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夏墨薰
黑澤雪心一凜;警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臨檢?她該怎麼為自己人辯解剛才所發生的事呢?
她腦子裡浮現各種借口,卻在與高齊黑眸互望的同時,瞬間停止作用。
他的存在,讓她毫無撒謊的餘地。
她抿緊紅唇,眉心輕蹙,心裡因為今天發生的事而玉慘花愁。
對方三人咽口口水,緊張的互相對看,同時趕緊將手上的傢伙藏好。
黑澤雪對他們三人驚慌的模樣視若無睹,只是平淡的走向高齊,抬起他的手仔細端倪傷口。
對方這一刀劃得不輕,他的袖管已經被鮮血染紅,讓人觸目驚心。
她取出絲帕,先將受傷的地方緊緊包紮起來,避免傷口感染。包紮好後,她抬頭瞪了他一眼,眸中充滿責備。
高齊溫柔的對她微笑,一點也不在乎傷勢如何。若是一個傷口可以換到她溫柔的對待,那麼再多傷幾次也值得。
白子鉉帶著幾名警員來到現場,他推了推眼鏡,淡淡掃視在場的所有人。光是看現場凌亂的程度,就足以想像方才鬥毆的場面有多混亂了。
「這裡的負責人是誰?」他拿起記錄本子,面無表情的開始例行公事。
黑澤雪輕歎口氣,上前一步。「是我。」
白子鉉抬眸看了她一眼,口氣平淡地說:「方纔我接獲線報,說這裡有人聚集械鬥,請問是否真有此事?」
黑澤雪沉默片刻,最後以點頭方式回答。
「既然這樣,現場所有人都將身份證拿出來。」
對方三人原以為黑澤雪會稍稍辯駁,想不到她連一句話都沒說就承認此事,他們心中一慌,趕緊上前裝傻笑道:「管區仔,沒啦沒啦,是那個人謊報啦,這裡哪有在械鬥?」
白子鉉不屑的抬頭看著他們慘不忍睹的模樣。都已經是這副德行了還想抵賴?
「有沒有械鬥,還需要你教我判斷嗎?」他丟下一記不屑的眼神,然後又低頭記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管區仔,你別誤會。」他們努力的陪笑,突然聽見身後有人驚呼。
「高警官?!想不到你也在這裡!」一個警員在查身份證時,注意到高齊。
白子鉉抬頭看向傳出聲音的地方,同時瞧見高齊手臂上的血跡,不免冷嘲一聲。「想不到你這個柔道高手竟然也會掛綵,這可真是難得的奇景啊!」
高齊看著手上的傷,撇嘴而笑,不想回應他諷刺性的話語。
對方三人聽見他們的談話,當場面色如土。
「老大,慘啦,想不到他也是管區仔!」其中一個忍不住顫聲低語。
「我沒耳朵啊,還要你跟我說!」他惡瞪同伴一眼,嘴裡唸唸有詞。「干!實在有夠衰。」
白子鉉做完基本登記後,將現場幾名關係人全部帶回警局做筆錄,黑澤雪始終沉默的配合他們。
她安靜的跟著其他人走到警車旁,這時白子鉉走了過來。
「你就是黑澤雪?」
黑澤雪抬頭看著這個喚她名字的男人。「是的。」
白子鉉先是打量眼前女子一番,想不到高齊竟然為了她,半夜三更的要他向局長借提警力,為的就是幫這個風月場所維護秩序,看來高齊真對她著了迷。
他將身份證遞還給她,展露微笑地道:「沒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你的記錄自然有人替你消掉。」
她納悶的眨了眨眼,伸手接過身份證,才想要追問對方口中的人是誰,身後的聲音打斷了她。
「謝了,人交給我,你們可以先回去了。」高齊緩緩走到她身後,與她並肩而立。
白子鉉揮了揮手,瀟灑的走進警車,幾輛車子呼嘯駛離「翠玉樓」。
黑澤雪訝異的看著高齊,想不到警官說的人就是他。
高齊在目送警車離開後,低頭對她微笑著。「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眨眨眼,輕吐了一口氣,最後搖頭拒絕。「不用了,我有車,可以自己回去。」
「我當然知道你有車,不過你應該還是無照駕駛吧?」他壞壞的笑著。「無照駕駛再加上酒後駕車,罰款好像不少喔!」
她驚訝的抬起頭。「你怎麼知道我沒駕照?」
「你說呢?」
黑澤雪蹙眉看著他,想不到他竟如此神通廣大,看來她對高齊真要重新評估了。
最後她歎了一口氣,因為實在太累,不想再與他爭辯。
「走吧,你車停哪裡?」
高齊揚了揚眉,露出滿意的笑容。
***
「進來吧!」黑澤雪將大門打開,讓高齊進入自己家裡。
她本來打算在巷子口就各自解散,不過注意到他的臂膀還滲著血,她實在無法漠視這道傷口的存在,所以就請他上來了。
高齊走進門之後,便開始打量屋裡的所有擺設,這是長期被訓練觀察週遭環境的習慣動作。
黑澤雪任由他在屋裡走動,自己回到房間裡去將上班服換下。再走出來時,她已經是一身清麗淡雅的衣著,手上也多了一個醫藥箱。
她將醫藥箱擱在客廳的茶几上,然後把裡頭的東西全部擺上桌面,才抬頭看他。
「可以請你過來這裡坐好嗎?」
高齊的目光移回她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朝她走去。
黑澤雪沒理會他的笑容,逕自將目光放在他的傷口上。
她小心翼翼的將絲帕解開,看著凝結的血,秀眉擰緊。「真想不到你會跟他們打起來,還把自己的手弄傷。」
「為了你,即使受再重的傷也值得。」
黑澤雪垂下的眼睛眨了一下,刻意不去理會他的溫柔,更無視於內心因他的話語而泛開的漣漪,只是低頭清理他手臂上的傷。
「那些警察是你叫來的吧?」她低頭問著。
他沒有回答,只是安靜的看著她為他包紮傷口。她熟巧的動作,一點也不遜於護士,可見她對此事習以為常。
黑澤雪見他沒有回答,知道他默認了。
她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問:「你是不是也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
他還是沒有出聲,仍舊沉默的注視她清麗絕俗的側臉,感覺她冷涼的指腹在他手臂輕輕碰觸所帶來的悸動。他不願開口打破這美好的感覺。
她將最後一個結輕輕打上後,停止一切動作,垂眸片刻後才又抬頭看他。「你不打算告訴我對方的幕後指使者是誰嗎?」
他微笑的看著她乾淨俐落的包紮成果,為她的巧手打了滿分的成績。「對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從現在開始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以免讓今天的情形再發生一次。」
她秀眉緊皺,聽見雙關語意。「你是說,他們還會找『翠玉樓』的麻煩?」
「不,他們不會再找店裡的麻煩,而是會直接找上你。」
黑澤雪突然站起身子,低頭看著他。「為什麼你這麼肯定他們會找我的麻煩?」
他抬眼認真的迎視著她。「就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來告訴你,讓你有危機意識。」
她仍是質疑。「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況且我從不與人結怨,何來麻煩之有?」
「你不需要與人結怨,別人自然會找上你。」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因為你與冷面朱子的關係非比尋常。」
黑澤雪怔愣了一下,隨即抿抿唇,別開目光。「若你是在尋我開心,請你適可而止。」
高齊認真的說:「如果我告訴你,是朱子從澳門通知我,要我保護你的安全,你相信嗎?」
黑澤雪抬頭看他,臉上充滿驚愕。「朱子主動與你聯絡?」
他又問了一次。「你信嗎?」
她想了想,隨即搖頭否認他的說詞。「不,不可能,你是警察,他是強盜,你們的關係勢如水火,朱子怎麼可能與你聯繫?」
高齊因她肯定的態度而笑了起來。「看來你不知道我與朱子是同窗數年的大學同學吧!」
黑澤雪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彷彿聽到最驚人的內幕般錯愕不已。
「你和朱子……是同學?!」
高齊認真的點頭,一點也沒有玩笑的意味。
「這……這怎麼可能?你們若是同學,為什麼所走的路卻截然不同?」
他仰躺在沙發上,回想起過去和朱子共處的那段日子,娓娓道出往事。
「記得在學校時,我曾問他拿到學位後想當什麼,他那時一派灑脫的說想成為一個黑白兩道都奈何不了他的人,而我則希望能在司法界闖出一番成就。那時我還笑說如果兩人的願望都實現的話,朋友關係可是會瞬間轉成對立的姿態,沒想到當年隨口說說的話竟真的實現了。」他偏頭看著她,無奈的笑了。「我們的立場,很諷刺吧?」
其實毋需答案,她已經將表情寫在臉上。
她眨眨眼睛,怎麼也沒想到高齊與朱子竟有如此淵源,令她不得不對高齊重新打量。
黑澤雪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說:「我從不知道朱子的往事,更沒聽他提到自己的過去。」
高齊輕輕歎息。也難怪她會不知道朱子的事,畢竟朱子對於自己的事向來寡言,看來他即使闖蕩社會多年,孤傲的個性依然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