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林芷薇
鄺毓琳心底非常明白--他不直接下手取她性命,只是廢了她的一雙腿,絕非他不忍心。
他是要折磨她!狠狠地,一年一年地折磨她,凌遲她。她殺了他的纖影,他絕不會讓她死得痛快,已廢的兩條腿還被他打入兩支煨過毒的入骨釘,定時發作來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
她從未想過找名醫來撥除這兩支入骨釘,因她知道以他的功力,這入骨釘絕對是要跟她一輩子了,代替他來凌遲她,除非她死,永無解脫之日。
她很明白這是她該接受的懲罰。
「滾!」風雲蒲冷漠地下令,「我不想弄髒我的手,滾。」
雖然他雙目失明,但犀利如刀的陰寒氣魄依舊雷霆萬鈞。
「我自知罪孽深重,無可饒恕,」鄺毓琳低聲地道:
「我很明白我不該再出現你眼前。但……我今天來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你的親生女兒--寧兒,她仍活在世界上。」
寧兒?有如一道奇異的電流竄過全身,原本欲進屋的雙腿此時生根般釘在原地,他的喉頭緊繃難受,沙啞顫抖地問:「你說什麼?」
「寧兒,你和纖影的女兒,她仍活在世上。」鄺毓琳望著他,一字一句道:
「她沒有死,當纖影被拉去當聖女祭獻時,狂怒的我曾命宮女也把寧兒下毒毒死。但纖影的貼身婢女冒著生命危險,偷偷地將寧兒送至中原……這是她臨死之前所說的。」
鄺毓琳接下來的話更具震撼力,令他幾乎不敢呼吸。
「我見過寧兒了,她被我的人誤當聖女抓回來,剛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纖影的女兒……一模一樣的臉。你也曾見過她,你救了我的兒子凌渡宇,同時也救了自己的女兒--風雪雩,她就是你的寧兒。」
雪雩!雪雩!狂喜的風雲蒲幾乎不敢相信所聽到的。十八年了,這是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不再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苦苦等了十八年,幾乎要放棄希望了,雪雩真是他的寧兒?他和纖影的摯愛?他苦等了十八年的奇跡。
那她身上的寒毒真是?
「她現在在哪裹?」風雲蒲激動地問,氣息因激動而顯得十分混亂。
「她和渡宇出發去雪藏天湖了,一找到千鷲寶刀,他們便要直奔寒月山脈的蘆之泉。」鄺毓琳道。
鄺毓琳語音甫落,風雲蒲的身子便倏地往上一衝,如大雁展翅地御風而去。
他要立刻趕到他親生女兒身邊,他要親自守著她,照料她。
依舊跪在地上的鄺毓琳默默地望著那迅速消失在天際的身影。
她的唇角逸出最淒涼、最複雜的苦笑,失神的眼眸怔怔地望向遙遠的天邊,喃喃地道:
「我想……你一定還認為我是惡魔,是我親手毀了你,還有你一家三口的幸福。我的確是惡魔……我沒有資格為自己辯解什麼,因為我的確鑄下這一生永遠無法彌補的大錯。但我不敢保證,如果時光能再倒流,我會不會再度對你做同樣的事?我深愛雲蒲,寧可死,也絕對無法忍受你和他在一起……直至今天我仍深深地愛著他,從以前到現在未曾改變。我的王夫,他只是幫助我為千鷲皇室留下後代……我至愛的,永遠是雲蒲……」
她笑得更加悲涼:
「你一定還恨我吧?很快的,我便要和你見面了。冤有頭、債有主,我很明白就算我死,也毫不能彌補我曾對你造成的傷害。你放心……當我們重逢之際,我希望讓你親手制裁我……在這之前,我只求你--若你真有靈,就庇護你的丈夫和你的女兒吧,守護他們平安順利地自險惡的寒月山谷回來。」
她絕望的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我依然嫉恨你奪走雲瀟所有的愛。但,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我不希望再禍及下一代,更不希望看我的親生兒子痛苦一輩子,我太明白……一生永遠得不到自己所愛的痛苦。」
「讓他們父女相認,幫雪雩治好寒毒,這也是我唯一能為雲蒲做的,我對他的愛,並非一無是處,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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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幻靈水晶的靈動力,他們順利地由雪藏天湖取得千鷲寶刀。
寶刀在握,渡宇和雪雩全看呆了,寶刀的萬丈光芒,幾乎令他們睜不開眼睛。
不愧為萬古珍奇!任何再外行的人也可一眼看出,這是柄千年罕見的寶刀。
寶刀整體呈半透明,在雪的反射下金光燦爛、耀眼奪目。劍身閃著肅森森的青冷光芒,昭顯著它削鐵如泥、劈金斷玉的威力。拿在手上輕輕一抖,有如流星乍見;再略一使勁,寶劍發出「嗡」地一聲響,剎那之間,銀光四射,一圈一圈地向外擴展,陣陣的光芒宛如圈圈的漣漪。如虹氣勢,震人心弦。
而渡宇投下雪藏天湖的幻靈水晶,已牢牢地嵌在劍鍔上,水晶的兩邊是完滿圓潤的珍珠--黑珍珠與白珍珠,劍鍔的模樣亦十分特別,雕成一對鳳鳥展翅,比翼雙飛狀。
「千鷲寶刀!」渡宇激動地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蒼。
「雪雩,我們終於拿到千鷲寶刀了,我們馬上啟程赴寒月山脈,一定要把你的寒毒治好。我一定要把你的寒毒治好。」
緊緊相擁,欣喜若狂的兩人沒有發現,山壁後那一雙充滿佔有慾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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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鷲寶刀實在太光芒萬丈了,為了避免引人側目,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與耽擱,將那三顆寶物取下後,渡宇找個十分隱密的地方先埋藏它,打算治好雪雩的寒毒後再攜寶刀回宮。
雪藏天湖離寒月山脈上有一段距離,他們日夜兼程地趕路,這天傍晚,他們來到一人跡罕至的小村落。
糟!渡宇暗自著急,天色都黑了,他們仍找不到半家客棧落腳。如果只有他一人也無所謂,以大地為床、星夜為被就是了。但雪雩……她的身子那麼單薄,他絕不能讓她露宿荒郊野外。
正一籌莫展時,好不容易前方終於出現一戶人家,有一中年婦人正在井邊打水,渡宇立刻趨前一問:
「大嬸,請問一下,這附近有客棧嗎?」
中年婦人抬起頭,友善地道:
「找客棧呀,喔,這方圓十里恐怕都沒有。要到鄰村去找找看,不過我們這蟹距最近的村落要走一天喔。」
啊?渡宇聽了好失望……還有一天的路程?但現在天色已晚。
中年婦人又望了他們一眼:
「瞧你們的樣子,是出來遊山玩水的小夫妻吧,我看你們今晚是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如果不嫌棄,就進來舍下休息一宿。我兒子隨獵戶隊上山打獵了,你們正可住他房間。」
「這……會不會太打擾你了?」
「說什麼打擾,大家出門在外,本來就是互相幫助嘛。」中年婦人笑笑。
「來吧,請進來。」
兩人進屋後,大嬸又熱了些飯菜出來。
「來來,趁熱吃。不過是粗茶淡飯,沒什麼好招待的。對了,我姓劉,你們叫我劉大嬸就行了。這位少俠怎麼稱呼呀?」
「我姓周,」渡宇開口:「大嬸,真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別客氣,反正我一人長年住在這也怪寂寞的。」劉大嬸望著雪雩道:
「周夫人這麼瘦弱,可要多吃點呀,這雞湯很補的,你們用飯,我出去餵喂牲口。」
雪雩聽她又把自己和渡宇誤認為夫妻,一張俏臉紅得如番茄一般,渡宇笑著看她眼,將一隻雞腿夾到她碗中,促狹地道:
「來,周夫人,趁熱吃呀。」
「你……」雪雩羞惱嬌嗔地抗議:
「你少胡說。渡宇,你為什麼要騙她我們姓周?」
渡宇迅速地回頭,確定劉大嬸不在附近後,才壓低嗓音正色地道:
「雩,今晚睡覺時警醒一些。我覺得……這位大嬸不是普通人物,她的步履沉穩,分明是練武之人。」
如果不是方圓十里全無落腳之處,露宿荒郊又怕雪雩受涼,引起寒毒發作,渡宇並不想投宿在這。
「啊?」雪雩一聽,迅速地撥下一銀製髮釵,一一試過飯菜後,鬆了一口氣道:
「別擔心,這些飯菜都投毒。」
「嗯,」渡宇緊揪的眉頭纔稍緩,「也許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吃飯吧。」他盛了碗熱湯給雪雩。
兩人用過飯並簡單盥洗後,劉大嬸熱絡地帶他們來到裹面一間房。
「來,這是我兒子的房間。小是小了一點,但還算乾淨,你們一定累了,早點睡吧。」
劉大嬸替他們點上蠟燭後,便出去了。
這……兩人要在同一房裹度過一夜?雪雩臉上的潮紅可真是一路紅到腳趾頭了。她正鼓起勇氣想問渡宇這該怎麼辦時,鼻間竄入一奇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