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綠痕
「妳能為他做什麼?」一字也聽不進的應天,不甘地看著這個什麼都不必做,就可以得到吱渙寵愛的女人。
飛簾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在她身上,「在妳問我這句話前,妳該先去問問他,他又能為我做什麼?他若能為我做什麼,我定會以同等程度來回報他。」
明明就是來找她興師問罪的,偏偏她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奪去了他人的所愛不說,還根本就沒把先來後到這道理放在眼底,眼中泛滿淚的應天,不甘地向她搖首。
「這不公平……」
「應天……」飛簾起身走至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想給她一點撫慰,應天卻一把揮開她,難堪又傷心地衝出屋外。
獨站在房中,飛簾默然看著伸出去卻被揮開的手,將外頭冷意灌進來的門扉突遭人關起,一隻大掌自她的身後將她的手壓下,並微彎著身子將她抱緊。
「是君子的就不該偷聽。」她站在他懷中動也不動。
「誰說我是個君子?」破浪將臉埋在她的頸間,動手抽走她髻上的簪子後,心滿意足地嗅著她發間的香氣。
自他的舉止裡,知道他可能全都聽見後,紅潮襲上飛簾的臉龐,她有些彆扭地想離開他的懷中,不想讓他太過得意,但他的兩掌卻牢牢地鎖住她的腰際。
「方纔的話,說話算數?」他若給多少,她便回以多少?看來這是筆划算的買賣。
「當然。」因顧忌著顏面,已收不回的話,飛簾只能尷尬地承認。
他邊說邊輕皎著她的耳垂,「我會讓妳捨不得離開我。」
「你有這麼大本事?」她縮了縮肩頭,在他的懷中轉過身,一副把他看得很扁的樣子。
低沉的笑音圍繞在她的耳畔,破浪心情好雖好,卻不忘拎著方纔那根簪子向她提醒。
「日後應天若是做得太過火,妳可別又什麼反應都沒有,或是玩逆來順受那套。」打一開始他就對應天說過他們只是將軍與巫女的關係,金剛和力士也勸了應天不知有多少回,可固執的應天就是聽不進耳,他也只能任她泥足深陷。
「應天是你的巫女。」思及不知已經愛了他多少年的應天,她有些同情地低下頭。
「只是巫女。」他雖是撇清關係,卻故意在她耳邊低喃,「但我還是不會插手妳倆之間的小戰爭。」
她紅著臉瞪他一眼,「別太自抬身價。」這男人真以為他那麼值得人搶?
破浪開懷地放聲大笑,在飛簾氣不過要走人時,他一把拉過她親吻,在她紼著臉推著他的肩時,他心情甚好地撫著她的唇。
「我喜歡妳撒謊的模樣。」
第七章
有人在外頭。
被外頭微聲驚醒的破浪,低首瞧了瞧在他身旁睡得正熟的飛簾,替怕冷的她將被子蓋妥後,他輕聲溜下床著衣,披上大氅後開門走至門外再將門扇關緊。
無聲落下的雪花,將庭院靜染成一片銀白無瑕,獨自步至院中的破浪在確定來者在何方後,慢條斯理地將身上大氅的穗帶繫緊。
「我才在想,你究竟要忍到何時才願現身。」他側首看向牆角,嘲弄地笑著,「終於忍不住了?」
自雪堆後走出的漢青,再次見破浪自飛簾的房裡出來,此時在他眼中,掩藏不住的,是積藏已久的憤怒。
「她不是你碰得起的女人。」
「你就碰得起?」透過力士的打探,破浪早就把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底細,給摸得一清二楚,同時也知道他一直躲在暗處的原因為何。
漢青嚴正地聲明,「我的職責是守護殿下。」
「你不覺得可悲嗎?」面對這個不老實的男人,破浪有些受不了。「不敢言,不敢愛,只敢默默守護著她?」長年待在飛簾的身邊,他能對飛簾不動心?誰信?
在破浪洞悉的目光下,覺得自己多年來拚命想要隱藏的秘密遭揭開的漢青,蒼白著一張臉,試圖將那不願讓人知曉的情意再次埋回心底,他強自按捺下激動的情緒,在自己的傷口上蓋了個看似完美的盔甲。
「殿下是海皇的新娘。」
破浪冷冷輕哼,「她是我的,不是什麼海皇的。」
「殿下是海道的風神,你這人子沒資格——」無法忍受他說詞的漢青,冠冕堂皇的大話才說了一半,就猛然遭破浪扔來的一句問號打斷。
「你愛了她多少年?」
漢青猛地止住口,自鼻中呼出的氣息,在這靜謐的雪夜裡化為白霧,愈是被兩手環著胸打量著他的破浪看著,他的氣息也就愈顯急促。
「我不是你,該是我的,就會是我的,因我會不計一切將她得到手。」破浪笑笑地側首睨他一眼,「你呢?你曾告訴過她嗎?還是只敢躲在暗地裡守護她,永遠把你的愛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眼睜睜的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你甘心嗎?」
一再遭他挑釁和刻意刺傷,礙於身份和有口難言的漢青,也只能隱忍地握緊了拳。
「殿下會留在你這,並非出自她所願。」飛簾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她會被困在這,是因那個叫應天的巫女收走了她的法力,她才不是甘心委身於這個男人。
破浪無所謂地聳著肩,「非要這麼騙自己,才能讓你覺得舒坦點的話,那你就繼續騙好了,我可沒空在這陪你玩欺人欺己的遊戲。」
「慢著。」漢青在他欲走前將他叫住,「把殿下還給海道。」
他慢條斯理地轉過身,一反前態,面色陰沉地問。
「還?」
漢青說出今夜不得不來此的原因,「海道已將殿下視為叛徒了,在海道找到罪證前,只要殿下親自回神宮解釋,殿下還是可以恢復以往風神的身份,若再不回去,後果恐將不堪設想,你若為殿下著想,就該讓殿下盡快返回海道。」
罪證?從他話裡大抵猜出海道急著要處置飛簾後,破浪危險地瞇細了黑眸。
為海道效勞,她就是風神,不為海道賣命,就是叛徒,就是死路一條?為了海道,飛簾已經付出夠多代價了,今後她不再欠海道任何一樁。
「你們沒資格要我還,因為就是你們逼她離開海道的。」他森冷地瞪著這個想將她拉回火坑的男人,「我說過,她是我的,海道視不視她為叛徒,那是海道的決定,與我和她皆無關,我既要她,就絕不會放開她,我更不會再讓她回到你們身邊。」
「該作決定的不是你,而是殿下。」漢青才不理會他個人的心態。「你可聽過殿下怎麼說?她可說過她想回到海道?」
「她不願。」若願的話,當初她不必一死以求離開了。
他立即反駁,「你胡說!」
「她曾拒絕你拒絕得很清楚,我相信你應該也還記得,那日她說過,她不是什麼忠臣。」破浪索性替他溫習記憶,並再為他添上新的,「今夜我就再替她說一次,她情願待在我身邊也不願回海道。」
「我不信,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他不斷搖首,怎麼也無法相信飛簾竟願為了他而拋棄海道。
「要不要我去叫醒她,讓她親口告訴你這是下是真的?」懶得跟他玩信與不信那一套,破浪乾脆直接向他提議。
與胸有成竹的他相比,心懷一線希望的漢青,所能相信的希望就顯得薄弱得可憐,他往後退了幾步,雪地上的腳印顯得紛亂。
破浪更進一步逼他,「你敢不敢親耳聽她告訴你?」
他不敢。
他不敢承認那是真的,不敢承認,那曾經有機會擁有的,如今已是他人的。
心像被撕碎了般疼痛,漢青憾恨地握緊了拳,為守住最後一絲自尊而緊閉著唇不肯出聲。他遺憾地回想著,以往那個他只能透過簾子,遠遠瞧著她的飛簾,她合上眼祈禱的模樣、她輕喚他名時的嗓音、她那透過簾子朝他伸出來的手……
自那夜她躍下迷海後,他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的這一切,就已迷失在那片迷海裡了。
破浪朝他撂下最後一句警告,「看在你保護她多年的份上,我不殺你,識相的就別再裡我看到你,也別讓我知道你又出現在她的附近。」
在破浪回房後,獨自站在雪地中的漢青,僵硬地側過首,木然地看著破浪關上那扇能與飛簾同處一室的房門,自腳底一湧而上的嫉妒,像毒液緩緩浸滿了他全身,取代了聽有的情緒。
當他茫然地離開別業,走在夜半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不知該不該返回迷海時,一陣男音自他的身後叫住他。
「漢青。」
他猛然回神,在紛落的大雪中定眼一看,萬沒想到竟會在這遇到也冒著風險前來的滄海。
「島主?」他為什麼會在這?
「你找到飛簾了?」私下離開迷海的滄海,本是打算去紫荊王別業一探究竟,好去確認那日他在崖上所見到的景象,但在這附近見到漢青後,他想,或許漢青已先一步為他代勞了。
「找到了。」漢青頓了頓,木然地別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