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唐婧
可——這神捕也太耽了吧!時間不斷流逝,一群人跪在那兒,汗水流了股滿身,還是聽不見白馬上的人有半點反應。
最可憐的是莫古道,那一身的肥油跪在烈日下,怕都快被曬融了吧!
此時白馬上傳來少年的笑聲,眾人挖挖耳朵,不敢置信聽到了什麼,這樣不莊重,充滿稚氣、嘲弄的笑聲竟是由他們所深深景仰的大唐第一神捕口中發出?!
怎麼會這樣?
只見白馬上那名看來不會超過十八歲的白衣少笑道:「聽人說餘杭是個禮儀古城,沒想到還真是見人就脆,見馬就拜!」
「閣下……」聞言跪著的人臉色全綠了,孫志堯連連呸了幾口唾沫躍起身子,速速攙扶起已熱得癱在地上起不了身的莫古道。
「怎麼可能?」柯四宇絕不願相信自個兒的線報有誤,邊起身撣去膝上塵泥,邊訥訥的開口質問,
「閣下所騎的難道不是當今皇上御賜的寶馬,六月飛雪?」
「是六月飛雪沒錯!」少年托著腮幫於衝著眾人稚氣地直笑,續道:「可晚輩今年不過十七歲,再怎麼有本事也不可能得著那大唐第一神捕的名號吧!除非,晚輩自娘胎中便開始習武,且在十歲時考著了武狀元!」
莫古道暗罵自個兒被那雲行止的頭銜嚇得亂了方寸,竟領著餘杭縣衙大小部屬向個小毛頭跪拜半天。他清清喉嚨,佯裝無事喚起眾部屬,心想好歹這匹白馬和天於有些關聯,禮多馬不怪,既然拜了就……就算了吧!
「敢問小兄弟和雲捕頭是何關係?」柯四宇提出問題。
「雲行止是我大哥!」言語間,馬背上的少年一翻身,一眨眼,他已瀟灑自若的站定在眾人跟前,身手敏捷。
不過是個少年便有如此身手,眾人不禁對那雲行止更起三分敬佩!
「那麼,敢問貴兄長現下人在何處?」柯四宇必恭必敬再問.「眾人對雲捕頭神往已久,亟盼望的盡快見著他的絕世英雄風範,一代太俠天人容顏……」
「是嗎?」少年笑嘻嘻的環顧眾人一圈。
「晚輩還不知道我大哥竟有這麼多仰慕者,更不知道他有什麼天人『龍眼』可瞧呢!你們想見他,他也很想見你們呀!大哥腳程比我快,不用六月飛雪就飛得比雪還快,他早就到了,喏,瞧!那四個衙役拖著的不就是他嗎?」
眾人目光紛紛投射至方才領了莫古道命令,要扛走的刺髯漢子身上,那刺髯漢身於又沉又重,四名衙役拿他沒轍,扛兩步便氣喘吁吁,這會兒正對他又踢又打,當是打沙包似的出氣。
「小兄弟,你是說……」柯四宇吞了好幾目水,結結巴巴,「那、那人是、是你的兄長雲行止,大、大唐第一神捕?」
「是呀!」少年笑嘻嘻的盯著膏白著臉的他,「這世位大爺,你臉色真差,日頭炙熱,當心中了暑氣!」
輕撫下巴,他笑容不減,「麻煩那四位伺候我大哥的貴縣好漢,下手時盡量避過我家老大的臉,否則再打下去,別說天人龍眼見不著,我看連『荔枝龍眼』都會有問題。」
「住手!快、快、快給我住手!」這會兒連莫古道都結巴起來。
「怎麼?敢情你們這餘杭縣裡的人說話都有結巴的毛病?」少年轉向孫志堯笑問。
「役這回事!」他努力調整呼吸,續道:「小、小兄弟,快、快別開玩笑了」
餘杭縣衙後堂的「竹艷館」中,寬敞的院落四面八方均無遮蔽,一個約兩人環抱大小的檜木浴桶就那麼明自張膽、毫無忌憚地擱在正中央,絲毫不怕人來人往招來好奇目光似的,方纔那個被人又拖又打的刺髯漢正光溜溜地坐在浴桶裡,由著身旁衙役自他頭頂嘩啦啦灌下清水。
「真他媽的舒服極了!」雲行止闔著眼瞼輕歎出聲,」難怪那莫縣尹要一日三『洗』吾身。」
「大哥!」雲遣遙笑出聲,「你怎能同那莫縣尹相較?人家是在洗油!」
「洗油也罷,洗水也成!」他還是閉著眼,「方纔讓那些傢伙在身上磨蹭幾拳,這會兒再泡到水裡,當真妙不可言。」
想起方才連同莫古道在內,幾個人發窘的面孔,雲逍遙搖翅頭,「你也真是的,來了不同人家打聲招呼,用這種方法嚇得人屁滾尿流,生怕得罪你,讓你到皇帝爺面前告上一狀!」
「若不事先來探,又怎能見著最真實的一面?」雲行止滿不在乎的聳聳肩,「不過就目前所聽到的消息,這餘杭縣尹倒還算是個奉公守法的老實人,只除了……」漾起個懶洋洋的笑容。「只有身體臃腫這毛病。」」大哥!」看著兄長熟悉的笑容被一臉髯子擋住了一半,雲逍遙忍不住大歎可惜,大哥他除了大唐第一神捕的稱號外,還有個「長安第一美男子」的雅號,那會讓女人瞧了神魂顛倒的笑容,在長安城裡可是赫赫有名。
但這會兒,雲逍遙搖搖頭,一臉困惑,「逍遙不明白,自出京城後,你好端端地幹嗎留起鬍子?」他訕笑挖苦著,「該不會是想借此避過芙蓉表妹的糾纏,讓她對你的新模樣感到絕望而放棄?」」我?!」雲行止慵懶而不屑的眼光飄向胞弟,「我像是會為了那小丫頭而改變自己的人嗎?蓄長鬚子不過是一路行旅乏於整理,也順便瞧瞧讓這些雜草爬滿臉後,自己會變成何種德行罷了!」
「無論變成什麼模樣。」雲道遙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大哥還是雲行止,還是那個一生桃花不斷的男人,尤其躲不過表妹那朵小桃花!」
瞪弟弟一眼,雲行止不做聲,不願再申辯,因為只要想起葉芙蓉,他的頭便隱隱作疼。
只因打從她懂事起,得著空便死粘著他,甩都甩不掉,偏生她是女孩兒,他不能海扁或踹開她,芙蓉整整小他十歲,今年一十六,在他眼裡卻永遠只是個不解事的妹妹罷了,可就為了姨娘的話和她自個兒的拗脾氣,她硬是對他矢志不移。
姨娘曾在眾人面前提過——」當年我們剛搬到京城時,芙蓉這丫頭才三歲,大伙來到陌生地方,盡顧著打點瑣事,就將芙蓉全權交給了大她十歲的行止表哥,呵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說到這兒她笑了起來,那笑聲說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別說把屎把尿了,連芙蓉的身子都是她麥哥幫忙洗的。」
語氣中充分地表明了雲行止該對此事負起責任,他在心中衰歎,天知道一個十三歲的男孩能對個三歲的女娃兒做些什麼?
未了姨娘又加了幾句,「表兄妹聯姻親上加親,兩個家族結合起來的勢力,那可更是銅牆鐵壁!」
就從那次起,似乎已然得著雙方長輩的默許,人前人後,葉芙蓉都以一副雲行止小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知道行止表哥何以總是對女人不屑一顧嗎?」她價於用一臉的驕傲向世人宣告,「他只是在等我長大罷了!」
放屁!聽聞此言,雲行止在心底冷哼,長這麼大,他還不知道等女人是啥滋味,即使姨爹是當今吏部侍郎,對他而言,所有女人都一樣,沒大腦,光會惺惺作態罷了!
過往二十六年歲月裡,女人對他而言僅是溫床、洩慾的工具,其他用途乏善可陳。
對於人生真實的滿足,都是來自於當他揪出罪案真兇或讓罪犯伏法時的快意,惟有那時他才能強烈地感受到生命的悸動!
所謂感情只是無聊人打發時間的東西罷了,他並不需要!
或許終有一天,他會順從眾人的意思娶芙蓉為妻繁衍子嗣,反正既然女人對他而言沒有差別,那麼娶誰都可以,只是在那樊籠似的日子來臨前,他還要多放縱自己過幾年自由自在的生恬。
特頭埋入水中,咕嚕咕嚕的氣泡紛紛躥出,就像在爭取自由,雲行止忍不住笑了笑,這模樣不就像自個兒一樣嗎?
定下心神,打住念頭,他告訴自己泡水泡得差不多了,來這餘杭縣,可不是只為了洗澡!
「雲捕頭!」坐在雲行止身旁,柯四宇正熱心的幫貴賓調出一扎扎餘杭縣衙案卷,」你瞧瞧,這些都是近幾年來縣太爺治理下,咱們餘杭縣裡發生過的大大小小各樁案件。」
雲行止翻了翻,看得出這柯四宇做事頗為妥切,各樁公案依時間、地點,對於事件發生原因、證人口供、證物取得、捕快緝拿過程、判案服刑等,都詳詳實實列得分明。
「由這些歷年案例看來,」他淡淡睇向柯四字,「貴縣應是個和樂太平的好居處,不曾發生過什麼聳人聽聞的大宗刑案。」
「這話倒是真的。」他拍拍胸脯,「咱們餘杭雖是江南首邑,交通便給、商運鼎集.不時會有三鞍九流、武林草莽途經,但也因是座文化古城,對於禮訓教化極為重視,是以百姓都能格守祖訓,安份守己.不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