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莫憂
四川蜀地關於他的傳說不下萬千,都說他食人肉,喝人血,殺人如麻。
可可長久懾於他的淫威,雖有上官翔在旁,還是面無血色,搖搖欲墜。
唐嚴羅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熱茶,才冷冷地望向可可道:「離開店門數日,就把唐門禮儀全然忘光了?」
他是怪可可並未向他行禮。
可可力持鎮靜道:「我已非唐門之人!」
「好一個忘恩負義的賤婢!」唐嚴羅輕輕一擊,身旁的木桌已頹然就倒,茶碗更是應聲粉碎。「枉我唐門教養你十七年,恩重如山!」
「好大的恩惠?」可可不由得反唇相譏道:「可可沒齒難忘!」
「你……」唐嚴羅動了殺意。
這時上官宏毅朗聲介人道:「小媳得罪之處,還請唐世兄見諒!」
上官宏毅用語雖然謙恭,語氣卻十分強硬,無疑是在警告唐嚴羅切莫輕舉妄動,宣明可可已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家不會對她坐視不管。
唐嚴羅卻是大歎道:「上官世兄此言差矣!」
「上官宏毅魯鈍,還請世兄見教?」
「唐可可是我唐門逃媳,豈會是你上官家之人!」
可可聞言更加驚疑不安,渾身哆嗉。
上官宏毅卻是已從上官翔口中得知來龍去脈,回口道:「若非世兄逼婚,可可並無意下嫁令郎!」
「逼婚?」唐嚴羅從懷中掏出婚書。「這可是黑筆白字的婚約,可可,你自己說,是不是你的親筆簽名?」
可可只覺眼前一黑,所有的希望及光明都離她而去,就在她頹然就倒的那一剎那,她發現有一雙大手支撐住了自己,大手的掌心有著源源不絕的溫暖。
是三哥,她迎上了上官翔鎮定而鼓勵的目光,告訴自己,不能倒,為了上官翔和他們的未來,她不能倒!
「唐世兄意欲如何……」
「我要帶回唐門逃媳,交由唐門家法處置!」唐嚴羅狠狠一笑。
可可再度不寒而慄,心想自己真真在劫難逃!
上官翔起身揚道:「恕難從命!」
唐嚴羅把目光鎖定了上官翔,暴喝道:「我唐某人出道三十年,還沒有人敢跟我說一個不字!」
「在下洛陽上官翔!」上官翔毫不退縮地回望,凜然不畏!
「原來你就是人稱「賽閻羅」的上官小子?」唐嚴羅哼了一聲,有著譏嘲的笑容。
「不敢!」
「你有什ど不敢?」唐嚴羅逼視著上官翔。「你有膽勾搭我唐門的叛徒,可有膽以身試我唐門之毒?」
「這……」
「聽說你不但醫術精湛,還擅於解毒!」唐嚴羅露出了一個獰笑。「如果你有膽子以身試毒,解了我的「曼陀之舞」,我不但撕了這張婚的,還自此退隱江湖,不問世事!」
這是男人之間的挑戰,上官翔為了可可,正欲一口應允之際,可可死命地制止了他。
「老爺子,我跟你回唐門!」可可死心顫聲道。
「可可……」上官翔忙不迭伸手拉住走向唐嚴羅的她,問道:「為什ど?」
上官家其它人也陷入一陣嘩然及面面相櫬之中,不瞭解可可為什ど會突然屈服。
唐嚴羅又恨又怒地瞥了可可一眼,陰笑道:「可可,怎ど不說話,告訴每個人,你將魁兒害成了什ど樣?這筆血債,我要上官翔來還!」
可可當日對唐魁下毒逃婚,下的正是偷來的「曼陀之舞」,從某一個角度來說,是製成「曼陀之舞」的唐嚴羅害慘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可渾身哆嗦地道:「「曼陀之舞」是毒中之毒,除了老爺子之外無人能解,中毒之人,若不能在一刻鐘內服用解藥,便會眼瞎,耳聾,口啞,手足皆廢,遺害終身,兩個時辰之內若不能解,便會全身痙攣,七孔出血而亡!」
聽見可可聲淚俱下的描述,眾人莫不大駭,臉色大變。
唐嚴羅恨極地道:「可可,你可得意了……魁兒被你害得終身殘廢,再加一個上官翔,想必也無妨吧?」
唐嚴羅雖能解「曼陀之舞」的毒,但他發現兒子唐魁中毒早已超過一刻鐘,是以唐魁雖撿回一條命,但注定殘廢終身。
唐嚴羅作夢也沒想到,他狠毒的心計,竟會報應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這分秒必爭的一刻鐘,也就是可可向唐嚴羅屈服的所在,她相信上官翔有能力在兩個時辰內破解「曼陀之舞」,但是絕對無法在一刻鐘之內研製出解藥。
她不能讓上官翔為了她而殘廢終生。即使得以命來換,她也在所不惜。
她已經做了最壞打算,萬不得已之時,她便自裁,不讓唐嚴羅以她為籌碼,威脅上官翔一分一毫。
「上官小子,知道我唐門的厲害了吧?」唐嚴羅不可一世地睨向上官翔。「你可有膽接受挑戰?」
上官翔並不理他,逕往父親上官宏毅及母親楊君穎的方向下跪,叩頭道:「爹娘,請恕孩兒不孝,萬一孩兒有個不測,還請大哥二哥,四妹五妹代盡孝道!」
「翔兒你……」上官宏毅驀然噤口。
因為他望見了三子不可動搖的決絕神色。「可可,你千萬別做傻事!」上官翔突然走向了她,像是看破了她的自殺意圖。「你若死了,我上官翔豈會獨活!」
可可泣不成聲地搖頭道:「三哥,別試,求求你別試!」
上官翔卻泰然地拭去了她的淚,朗朗笑開道:「你怎ど老往壞處想,我又不一定會輸。」
「三哥,求求你別試!」她是生不如死。
上官宏毅從沉思之中回復過來,提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唐世兄,我倆都身為人父,我能體會你的感受,不如這樣,將比試的方法改成由翔兒治癒令郎的殘廢,還你一個健全的令郎!」
「對!」
陷人絕望之中的眾人,彷彿在黑暗之中見到一道曙光,紛紛附和稱是。
唐嚴羅也被說得心動,臉色稍緩,但他生性殘酷,報復之心比誰都還要強烈,竟冷然悍拒道:「不,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我要的是上官家折損一個兒子,來償血債!」
「你……竟不顧兒子的殘疾?」上官宏毅不可置信地倒抽一口氣。
唐嚴羅並不理他,而是轉向上官翔獰笑道:「怎樣?我倒想看看你「賽閻羅」是否真能勝過我這個「人間閻羅」!」
「我接受!」
一時之間,上官家皆是勸阻之聲。
「我唐某人說話算話,你若能安然破解「曼陀之舞」,我答應的條件,決不會言!」唐嚴羅頗感忌憚地望向上官翔。「這是一場君子之爭,希望你的家人不要破壞!」
「求爹娘成全!」上官翔將乞求的目光投向上官安毅及楊君穎。
「夫人?」上官宏毅望了他面白如紙的三夫人楊君穎一眼。
「老爺,眼前這情勢,可是我們所能阻撓?」楊君穎的臉上有著絕望也有著希望。
「我們雖給了翔兒生命,但他的生死榮敗卻不是我們所能掌握,他自小體弱多病,當我們絕望時,他卻奇跡似的存活過來,行醫濟世,讓我們深以為傲,所以我願意接受他的選擇!」
「爹……」
這時上官翱及上官栩兩人互使眼色,向上官宏毅請示,是否要乘機押下唐嚴羅?
即使要被天下英雄恥笑上官家的勝之不武,也強過眼睜睜讓三弟上官翔白白送死。
上官宏毅心中卻有另一番計較,若是翔兒能勝得這一場賭汪,便能使唐嚴羅退出江湖,四川唐門也便如同瓦解,天下便少了一個禍害,豈不是天下之福?
只是,也有相當地可能,得賠上他愛子的性命及健康!值得嗎?
這是大英雄上官宏毅生命之中最難抉擇的一刻,比以他的生命做為賭注還難。
「爹……」
上官家每一個人都在屏息以待他的決定。
終於,上官宏毅動了。「翔兒,就讓唐門見識上官家如何稱得上第一世家!」
上官翔笑中有淚地道:「孩兒領命!」
「爹……」
「老爺……」
只見上官宏毅一擺手,異議騷亂便都平復。
連唐嚴羅都不禁為上官宏毅的過人氣勢所懾,怔茫半晌。
「唐老爺子!」可可倏地拔下髮釵,抵著自己的喉嚨道:「你若不答應讓我陪著三哥同進退,加人賭注,我便當場血濺五步,看您拿什ど要脅?」
唐嚴羅回復過來,殘忍地笑笑。「你想一同送死,何難之有?」
就在上官宏毅的見證之下,上官翔和可可被一同送入了一間滿置各式藥草的秘室之內。
唐嚴羅在親眼看見上官翔和可可服下「曼陀之舞」後,也跟著退出秘室之外。
唐嚴羅一走,上官翔立即給可可和自己喝下解毒水,然後開始分秒必爭地討論如何對症解毒。
約莫過了半刻之時,上官翔已逐漸失去聽力及耳力,手腳逐漸不聽使喚,剩下可可孤軍奮鬥,憑著上官翔身上出現的病症,餵他對症的藥草。
最初上官翔還能出聲指導,後來卻連聲音也沒了。
一刻鐘轉眼將至。
可可原本已經絕望,卻赫然發現自己竟未毒發,想必是自己百毒不侵的體質暫時抑住毒性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