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夏舞
陽光從窗外灑進,落在她絲緞般細滑的黑髮上,她的眼睛不大,但睫毛好長,髮髻的像洋娃娃,她的鼻子也不挺,不過小得挺別緻,還有那兩片嘴唇,薄薄的,形狀很漂亮,還閃著水潤的光澤。
這一刻,這個看似平凡的女生,在耿介衡的眼中突然間變漂亮了。
他挨近,用只有他們倆聽得到的音量,在她耳邊說道:「喂,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什麼?古承琳愣住。這時,司機忽然一個緊急煞車,她哇地一聲,往前一撲,額頭撞上一片溫熱的皮膚。是耿介衡的手掌,他及時伸出手護住了她的頭。
「你沒事吧?」他笑著,彎身替她撿起掉在地上的書本。
古承琳結結巴巴地道謝,眼睛不敢直視他。
「怎樣?好不好?」當他女朋友,他會對她很好的。
「我……我才不要!」開什麼玩笑?當他女朋友?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嗄?」耿介衡完全沒料到,自己生平第一次的告自竟然會被拒絕得這麼狠,當場愣住。「你……」他又頓了一下,才生氣地說:「好!很好!你等著吧!有一天你一定會答應的!」
「哼!」古承琳冷嗤一聲,又讓耿介衡眼角抽搐了一下,但他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了。
公車暫停了一下,又繼續往前駛,古承琳拿回自己的書,心思卻再也沒辦法放在書本上。
怎麼搞的?她是怎麼了?
她不是很討厭耿介衡,很希望他從地球上消失嗎?
可為什麼,此刻坐在他的身旁,她的心卻跳得好快?
第四章
一個月後,古爸爸在台東的老家傳來消息,說古爺爺突然腦中風入院。
身體向來壯得像條牛的老人家,突然在一夕之間倒下,全家人都慌了手腳,古爸爸更是當下就決定要搬回老家去住,就近照顧生病的父親。
當晚,古媽媽便開始著手打包行李,並聯絡親戚朋友,告知這項消息;而古承琳聽到時則是完全呆住了,這個決定來得太倉促,令她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說什麼?你要轉學?」
星期一上學的時候,古承琳在公車上把這件事情告訴林欣怡,後者一聽,當場傻住。
「我以為只有姨丈要回去……怎麼,原來你們全家都要走啊?!」
「嗯,我爸說這樣比較好。爺爺的復健工作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全家人一起走,這樣彼此才照應得到。一
她是有姑姑和叔叔,不過他們都在北部工作,只有她爸已經退休,所以照顧老人家的事情很自然便落到他們頭上。
林欣怡聽了,一雙眼睛頓時閃閃發亮。「是喔?那你不就要很久才能回來了?」
「是啊,至少這幾年是不可能了。」
YES!林欣怡當下在心裡頭高興地吶喊。
太好了!表姊走了,那麼她就有機會接近學長啦!哇哈哈哈——
一旁,古承琳兀自沉浸在離別的感傷中,對林欣怡的反應是渾然未覺。
唉……她歎息著轉頭看向窗外。
今天早上,耿介衡沒有出現。
往常他都是和她搭同一班車上學的,可是今天車子到了他那一站,卻沒看見他上車。
她抿唇,拿出抽屜裡的轉學申請書,怔怔地望著它發呆。
明天吧!
等明天早上見到他,再跟他說這件事情好了。
結果,第二天耿介衡依舊沒有出現。
這是古承琳最後一天來學校上學,過了今天,她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掙扎了一整天,一直到下了課,同學們都離開了,她才下定決心,背著書包到籃球場去找耿介衡。
十一月的天氣已經帶著些許涼意,操場上,蜻蜓點點飛舞。
古承琳小跑步地來到籃球場邊,手指勾住圍網,忐忑地往裡頭看去。球場上有好多男生在打球,咚咚咚地,令她的心跳也如擂鼓般猛響。她努力地搜尋耿介衡的身影,可就是沒看見他,他和他的那些隊員全都不在。
「同學,你找人嗎?」有個男生拿著籃球走過來,看她探頭探腦的,忍不住好奇問道。
「呃……沒、沒有。」古承琳被嚇了一跳,心虛地轉身就跑,可是只跑了幾步,便又停下。回頭一看,男生還不解地看著她。
「那個……請問,耿介衡他……他沒有來練球嗎?」
原來是學長的愛慕者啊?男生像是習以為常地笑道:「沒有,他帶隊到南部去比賽了,全國高中籃球聯賽,你不知道嗎?」
籃球聯賽?
對喔,她居然忘了!耿介衡每天辛苦練球,為的不就是這場比賽?怪不得這兩天都沒看見他來搭車,原來,他人根本就不在台北!
匆匆地道了謝,古承琳低著頭,心事重重地離開了校園。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她神情茫然,想到沒辦法親自跟耿介衡道別,她心中難免有一絲絲的遺憾。
怎麼會這麼巧?
她要離開了,而他就正好不在台北?
雖然她覺得和耿介衡根本連朋友都算不上,甚至,還有點像是仇人,但他們畢竟也相識一場,說什麼,她都應該跟他說聲再見才對的……
古承琳轉學後的第三天,耿介衡回來了,他帶著象徵榮耀的冠軍獎盃,在朝會的時候上台接受校長的表揚。
只是,儘管台下掌聲不斷,他的心情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某人」居然趁他不在的時候,偷偷轉學了!
「你說什麼?古承琳她真的是這樣說的?」
當天放學的時後,耿介衡在校門口攔住了正要回家的林欣怡。他拉下臉來跟她要古承琳的新家地址和電話,得到的回答卻是這樣——
「學長,真的很抱歉……表姊已經交代過我了,她說她不想再跟任何人聯絡,所以她的電話和地址,我真的沒辦法告訴你。」
耿介衡擰眉。「你確定?她所謂的『任何人』,也包括我嗎?」
「這個……」林欣怡咬唇,笑得很心虛。
其實表姊根本什麼都沒跟她說,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掰出來的。
反正表姊都離開台北了,沒必要再霸著耿學長,玩什麼藕斷絲連的遊戲吧?她應該把機會讓給別人……尤其是身為表妹的她才對呀!
林欣怡笑得賊賊的。「學長,你不要生氣,不然這樣好了,改天我打電話問我表姊,看看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不用了!她不想聯絡就算了。」耿介衡氣呼呼地說道,跟著甩頭就走。
那個死丫頭,她居然敢這樣對他?!
她說她不想再跟任何人聯絡了,所以……
可惡!
他氣得一腳踢飛了跟前的小石子。
虧他之前還對她那麼好,為了怕她被同學欺負,故意繞遠路和她搭同一班車上學,而且還有事沒事就昭告世人一下,說她是他的馬子,閒人匆惹……結果呢?她非但沒看見他的用心,還一聲不吭的就偷偷轉學了,連個電話都不留給他。
很好,耿介衡咬牙。
如果她以為自己可以躲一輩子,那就躲吧!
不過,她最好祈禱上天別讓他們倆再碰到,否則……哼哼哼,他一定會要她付出代價!
上天果然是幫他的。
在闊別了十年之後,今天,耿介衡終於又碰到了古承琳。
此刻,何孟聰的辦公室裡正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氛。耿介衡環著胸,長腿交迭,一臉無事地靠坐在大辦公桌旁,而在他左前方不到兩公尺處,一張紅色的牛皮單人沙發上,古承琳則正以殺人的目光瞪著他。
唉!都十年不見了,這丫頭怎麼還是像只刺蝟一樣,一看見他就渾身豎起尖刺呢?
他扯唇,笑得有點故意。「怎麼?看見老朋友這麼不開心?」
古承琳咬牙。「你覺得我應該開心嗎?」
姑且不論他們十年前的「恩怨」,這傢伙剛剛才踹爛了一扇門板,那筆維修費搞不好要從她微薄的薪水中扣除,在這種情況下,她能笑得出來嗎?
「唉!」耿介衡搖搖頭。「假如你是氣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你從更衣室裡硬拖出來,那我跟你道歉;不過,如果你是在擔心被老闆炒魷魚,那就免了。何老闆是我朋友,區區一扇門板,他不會放在心上的。」他們交易的金額動輒上百萬,一扇門板算什麼?隨隨便便開一瓶酒就不只這個錢了。
是喔?區區一扇門板?「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了?耿先生。」她諷刺地扯唇。
「不客氣。」耿介衡點點頭,硬是按捺住一股想笑的衝動。
真懷念啊!
自從她轉學之後,已經好久不曾有人這樣跟他抬槓了,這丫頭果然與眾不同,只有她能令他這麼開心!
他忽地斂眉,收起笑容。「怎麼樣?這幾年過得很好吧?」整整十年都沒有消息,想來一定是樂不思蜀了?
古承琳聳聳肩。「是還不錯。」
還不錯?耿介衡嗤地一笑。「我想也是啦!躲到那種窮鄉僻壤去,生活想必都回歸自然了吧?你們那裡有冷氣嗎?有沒有第四台可以看?住在那麼純樸的地方!晚上睡覺大概都不用關門了吧?」因為也沒什麼值錢的可以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