散佈在石頭的個個地方,每個花紋都各自有著生命,都各自有著思想。
「這是什麼?」她指了指大石上的花紋。
「蝴蝶的屍體。」
「蝴蝶的……屍體?」陸盈月嚇得臉色明顯地刷白。
「剛才那塊大石頭上的花紋,全部都是蝴蝶的屍體。」
「怎麼會呢?這裡究竟是哪裡?」
該不會是蝴蝶的墳墓吧!「這塊石頭叫碎碟塚,傳說中石頭上的每一個蝴蝶屍體代表著每一個碎了心的人將心埋藏在此,就像這些碎碟一樣。」聶人故懷念地摸著大石頭。「這裡是我娘的墳墓,也是我娘生前最喜歡來的一個地方。」
「你娘的墳墓?」
她從來都沒有聽聶人故提起她娘,沒想到原來他娘已經死了。
陸盈月是個孤兒,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父親是誰,身邊最親最親的人只有養她、教她的白楚卿,所以對她而言,父母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可是聶人故不同,他有爹……也有娘。不像她,什麼都沒有。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因為我想讓我娘看看你,因為今天天氣很好,因為……想做一件事,幹嘛一定要有一個理由?」
聶人故奇怪地瞅著她瞧。
其實連聶人故自己也不究竟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碎蝶塚一直是他列為禁地的一處,他從不讓人來這裡,然而卻因為她而破例了。
似乎,他的很多堅持,都因為她而有所不同。
「你娘死了,你很傷心嗎?」陸盈月突然有點感傷。
聶人故看著石頭上的紋路,俊魅的眼神茫然無依。「傷心?我不知道,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不是你娘嗎?怎麼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該不會冷血無情到連自己的娘死了,都還無動於衷吧?「我應該要有感覺嗎?」
陸盈月並不知道,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是如此詭譎可異,即使不是孤兒,但他的生命卻和孤兒比起來沒差多少。
他有爹有娘,卻很少見面,偶爾碰見,稱呼也只能叫老爺、夫人,不能喚爹喊娘,他永遠只能站在遠遠眺看他們,而不被允許親近。
他的童年,是孤獨一個人的,身邊只有僕役與花娘,沒有親近的爹娘,天天就是與書與武藝為伍。
聶人故不懂,對於這樣的一個娘,他應該要有任何的感覺嗎?「我不知道,我是個孤兒,所以我不能體會你的心情……不過,她是你娘、你是她兒子,你們不是母子嗎?」
「白楚卿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這……當然會了,我一定會哭得很傷心,可是主子最討厭看到我哭了,只要我一哭,主子一定會……」
陸盈月突然住了口。
「怎麼了?說下去呀。」
「我說錯話了,我不應該叫白楚卿為主子的。」
因為此刻,聶人故才是她的主子。
出乎意料的,聶人故並沒有發怒。「主子、主子叫了這麼多年,突然要你改口似乎不大可能,我也不想勉強你,隨便你高興怎麼叫。」
「真的嗎?」她喜出望外,清麗的小臉上染上紅撲撲的顏色。
看著她因興奮而漲紅的小臉,聶人故淡然一笑。「白楚卿對你很好嗎?」
「好,當然好了。」一提起白楚卿,她就滔滔不絕。「當年要不是主子把病得快死的我撿回修羅門,留住了我的一條小命,不然我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兒呢!今生今世主子對我的恩情,我是怎麼都還不完了。」
「要是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
「如果你死了,我當然會很難過。」陸盈月張著無神的大眼。
「我對你又不好,你幹嘛要替我難過?」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應該是、應該是說你對我很重要,所以就算你對我再不好,你再怎麼討厭我,我還是覺得你很重要。」陸盈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說話一時變得有些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