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哼!本少爺就不信邪。」林俊亨奪下其中一名家丁手中的木棍,卯足了勁的打,猙獰的笑道:「一個奴才也想跟我鬥?我倒要看看誰比較厲害!」
靠著堅強的意念,一顆顆汗水從無名額上滑落,即使被打得遍體鱗傷,無名還是咬牙硬撐到底,他不可以隨便對人下跪,這世上只有他的雙親,還有……還有誰?
別吵!他就快想起來了……眼看自己連個奴才都擺不平,簡直讓人看盡了笑話,林俊亨雙眼暴凸,抽搐著臉皮,惡狠狠的叫道:「我看你是在找死!」
就算殺了兩個家奴,憑林家在地方上的勢力,就連官府也不敢過問!林俊亨毫無顧忌,再次舉高木棍,這次瞄準的是無名的頭……「住手!」
喬艷眉匆匆趕到大廳,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俊亨行兇。那一棍就敲在無名的後腦勺,在慘叫聲中,鮮血四濺,甚是駭人。
「啊……」強烈的劇痛幾乎讓他當場昏厥,雙膝再也支撐不住的往前一曲,高大的身軀也跟著趴倒下來。
親眼目睹這一切,喬艷眉的小臉登時白得像一張紙,本能的撲了上去,扶住他的頭顱,一邊幫他解開繩索,一邊哽咽的朝下人們大叫,「還不快去請大夫?快去……」她好怕!真的好怕!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唔……我的頭……」無名緊閉雙眼,痛苦不堪的吼叫。
喬艷眉哭得一塌糊塗,拚命的用絹帕擦拭從他腦後淌出的鮮血。「我知道很痛……不要亂動,你流了好多血……再忍耐一下,大夫馬上就來了……」喬艷眉心痛的輕喃。
眼紅的林俊亨假笑兩聲,在心中詛咒情敵早死早了。「表妹,這刁奴受了點小傷,死不了人的。」
她緊起淚顏,恨恨的瞅著他,「你好狠毒!昨夜我差點被你這個無恥的小人給玷污了,你居然還有臉栽贓給別人!」
「表妹,你是不是誤會了?昨晚你被人下了藥,神志不太清楚,可能是認錯人了,明明是這個刁奴想非禮你,是我救了你——」
喬艷眉啐了他一口,「呸!我可不像大娘那樣被你騙得團團轉的,我還有人證。」
「什、什麼人證?」他臉色微變的問。
這時,喬書豪從廳外拖了個人進來,「人證就在這裡!」
秀妹被摔在地上,涕淚縱橫的哭叫,「不是我、不是我……」
「娘,您可別被表哥給騙了,他才是那個喪盡天良的畜生,居然想用那麼下流的手段逼二姐嫁給他,咱們應該馬上把他趕出喬府,永遠不准他再進門。」喬書豪義憤填膺的說。
喬夫人假咳一聲,「俊兒,真是這樣嗎?」
「姑母,甥兒怎麼會做出這種無恥的事呢?一定是這賤婢故意陷害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居然把事情抖出來,這下他得想個法子脫困才行。
見他撇得一乾二淨的,秀妹失聲大叫,「表少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奴婢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認帳……」
林俊亨一腳將她踹開,「給我滾開!」
「表少爺,你明明說只要我幫你得到二小姐,你……你就要納我為妾……嗚……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她淒厲的哭叫。
要不是顧及懷中的無名,喬艷眉早就跳起來抽花林俊亨的臉了。
「無恥!我真替你爹娘感到羞恥。」
他還在作困獸之鬥,「表妹,你要相信我……」
喬書豪指著他的鼻子唾罵,「你不必解釋了!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我二姐嫁給你的,你還是快回保定,咱們不歡迎你。」
「姑母……」林俊亨轉而向喬夫人求助。
喬夫人在心中歎氣,「俊兒,這就要怪你太性急了,姑母不是答應要把艷兒許配給你了嗎?她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急在一時?」害她的如意算盤全打亂了。
「娘,到現在您還在替他說話?」喬書豪原本就對林俊亨沒啥好印象,現在更是巴不得永遠不要見到他。
「俊兒,你還是暫時先回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談。」喬夫人說。自作孽不可活,也別怪她不幫他了。
「姑母,我……」林俊亨心有不甘,瞥見喬夫人悄悄朝他使了個眼色,只好狼狽的離去。
「啊……」原本還呈現昏迷狀態的無名倏地抱頭大吼,腦袋內彷彿有根槌子在敲打著,接著,來自記憶深處的某個部分猛然爆炸,將他整個人擊得潰不成軍,只能發了狂的扭動身軀,大聲的嘶吼,「啊……」
在陰暗不透光的房裡,有人刻意壓低嗓子說話。
「病人傷到的是原來的舊傷口,需要一段時間安靜調養。」大夫語氣沉重的說:「最好給他換個乾爽清靜的房間,這裡太潮濕了,對病人不好。」
魯大娘仔細聆聽大夫的囑咐,「他什麼時候才會清醒?」
大夫逸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很難說,我先開個藥方子,你們想辦法讓他喝下,能不能醒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細碎的談話聲隨著兩人的走遠而漸微。
留在屋裡看顧病人的喬艷眉坐在床沿,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瞅著趴臥在床上的那張毫無血色的俊容,還有他裸背上的瘀傷,她的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你快張開眼睛……我答應你以後會當個溫柔謙順的千金小姐,不再、再隨便打人……也不再刁蠻任性了……你要快點好起來……嗚……」她執起他的大手,將它按在自己柔軟的胸口上,抽抽噎噎的輕喃,「你不是最喜歡訓我嗎?你快起來罵我啊……」
見他依舊緊閉雙目,喬艷眉又氣又怨的說:「你居然敢不聽我的話?還不快給我醒過來,聽到了沒有?」
「唔……」一聲呻吟從無名的口中逸出。
喬艷眉喜極而泣的俯身上前,「你醒了,是不是?」
「額、額娘……」無名微微的轉動頭顱,蠕動唇瓣,在沒有意識的狀態下蹙眉低語。
她聽得不是很清楚,於是她將耳朵再湊近一些。
「大膽……你們這些……亂黨……不許無禮……」他輾轉反側的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好痛……小陸子……你在哪兒……小陸子……來人……」
「誰是小陸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喬艷眉輕拍他的臉,想把他叫醒。
無名霍然痛苦的吶喊,「諳達……快逃……快……」
「怎麼了?你叫誰快逃?」她心頭一急,眼淚掉得更凶,「你再不醒過來,我會被你給急死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膛上下起伏,全身像是浸在冷水中。
「呼、呼……」
喬艷眉見他冒出大量的汗水,連忙掏出手絹幫他拭汗。
「你不要嚇我……你快醒過來……我不要你死啊……嗚……」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個不停。
朦朦朧朧之間,無名微微掀開眼皮,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瞅見一張美麗的淚顏,「別哭……」
她開心的又哭又笑,「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如意……」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勉強擠出幾個字來,「如意,我、我沒事,別哭……」
如意?!
這是女人的名字嗎?喬艷眉的淚水停在眼眶中。
難道這個「如意」是他喜歡的女人,還是……他的妻子?
這時,她才想到或許他早已成了親,只是不記得了,那她豈不是喜歡錯人了?
「放開我!」喬艷眉醋勁大發的收回小手,眼眶泛紅,哽咽的啐罵,「你給我看清楚,我可不是什麼如意!」
無名的眉頭仍然深鎖,旋即又陷入昏迷。
她被嫉妒沖昏了頭,惱火的嬌斥,「起來!你給我說清楚。」
「二小姐,他是病人,禁不起你這麼折騰……」魯大娘才進門就見到這一幕,急急忙忙的制止她。
喬艷眉用力抹去頰上的淚,氣憤難當的跺了跺腳,「我不管了,他是生是死都跟我沒關係!」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衝出房門。
「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又氣成這樣了?」她被喬艷眉反覆無常的態度搞得一頭霧水,轉頭臉了一眼榻上的病人,「唉!這孩子真是多災多難,希望經過這次的事件,他能真的否極泰來。」
說好了不再理他,可是沒過多久,喬艷眉還是折了回來。
「他醒了嗎?」喬艷眉問。
魯大娘端著剛煎好的藥汁,一臉的憂慮,「他把我喂的藥全吐出來了,再這樣下去傷口怎麼好得了呢?」
她沉吟的說:「讓我來試試看好了。」
「那就交給二小姐,我去端個水來幫他擦一擦。」
喬艷眉從來沒有服侍過別人,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她學著魯大娘的做法,先讓無名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將碗放在床板上,用湯匙舀了一小口吹涼,再餵進他口中。
可是,藥汁仍然沿著他的嘴角流下。
喬艷眉手忙腳亂的用手絹按住他的嘴角,免得流了他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