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唐絮飛
不再看他,目光只是凝視著前方。
她的冷艷,著實有「一點點」吸引他,但他沒忘自己的身份,即使只是未婚夫妻,也算列管於有家室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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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xx醫院,他的出現,令舒右昌意外。
「翰洋,你怎麼來了?」?他沒死,心已涼了半截,斥資千萬於這場殺人計劃上,那由日本來的高手姓秦的混小子還是沒有辦成。內心閃過殺機,然而表面上仍裝出一臉的和善。
黎翰洋自是看透了舒右昌的偽善,也不屑他的居心險惡,只是心裡面仍然難以理解,何以善良的純柔,會有如此可惡的父親?
「舒先生!」他不再稱他為丈人。他想,他該懂得他的改變,只是——舒右昌一陣乾笑。「翰洋,怎麼不稱爸爸了?」
他已不願再姑息小人,直言道:「舒先生,我本來還打算,靜靜地接走純柔後,不再與你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你的行徑實在是太令人不齒,所以——」
舒右昌是明白人,自然清楚他已明白一切,只是,他不想承認。
「翰洋,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接走我的女兒呢?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是我舒右昌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我舒右昌在此地也算是名門望族,怎能讓你隨便帶走呢?要帶走她,當然得按禮數來,且婚禮還要辦得人盡皆知,難道你當純柔與那些來歷不明的女人是一樣的嗎?」說著說著,目光還不時地瞟向塗媚。
塗媚當然知道他意有所指,然而這根本挑不起她的怒氣;她既不生氣,當然也不打算回應他。
她是這樣的想法,然而黎翰洋可聽不下去了。
「舒先生,你自己所做的事可不比其他人高貴到哪!還有,我肯收留你的女兒,可是看在純柔的面子上,而與你完全無關的。」
舒右昌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聲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貴叔此時也很難插上口,然而不說幾句又恐蒙上不護主之臭名,是以——「姑爺,你這樣暗示,就太傷老爺的心了。」
雖然他有心護主,但他的老闆可不領情。「沒你的事,你先出去。」
舒右昌原本血壓就高,這麼氣一揚,而藥又來不及吞,腦血管一爆,即使醫生及時搶救,卻也成了一手一腳半身癱瘓的廢人,往日的不可一世與叱吒風雲的氣勢消逝殆盡。
※※※
某夜,一道黑影佇立在舒右昌的窗前,他自朦朧中醒來,一句「是誰」也說不上,只是口水不自主地往半邊流淌……秦沐陽發現他醒來,開口說道:「舒右昌,還認得我吧?」
舒右昌一隻手舉也舉不上來,「秦沐陽」三字在喉中,滾動,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冷冷一笑。「這該說是你的報應吧!」
「……秦……」
「不用開口,你只要聽我說,我說完了便走。」
舒右昌這才靜下紊亂心思。
秦沐陽說道:「我要你想盡辦法,對外宣佈你女兒已經過世的消息。」
一聽他提及女兒,他便激動得不能控制:「……我……女……兒……純……」
他頗不滿意他的不合作態度。「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這會舒右昌又靜了下來,不再奮力搖動床。
秦沐陽這才說:「你的女兒企圖引火自焚,而那把火燒掉了你的好地理,不過她也好不了多少,全身燒傷面積達百份之七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舒右昌既知狙殺計劃的失敗並非源自於女兒的通風報信,自是略感欣慰,但也氣她無知地放火燒掉他的好地理;但在知道女兒遭到火吻之後也不禁流下淚來。
畢竟她是他相依多年的女兒呀……窗外的微光和著他的淚水,連秦沐陽也不禁動容。不過他的身上還繫著一項本不屬於他的任務,所以他不再拖延時間,今夜的辭別,也算是結束他在台灣的一切活動。
「不過,你放心,我將帶她出國接受手術,如果手術完成,而你還苟延殘喘地活著,你們父女還會見面的。」
「不……你……不……可……以……帶……」
不理會他的強弩之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門的另一方。
舒右昌本以為,現在手中至少還有舒純柔這個籌碼,沒想到這麼一來,他的希望破滅了,求生意志也趨減弱,當看護人員前來巡房時,他已呈彌留狀態。
「快來人!」護士按著求救鈴急呼。
在一番急救下,舒右昌還是終告不治。
第六章
喪禮由黎翰洋主持。很諷刺是不?不過他由衷的希望,他與舒右昌之間的愛恨情仇隨著他的過去而隨棺入柩,永埋后土。
隆重且合宜地辦了這場喪禮,不但為他贏來讚譽,而他也名正言順地繼承了舒右昌辛苦護盤的江山。
自此,他黎翰洋真正的成為海洋業的龍頭。
千算萬計,舒右昌最終還是失敗在自己的手中。不但江山輕易拱手,連自己的命也賠上了。
背瑚的金主一倒,遠揚企業內的傾舒高層人員也逐一辭退。黎翰洋手中的公司職務,如塗媚所推測的一一應驗,而這才不過半年的光景。
「塗媚,你真是個絕世聰明女子,一切真如你所料想的。」
「是推斷而來的數據,而不是我有智慧。」是他不夠洞悉,而不是她聰明。
「沒有智慧,哪來正確的推斷?」
她不以為意的淡笑。「一切都落定了,也是我該走的時候。」
走?她還想去哪?他再做請求:「明天陪我去上香!」
「你非得這麼知情識意嗎?」上香?他還對舒右昌念念不忘呀!
不,他一點也不,只是,他想到舒純柔的衣冠塚上獻上一束白花。因為他打算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變心!
「純柔是個好女孩是不?」
喔!原來他是指她呀,害她還以為他仍對那可惡的岳父心存感念。
「對,她的確是。但你真確定她已不在人世了?」
他就是不確定,但幾經查訪,出入境沒有她的紀錄,且也不見什麼無名女屍,她就這樣徹底的不見了。無由來的失蹤,即使沒有證據證明,但他還是不敢奢求她的父親不會對她施毒手。
「她不見了是事實,不是嗎?再說那天,那一把火是從她房內開始延燒的,想來恐怕她是凶多吉少了,我也不想這麼早便下定論……但由總總跡象看來,她存活的機會已十分的渺茫。」
她知道他是個重情知義、為人又君子的好男人,即使這七、八個月來的相處,兩人之間有不少的爭執,但他的形影已逐漸佔據她的心扉。
「好吧,我陪你去。」
「真的?」他感激她的奉陪。現在,他出入不再需要帶上十人護衛,但卻少不了她。
※※※
「塗媚,你下一個工作有著落了嗎?」路上,他問她。
她搖頭。「我的工作性質特殊,一般人是不會僱用我的。」
她的要價極高,但卻是任務完成的保證。所以還是有一些商賈富紳、高官顯達趨之若騖,但沒有緊急狀態,他們也絕不會想起她,畢竟她只適合搶短線。
他可以說什麼都不多,就是錢多!所以若只是要應付她薪酬便可留下她,那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塗媚,你繼續留下工作,如何?」
試探性的問她,卻見塗媚皺下眉來。
「你現在很安全了,還需要我嗎?」
「我只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待在身邊。」他略帶靦腆的。
「不,我不習慣做長期差事。不過,我倒是可以介紹也能讓你信任的好手來保護你。」塗媚想也不想地拒絕。
他要的不是這個。「不,我只要你,其他的人,我都不要。」
Why?怪怪!
「我不接受。陪你上完香,我便會走。」
沒想到她對自己竟然不存一點興趣。草草結束與她的對話,車內的空氣頓時凝結。兩人各懷心思,不再說話。
一束白菊,素淨但靜雅,將之擺放在舒純柔的碑墓前。
他雙手合十,有所求地在心中喃喃:純柔,塗媚是個好女人,如果你也認同,希望你幫幫忙,讓她留下來。
雖然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對不起舒純柔,但他發現,自己對塗媚與對舒純柔的感受全然不同,前者他視之為女人;後者卻只能待她如妹妹般的寵愛。
尤其之前幾回的肉體接觸,生理自然產生的渴求,最是令他震撼。跟純柔一起,他並不會產生任何的性需求;在幾番反覆探討追究下,他才歸納出自己的情感,原來,他原以為門當戶對、高貴優雅的淑女才是最佳的擇妻條件,然而塗媚的出現,卻打翻了他頑固古板的想法!
原來,會讓他產生觸電悸動的女人,尤其是像塗媚這種另類女子,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侶人選。
只可惜,他的最佳女主角卻不認定他是她的最佳男主角。
回途,再度作出挽留。「塗媚,你這樣拼短線,做得長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