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凌玫玫
他如此的模樣,教她更加不知所措。
話說回來,這個艾虎到底是哪號人物?為什麼能做此保證?她到現在都還弄不清楚他與小昱的關係,身為長姐的她,實在難放心將小昱交給這種看起來不怎麼可靠的男人。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因他的存在,小昱渾身散發著幸福的氣息。
「莫老弟,尊夫人好像在懷疑我的能力。」艾虎爽朗地笑道,華兒的猶豫他十分瞭解。「不必擔心,我絕對不是庸醫,凡我開口保證過的案例,從未有失敗的紀錄。」
華兒雙手緊握成拳,遲疑地回答,「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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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腳步逐漸無所尋覓,溫濕的南風也漸被涼爽的金風取代。
朦朧月影自樹梢升起,華兒獨倚闌干,任由思緒散落,左手不由自主撫上臉頰,回憶一幕幕在腦海裡播映。
「記號」能夠消除……這幾乎是遙不可及的癡人說夢,而今卻有人信誓旦旦的保證。
高興嗎?她明明該有這種情緒的,可為何她的心思卻紛亂不堪?不是不相信艾虎的能力,而是不懂換回七歲前的那張臉,對她有何意義?
然而,無法否認的是,她心底確實留有冀望。
堯皇會怎麼想呢?他希望她回復嗎?雖然她深信他不在乎她的容顏,但「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態卻纏繞她心房不休。
腳步聲踏近,華兒兀自沉浸思索,沒發覺來者膠著的眸光。
莫堯皇將手中衣裳輕輕披上華兒肩頭,華兒此刻才回過神。
「你專心什麼呢?連我上樓都不曉得。」他柔和的微笑霎時暖了華兒的心頭。
「夜涼如水,怎不多穿點?小心生病。」
華兒聽話地攏了攏衣裳,經他一提醒,她才發覺自己雙臂的冰冷。
「對艾虎的醫術沒有信心嗎?」莫堯皇試著猜測她的心事。
「不……我不是……」華兒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莫堯皇沒有繼續追問,目光自她身上挪移到天際的一輪明月。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艾虎是我的救命恩人?七年前我還在南昌的時候,為了多點財產月,那些偏房們處心積慮想除掉我,竟使出下毒一招,將我害得人事不知。老呂心焦如焚,帶著我遍訪名醫,結果找到艾虎的父親,可惜當時他外出雲遊,只剩艾虎一人。艾虎外表雖然毫不起眼,但他確實繼承了他父親一身的好醫技,甚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我的病就是他治好的,所以你大可相信他的醫術。」
「你……你真的希望看到十多年前的我嗎?」或許,真正讓她矛盾紛亂的是恐懼——恐懼自己的深信會成灰燼,恐懼恢復後會在他眸裡發現前後不同的感情。
「不是我希不希望的問題,是你,這件事的決定權在於你。」莫堯皇摟住她的細肩,手掌的溫熱借由肌膚的傳達滲進華兒心扉。「改變也好,不改變也無所謂,只要你的心始終如一就夠了。」
華兒望進他的黑眸深處——沒有閃爍,沒有謊言的影子。
「我可以相信你,對不對?」
莫堯皇溫柔地摩挲她的左頰。
「這是你教我的,當然。」
恐懼一點一滴地消逝了。
尾聲一個月後,莫府開始熱鬧起來,下人們紛紛張燈結綵,喜字貼滿內外,而宜豐人們茶餘飯後談的儘是莫府少爺的婚事。
趕在中秋之前,婚禮盛大地舉行。
當日,莫堯皇幾乎無心招呼客人,拜完天地後,將新郎官對外的責任全丟給呂老總管與莫堯學,就逕自衝向新房。
穿戴鳳冠霞帔的新嫁娘安靜端坐床沿,紅蓋頭遮蔽住她的臉。
莫堯皇不禁憶起和華兒的第一次成親。幸虧老天爺垂憐,否則愚蠢至極的他就會失去深愛的另一半了。
他拿起秤尺,懷著多日來的思念,挑落紅蓋頭。
映入他眼簾的是潔白無瑕的臉孔、眨動的明眸和唇畔自然的弧度,他的妻正朝他盈盈笑著。
他沒有半分遲疑與驚詫,立即牢牢擁她入懷,好似怕她下一瞬就會消失無蹤。
「艾虎那個傢伙真夠狠,居然無聲無息把你帶離我身邊!就算要治療你的臉,也用不著讓我一個月都看不到你。」
「你現在不是看到我了嗎?」華兒視線鎖緊他。一個月的相思煎熬她一樣難以忍受,可是艾虎說若要療愈,就得前往他在九嶺山的住處,且一個月內不准見任何人。
她迫於無奈只好答應,同小昱與他前去。
「你……習慣這張面孔嗎?」她怯怯地問道。
莫堯皇注視她,眼神的柔情與以往相同,並沒有什麼差別。
「我看到的還是原來的你,我愛的還是你。」
華兒霎時綻放笑靨,雙手環於他頸後。
除去臉上的記號,也許不是想消減自卑,而是想證明自己沒有愛錯人、信任錯人。
真正的愛情,不是一張面皮可以衡量——這是堯皇教會她的。
莫堯皇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勾人的黑眸貼近了她……夜幕低垂,新婚之夜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