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湛亮
「聽說是從小就訂下的婚約呢!我說這齊家的兒子傻歸傻,可命格卻比咱們誰都強!別說出世在錦衣玉食、不愁吃穿、家產八輩子也花不完的齊家,就連媳婦兒也幸運地從小就訂下了,完全不用怕沒姑娘要嫁!唉……怎麼我就沒這般的好運道?」王老五酸澀澀哀怨。
「我說這也得慕容家守信諾,要我,鐵定退了這門親事,說什麼也不把女兒嫁給個傻子!」隔壁大嬸尖聲道。
「這倒是……」
霎時間,眾人點頭附議聲不絕,不過大紅花轎的速度可沒因眾人的竊竊私語而稍緩,沒多久便已來到張燈結綵、擠滿更多湊熱鬧群眾的齊家大宅門前。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八人大花轎才停下,守在外頭的齊家奴僕就喜洋洋大叫地往裡頭奔去,不多久,齊氏夫婦和新郎倌便在奴僕的簇擁下迎出門外。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就見齊夫人笑盈盈地在一身大紅衣袍的新郎倌耳邊私語著,同時推了他一把,在眾人竊笑聲中,傻憨憨的新郎倌腳步踉蹌地來到了花轎前。
搔搔頭,憨傻的新郎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隨即想起了娘親的交代,抬腳踢了轎座一下,象徵著對新嫁娘下馬威的儀式,隨即彎腰掀開轎簾,將結著綵球的紅布另一端交給新娘子。
他正準備牽新娘子出轎來時,沒想到自己半個頭已經探進轎內,還沒來得及退出便慌忙地想挺起身,於是就聽「砰」的一聲巨響,新郎倌腦袋去撞到轎門上沿而痛得哇哇慘叫的悲劇便這麼發生了。
霎時,齊家眾奴僕紛紛掩面不忍卒睹,而圍觀的群眾則爆出巨大笑聲。
捂著痛得發暈的腦袋,新郎倌噙著淚,在蜂擁而上幫忙解圍的雙親與奴僕們的幫助下,總算是牽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進門了。
而就在齊家將新嫁娘迎進門的同時,擁擠人潮中混著幾個存心來看笑話的書生,惡毒的笑諷聲就在他們嘴裡響起--
「我的天啊!齊硯這個傻呆子說不定連啥是天地陰陽都不懂,這不是活生生糟蹋人家閨女嘛……」胖書生故裝一臉憐憫。
「可不是!不過蘇州的慕容家也是大富人家,怎麼會願意把女兒嫁給傻子?新娘子該不會是個醜如夜叉的無鹽女,沒人肯娶,只好湊合著嫁給個呆子?」瘦書生不相信有好端端的姑娘願嫁個傻子,只能如此猜測。
「嘖!光看那些嫁妝,就算是醜如夜叉,我也願意娶啊!」三角眼書生家境只能算還過得去,一見那尾隨花轎後好幾馬車的嫁妝,不禁有些酸溜溜,末了,還反問身邊臉色蠟黃的書生。「懷生,你說齊硯那個傻子樣樣比不上咱們,可卻偏偏命生得比咱們巧,什麼好運全讓他給佔盡了,就連娶個媳婦也能娶到家世良好的千金小姐,還帶來這麼多嫁妝,真教人氣結,是不?」唉……老天爺偏心也不能這樣,所有的好事淨落在同一個人頭上,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聞言,張懷生尷尬一笑。「別這麼說齊硯,他的傻也不自己願意的……」
「哎呀!張兄,你這人就是心好……」當下,眾書生又是感歎又是敬佩的言詞再次源源不絕出籠。
想到自己空有滿腹文才卻一窮二白,別說娶個溫婉賢淑的妻子了,光是填飽肚皮過日子都有問題,張懷生不禁怔怔看著熱鬧非常的齊家,心底竟隱隱有股異樣情緒……
「喂!齊家設在府外、歡迎所有人前去吃吃喝喝湊熱鬧的流水席開桌了,大家一起去吧!」驀地,胖書生看著原本圍觀看熱鬧的人都爭先恐後去吃那喜宴,不禁嘴饞地邀著大家一起去享用。
嘿!齊家為洛陽首富,就算只是設在府外,讓往來路人吃喝一頓的筵席,想必菜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這不好吧!我們並沒準備賀禮……」張懷生自認沒有備禮,也顧及風骨,總覺不好和一堆目不識字的販夫走卒擠在一起貪那免費水酒吃,失了文人風範。
「這有啥不好的?好歹我們和齊硯也算有同窗之誼,吃他一頓喜酒不算什麼的!」胖書生可不認為有啥不對,笑呵呵反駁。
當下,就見大夥兒連連點頭,七手八腳地拉著張懷生往擠滿人潮的筵席方向而去。
霎時,就見方纔還笑諷人的書生們,這會兒卻開開心心地擠去被笑之人的婚禮流水席上白吃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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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涼風送來前廳賓客盈門的熱鬧喧嘩聲,然而新房內,新娘頂著宛如千斤重似的珠鑲鳳冠,不僅肩頸酸痛,蓋頭紅巾下的俏美臉蛋亦是萬分無聊的神情。
等著、等著,她像想到啥似的,嗓音輕快地叫人--
「紅豆?」
「小姐,有啥吩咐?」跟著陪嫁過來的紅豆馬上飛快靠了過來,笑咪咪詢問主子有啥需要?
「妳不用在這兒陪我等了,先下去休息吧!」
「啊?可是……」
「甭可是了。」一口打斷她,慕容晴語含笑意。「妳若留在這兒,等會兒齊硯進來肯定認出妳,那我不就失去了嚇他一跳的樂趣?」
「這麼說倒也是!」噗哧一笑,紅豆總算明白主子的心思,當下不再堅持。
「小姐,那我下去囉!」
「嗯。」輕點螓首,蓋頭紅巾微晃了下,隨即一道細微的開門聲響起又關上,想必是紅豆離開了。
獨自一人又候了會兒,正覺無聊地暗罵齊硯拖拖拉拉還不來,累得她無法早點拿下沉重的鳳冠時,一陣殷殷交代聲忽地由遠而近自外頭傳來,未久,紛亂腳步聲已停在新房前。
側耳細聽,原來是齊氏夫婦舍下外頭眾多賓客,不放心地陪著兒子來到新房前,口中再三提醒、囑咐他等會兒該做哪些動作。
房間內,慕容晴聽得連連暗笑,這對對自己傻兒子沒啥信心的公婆還不知要交代多久?
好不容易,囑咐聲伴隨著遠去的腳步聲終於消失了,「咿呀」微響,房門輕啟又闔上,洞房花燭夜的男主角終於登場。
一臉不知所措地搔著頭,齊硯怯怯地來到鳳冠霞帔的新娘子面前,心中好彷徨憂慮……
唔……怎麼辦?為什麼今晚要和這個不認識的人一起睡覺?他一向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啊!爹娘說娶媳婦兒後,以後每天都要和媳婦兒一起睡,那……那他可不可以不要娶啊?
一個半月前,莫名其妙被通知要娶媳婦兒,接著就恍如傀儡般任人安排的齊硯,無辜黑眸怔怔瞅著「未來要抱著一起睡覺的人」,心中實在好煩惱……
「發啥愣?還不快揭頭巾!」在頭巾覆蓋下,慕容晴的視力範圍只能瞧見他呆站在自己跟前不動的雙足,等了老半天不見他有所行動,肩頸酸痛之下,不由得沒好氣斥罵。
真是的!齊硯這呆子究竟在拖拉個啥勁?他再不來揭頭巾,好讓她取下頭上鳳冠,那就別怪她剝奪他新郎倌的權利,自行掀開算了!
「啊!」乍聽安靜不語的新娘子突然不耐煩的開口責罵,齊硯被嚇了好大一跳,隨即想到剛剛爹娘說進房後,得先拿秤桿揭開頭巾,心中頓時一慌,沒注意新娘子的聲音實在很耳熟,像只沒頭蒼蠅般到處找秤桿,口中慌亂直叫,「在哪裡?秤桿呢?在哪裡……」
這個呆瓜……雖然瞧不見,但光用想像也知道他此時四處亂竄的傻樣,慕容晴不由得好氣又好笑。
「找找看有沒有在桌上?」雖然很想繼續看他的笑話,但為了自己發酸的肩頸著想,只好出聲提醒了。
聞言,下意識扭頭朝花桌上瞧去,裹著紅紙的秤桿果真就在桌上,齊硯飛撲過去拿起,高興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真的在桌上呢……」
「找到就好,快來幫我揭開頭巾。」太過瞭解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任人牽著走的個性,慕容晴馬上下達指令。
「哦!」齊硯果然聽話,飛快拿著秤桿揭開紅巾,霎時,一張既熟悉又想念的臉龐忽地笑兮兮映入眼底,讓他不由得一愣,好生遲疑,「阿晴?」
「沒錯!」一見他呆愣樣,慕容晴不禁大樂,沒扇子在手,只好以掌心打上他前額,露齒一笑。「就是我。」
這習慣性動作一出,當下把齊硯給打回神,同時確認她就是自己盼了許久的阿晴,登時驚喜的撲抱上去,將她給撞倒在床榻上。
「阿晴,你回來了,沒有忘記我,我好想你……」還沒想到要去質疑她怎麼突然從男的變成女的,也沒想到她又是怎麼會變成新娘子,齊硯只顧著開心大叫,完全不知道自己以著極為曖昧的姿勢將她給壓在身下。
沒料到他會這麼猛,慕容晴被撞得差點一口氣接不上來,只覺一陣頭昏眼花,聽著他興奮哇哇叫的聲音,好不容易終於慢慢恢復神志,然而也同時驚覺到他撲壓著自己的姿態,白皙嫩頰不由得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