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唐婧
「這倒是真的。」雲行止點點頭表示贊同,「這件事徹頭徹尾全是你一十人的主意。」
「雲捕頭!」孫志堯忍不住出聲,「依我看,這回就算了。」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鄉親一致點頭,深表同意。」再怎麼說寧姑娘也是個女孩子,住進縣衙大牢諸多不便,加上這會兒牢中將要有個候著兩湖縣衙振人來押解回去的絕代狂徒,叫個嬌滴滴小姑娘對著這種狂徒,豈不嚇壞了她?違法聚賭不是什麼大案,只要寧姑娘答應下不為例,那麼……」
雲行止淡淡接口,「那麼她還是會再犯!惡習就是由一而再、再而三的縱然給養出來的,立法從寬,執法從嚴,前回已說了再犯要關,這回怎能視若無賭?來人,押解寧寧回縣衙,拘入大牢。此外,分配個好牢房讓她記住教訓,就關在季風插對面吧!至於其他人遣遭散去,不得再聚於此!」
衙役領命押起寧寧,左右街坊雖都憂心地,但誰也沒膽過問,鳥獸散的各自回家補眠。
雲行止夾馬輕喝,頓著一群人漸漸遠去。
這廂,被放開的寧采忍不住對著身旁的雲遣遙道:」你大哥當真冷血得可以!」
「那倒是,」雲逍遙不介懷輕笑,「不過,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當上『大唐第一神捕』?!」
「噢!」寧筠竟是一臆迷醉,「真是個男人中的男人!若能讓這樣的男人給愛上了,不知道會有多幸福!」
「被愛上有多幸福是不知道的,只不過。」寧馨就事論事,「看大姐下場就知道了,被這樣的男人給煩上了結局著實悲苦!」
如果大鬍子以為將她關人牢中便能打垮她的意志,那就錯得離譜了!
寧寧輕蔑哼了聲,舉目四顧她的暫居之所——縣衙牢房。
牢房設在地下層,高處有個小窗可以覷見外頭月光,壁上幾隻明滅不定的燭火,使得牢裡井未完全無光,只是那在灰霉霉爬滿青苔的牆壁上,造成昏暗不明、閃閃想忽的鬼影幢幢,若換成了旁的女子,怕早已呼爹叫娘了。
可寧寧卻非尋常女子,她的意志力及好奇心可以戰勝一切!
牆邊有張小床,床上雖然鋪著剛換上的稻草桿,卻遮掩不住前人留下的汗臭味兒,寧寧嗅著直想吐,惡得很,她吐吐舌,決定再怎麼困也不去睡那不知躺過多少罪犯的臭床。
牢房裡,只在角落處擱了盞小夜壺,裡頭雖清了便溺物,但那經年累月累積下來的氣味兒依舊駭人至極,希望不吃不喝,就能用不著那東西了!」小姑娘!你很勇敢!」
半晌後,寧寧才弄清楚粗糙嗓音來自對面牢房裡的絕代狂徒,這會兒,牢中昏暗,她看不清對面男人模樣,只覺得他更勇敢,明知自個兒落了網斷無生機,但他的語氣中竟然毫無懼意。
「我從未見過女人敢像你一樣勇敢面對那些官府衙差的.你是個特殊的女人,很難得,相當少見!」男人語中含著笑意及毫不隱藏的讚許。
「喂!你真是他們口中那個殺人無數、燒殺擄掠的壞東西嗎?」寧寧將臉抵近鐵桿,想望清男人模樣。」你覺得像嗎?」男人漫不經心,語氣冷淡。
「不像!」寧寧憑心而論,「你看來很斯文,反倒雲大鬍子,他那個毛熊樣兒才像十全殺人越貨的壞胚!」
「我本來就不是!只是。」男人冷碑,「官差硬要說你是,你又能如何?」
「你是說,」寧寧訝然,她雖討厭大鬍子,但心底總當他還是條善惡分明的漢子,「他們捉錯了人?你幹嗎不喊冤?」
「喊有用嗎?」男人冷哼,「這案延宕多時,官府只想盡早結察,尤其姓雲的,一心只念著要對朝廷立功,對天於有交代,將些蛛絲馬跡找個人硬冠上頭,千夫共指,即使無辜,又能如何?」
「那你怎麼辦?」寧寧向來嫉惡如仇,好打抱不平。「難不成真當枉死兔?!要不,我出去後幫你的案子稟告莫知縣,央他重審——」
「沒用的,莫古道和雲行止同聲同氣,兩人都只想早日了結此案,我若想乎反,只有去尋外頭的御史欽差翻案!」
「你知道御史現在何處嗎』」」知道,不過那兒距此路途遙遠,除非我自個兒親自走一遭,否則,怕是誰也幫不上忙,勇敢的小姑娘,」男人語帶輕鬆,「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過些日子你出了牢,別忘了我,助我一臂之力,從枉死城裡逃出生天!」
寧寧咬咬唇不做聲,她對這男人畢竟瞭解不深,怎能判定真假?
「小姑娘!別感受壓力,在下說說罷了,雖與你首次會面,但交淺言深,只要這世上有人相信我是無辜的,我就很撼動了,別再試圖做其他事情丁,我這事兒極其棘手,即便是你,也幫不上忙的,別提了,」男人插起輕笑,「跟我談談你的鬥雞場,是什麼動機促使你想出這麼好的點子來賺錢?這可更是我見過最有創意的點子了!」
「是嗎?」寧寧憨笑,為了得著知己而笑,論及此事,她可以侃侃而談,絲毫無倦意的。
就這樣,二人隔著鐵柵欄,徹夜無眠,直至天明。
這樣的結果,絕非雲行止原先所能想到的,他原想藉機恫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以達懲戒。
卻絕未料到,丫頭她非但無懼無憂,還交了個獄友!
第四章
午後時分,寧寧正睡得昏沉,卻讓個衙役給「請」出大牢,臨去前,她除向另一道鐵柵欄後,安靜的坐在地上的季風揚,他一副無所謂模樣,大大方方同她扔了句」後台有期」。
還能「後會有期」嗎?!她心頭存疑,這男人真這麼有自信能再見著她?
「差大哥,你是來放我回家的嗎?」出大牢後,她喜滋滋的問向在前方帶路的衙役,「這麼好,關一天就成了呀?」
「寧姑娘,這事兒在下並不清楚,」衙役歉然的朝她搖頭,據實以告,「小的不過是領命來帶姑娘去見雲捕頭罷了!」」見大鬍子?!」寧寧傻了眼,」早知是要見他,我還寧可再蹲大牢!」
衙役笑得略帶尷尬,「寧姑娘別為難在下,同我去見雲捕頭吧!」
「見也成,只不過……」她嘿嘿笑說,「不瞞差大哥,昨兒在牢裡待了一夜,小妹肚子裡積了不少。東西。由於裡頭的夜壺不合,眼前又另蹲了個大男人,是以忍耐至今,這會兒就要忍不住了,還望差大哥給個方便,讓小女子先至茅房紆解一番。」
衙役只得允了,人有三急,這事兒不允似乎太不通情理。
於是乎,雲行止終於見著傳喚的寧寧時,也不知是幾炷香之後的事情了,只因她有個習慣,上完茅廁後,還得從頭到腳沐浴淨身一番,衙役挨不過她的哀求,也順了她。
因而,當寧寧用出現在雲行止面前時,毫無尋常人拘禁大牢後的頹廢模樣,反倒神采奕奕全身香噴噴的。她笑嘻嘻的看著他,原本以為會見到一個不耐久候、怒火熊熊的男人,結果真是失望了。在他臉上,她嗅不著半絲不悅,這男人,究竟有沒有失控的時候?
「寧姑娘,你在見其他男人時也需如此精心梳洗打扮嗎?」雲行止眼中含笑,「還是雲某在你心底並不同於其他男人?」」不同個屁!」惱火一升,寧寧全然管不住自己,「我整日求神拜佛.就希望能永遠別再見到你這頭大毛熊!」
「幹嗎這麼火大,是昨晚咱們獄中差爺對姑娘怠慢了?還是……寧姑娘金枝玉葉住不慣牢房?」柑較於她的怒氣,他顯得氣定神閒。
「多謝雲捕頭關心!」她深吸口氣,逼自己擺出笑臉,她不該讓這傢伙牽動情緒,發火無濟於事!他開心,她得比他開心三倍!「牢裡設備周至,小妹住得很舒服,如果可能還想多住幾天!」
「看來也是,聽獄卒說,姑娘不但頗能自得其樂,甚至還廣結善綠。」雲行止睇視著目光猶帶不馴的寧寧,「對姑娘交朋友的本事,在下實在敬佩,只是,此次將你拘禁牢中,是讓你思過,但如今看來,這方法欠妥當。」目光平靜如波,他續道:「對於特殊犯人似乎不該用舊方法對待。」
寧寧忍不住笑,她贏了,大鬍子對她設轍了,「所以雲捕頭決定放棄,放小妹回家?」
「不!」他搖搖頭,眼神莫測高深,「在下想過,依姑娘頑劣的本性,我只好親力親為,將你帶在身邊一塊至外巡案,期望能改變姑娘的劣性,思過向善,直到能確定你的存在不再對鄉里有所威脅時,才能放你自由。」」這、這——不好吧!」她結結巴巴的,有種被對方逼入死角的感覺,「為了區區一個小丫頭偏勞雲大神捕,小妹過意不去。」
「寧姑娘不用客氣。」他淡淡而語,「為地方除害本是在下萬死不辭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