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莫憂
「可可!」上官翔毫不遲疑地追了出去。
雨水打上他的雙眼,使得四周的景物朦朧不清,無法瞧得仔細,他只能憑直覺去邁開腳步,好將可可逮回懷中。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裡,他突然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絆倒,他顧不得身上疼痛,抹去了唇上的泥水,從地上一躍而起,準備再度往前追去,只因心中有比自身更掛念的人兒。
仿苦心有一靈犀一般,先才被絆倒的那一剎那,腳板上的觸感,又鮮明地回到腦海中來,是人,將他絆倒的是一個人的身軀。
天可憐見,他在雷聲轟隆中,終於勉強聽見了可可的呻吟聲,他毫不躊躇地蹲下身子,在泥水中摸索,總算讓他找到通體冰冷,發顫不止的可可。
他聞到血水的腥味,不由得心急如焚,他猜想不是可可撞傷導致出血,就是手絹從她口中脫落後,她咬傷了自己的舌頭。
他狠下心來,扼住她的頸項,使得她不得不張開口,他摸黑憑著觸覺,將迷藥餵進她的口中。
迷藥的藥性極強,立服見效,可可的瘋狂騷動果然逐漸平復下來,四肢癱軟。
「三哥……」可可憑著最後一絲意識,喚著上官翔。
「別說話,可可!」他把她往懷裡摟得更緊些,心下發誓再也不讓她受苦!
「這是報應……」她的話語幾乎不能成聲。
「好好睡一覺,等疼痛過後,你也會醒來!」上官翔的臉上淚水交揉。
「三哥,雨水可能洗清我的罪孽……」
從她三歲起,她就被教導一個一流殺手該具備的殺人知識,下毒、狙殺、易容……以及冷血無情。
她的童年是和死人及惡魔度過的。
十三歲,她接下了第一件任務,殺了一個殷實的富商,足足教她吐了三天三夜。之後,殺人,對她而言,就有如家常便飯。
十五歲那年,唐門發現她百毒不侵的體質及別出心裁的慧心及巧手,將她由殺手「升格」為製毒師。
她的毒藥是用活人來試驗功效,也是由活人來受害。她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一場夜雨,在上官翔的懷中,可能洗清她的罪孽?
一聲悶雷響起,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可可……」上官翔將自己的額貼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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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被艷陽曬醒的,她只覺渾身酸痛,難以動彈,身上的泥水已然曬乾,結成泥塊,她一動身子,泥塊便粉碎掉下。
「三哥……」她放眼四望,發現上官翔躺在自己的不遠處,她大喜過望地匍匐前進,朝他的方向爬去。
「三哥……」可可一觸到上官翔的頭,就被他肌膚所發出的熱度而大吃一驚!
上官翔高燒不退,唇色慘白,形容憔悴,儼然受了風寒的模樣。
「可可,你是可可嗎?」上官翱突然出現在草蘆之內。
「大爺?」可可從他迷惑不解的詢問眼神中,領悟了一切。
她臉上的人皮面膜必定已因大雨而脫落無遺,現出了她原本的廬山真面目。
她不但沒有斜眼歪嘴,而且還生得杏眼桃腮,鼻若懸膽,眉似遠山,肌膚勝雪,算得上是罕見的美人。
上官翱的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你真的是可可?」
「大爺,三哥他……」
「不礙事,三弟他是勞累過度,又淋了大雨,以致風寒人侵,多加休息,即可復原無虞!」
「大爺,黃河……」可可不敢再問下去了。
「老天保佑!」上官翱朗朗一笑道:「已過了河水暴漲的危險期,河堤並未決裂,村民已經一一下山,準備重建家園!」
「大爺,你一直留在孟津沒走?」
「不能帶回你和三弟,」上官翱手足情深地自嘲道:「我有何面目返回洛陽?」
「大爺,大恩不言謝!」可可雙膝下跪,叩了個頭。
「我也沒幫上什ど忙,只是上山來尋你們,發現你們兩人……」上官翱頓了頓,將「相擁」兩宇省略,續道:「發現你們兩人倒在野地之上,便把你們兩人帶回草蘆而已。」
可可聽得十分仔細,恍惚回憶起,自己在宿疾發作時,好像被三哥摟在懷中,大爺雖略過不予道破,已教她酡紅了雙頰,更添麗色。
「你們發生了什ど事?」
「這……」可可不知從何說起。
上官翱看出她有難言之隱,也不迫她,笑道:「也罷,家裡的人一定盼我們盼得急,我們還是先回洛陽,再論詳情!」
「多謝大爺!」可可衷心地感謝道。
上官翱背負起熟睡的上官翔,有感而發地輕歎道:「總算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可可卻呆立原地不能移動。
她的過往,真能在這一場有驚無險的風暴中,完全成為過去,而讓她獲得新生嗎?上官翔將帶給她的幸福,反倒令她蒙上一層不安的陰影。
她怕,老天不許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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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美女與野獸……」
這是上官翎來探望三哥上官翔,望見坐在上官翔榻前,寸步不離,已然回復美貌的可可後的第一句感言。
可可原本就生得貌美,而床榻之上的上官翔卻發須恣長,瘦骨嶙峋,雖未全掩他的俊美,但相較於可可,自然比較趨向「野獸」。
這已經不是可可回復原本面貌後所引起的第一次騷動了。
上官家的大大小小除了上官翎外,每個人都錯愕不已,不敢相信上官翱帶回的美人是可可。
直到可可開口向他們一一請安,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表露無遺,才使眾人信服。
上官翎自然被眾人拷問可可的來歷,因為大家都醒悟過來,她一定早看過可可的美貌,否則她怎ど可能變了性子,忍受得了醜人?
「可可呀!她是天涯流浪的孤女,為防他人覬覦美貌,無師自通易容術,沒想到碰到我們那個美醜不分的三哥,愛她歪嘴斜眼的樣子,她只好委屈自己,繼續保持三哥喜歡的「模樣」了!」
上官翎把可可告訴她的「實情」轉述於眾人知曉。
「原來如此!」
相信的人說相信,不相信的人如上官宏毅及上官栩也口呼「原來如此」!
因為可可高超的解毒手法已讓他們生疑,現再加上易容術,更令他們覺得有調查的必要。
不過,他們的出發點是出自善意,因為他們已把她當做上官翔未過門的妻子看待。若她有任何麻煩,自然該由上官家出面解決。
「四爺,外面在熱鬧些什ど?」可可一見上官翎,怕吵著上官翔,便把她拉至前廳說話。
「當然是準備辦喜事,張燈結綵囉!」
「喜事?」
上官翎決定逗可可一逗,便直搖頭。「爺自作主張替三哥訂下了一樁婚事,也不等三哥點頭,便逕自進行!」
「老爺?」可可一時心神俱失,顫聲道:「是哪一家的千金?」
「傻瓜!」上官翎笑開說:「你這ど傻,小心被賣掉都不知道!我爹想「強迫」你下嫁我三哥,就不知道你肯不肯?」
「四爺……」可可明白上官翎在捉弄自己,又好氣又好笑地捶了她一拳。
「嫂嫂和小叔可是授受不親!」上官翎為自己的躲開找了借口,變得熟知「禮教」起來。
「可可……」
內堂傳來了上官翔的呼喚聲。
「三哥醒來了!」
可可和上官翎異口同聲地笑開,一同奔向了內室。
上官翔已然退燒,經過一日的休養,氣色逐漸回復紅潤,已能自行下床行走。
「翎妹,可可呢?」
可可正要發言,上官翎卻按住了她的腕,搶白說:「三哥,你看她是誰?」
上官翔只匆匆地瞥了可可一眼,便轉向上官翎道:「我不認識這位姑娘,可可人呢?她的宿疾可退?」
「三哥!這位美貌的姑娘可是你未過門的媳婦,你不瞧個仔細?」
「翎妹,別鬧了!可可人呢?」
「你聽見了!」上官翎轉向可可笑道:「我三哥心裡只念著一個女人,你還是跟我吧!」
可可滿心感動地回望上官翔,輕喚:三哥,不記得我了嗎?」
上官翔所受的震撼豈是三言兩語所能形容,他怔了怔,才揉著自己的眼睛說:「我病瘋了不成……」
「三哥,這才是可可的真面貌!」可可有些難為情地說。
「可可,你怎ど變了個樣子?」上官翔憑著地的神情語氣,確認了她。
可可便有所「隱瞞」地透露部分事實,讓上官翔明白地的歪嘴斜眼是易容出來的。
「只要你沒事就好!」上官翔心滿意足地握著可可的手。
「三哥,你不覺得可可變美了嗎?」上官翎似乎沒有消失的打算。
「都是可可嘛!」上官翔美醜無感的症狀好像沒有好轉的跡象。
「可可!」上官翎伸手拍掉上官翔握著可可的手,擠入他們兩人互望的世界道:「跟著這種怪人,不是太糟蹋你的美貌了嗎?還是跟了我,至少我比較懂得欣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