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靈涓
穆禎瑞見時機差不多,即適時地提醒穆禎瑜,他要什麼才會不哭,以防穆禎瑜著急過頭,反而將他的訴求忘得乾淨;說話的同時,他順便再多落幾顆淚,讓穆禎瑜更加六神無主,以便答應他的要求。
「你別哭,不、要、再、哭、了!」
不想答應他要求的穆禎瑜,唯一能做的便是大聲嘶吼,殊不知他這行為,讓穆禎瑞更有理由繼續哭下去。
「反正哭不哭您都不會讓我們在一起,您又何苦不讓臣哭?讓臣哭一哭吧!哭完了,說不準臣就能想通。」穆禎瑞五官用力一皺,把所有能擠出來的眼淚都擠出來,再不行的話,他也沒得哭了。
「別胡鬧!」穆禎瑜硬是不肯鬆口。
這事可不是他說允就能允的,母后最痛恨別人將穆禎瑞喚作孿童;如果他隨便答應,母后八成會大發雷霆,說他刻意要害皇弟。
「您就讓臣哭吧!臣不會忘了自己初次愛上的人,想必他也不會忘了初次佔有他的人,我們就在思念中度過餘生吧!」穆禎瑞壓低嗓音,沙啞地低訴著心緒,還偷偷地瞄著穆禎瑜的反應。
雖然穆禎瑜始終沒有鬆口,但神情卻明顯的緊張關切。這令穆禎瑞不禁揣想:難道皇兄封他為嫪王,不是像大臣們說的,是藉秦代之事諷刺他,而是因為……惜之?
「初次佔有他!?」穆禎瑜萬分驚訝地將穆禎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說什麼也不相信,穆禎瑞竟然會去佔有別人!?
「臣知道您很難相信,但是既然臣佔有了他的身子,便對他有一份責任;何況臣也喜歡他,臣就是想跟他在一起甘苦與共、共享榮華!」穆禎瑞堅定地道。
他抬起已沒有淚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穆禎瑜的驚詫神情,試圖說服穆禎瑜,答允他和蘇想伊的事。
穆禎瑜沉默地凝望穆禎瑞澄清的雙眸,忽又想起他小小的、瞬間消失的愛情,笑也難出。
「你去吧!母后那邊朕會替你想辦法的。」穆禎瑜溫柔一笑,拉起衣袖,擦去穆禎瑞臉上殘留的淚痕。
罷了!既然他無法幸福,至少讓穆禎瑞快樂吧!讓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成就他得不到的戀情。
「謝皇上!」穆禎瑞興奮地叫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會成功,呵呵呵,鮮少和他見面的皇兄,怎麼能對抗擅於利用人的自己,理所當然是他贏啊!
「母后那兒朕會替他擋著,你看是要把那人接到京中,還是要自個兒搬到蘭州城住都行!」穆禎瑜好人做到底地保證著。
「謝皇上!皇上的大恩,臣今生無以為報,來生必定償還。」穆禎瑞把一番應該至誠至信的話,講得像順口溜一樣,絲毫聽不出誠意。
不過,穆禎瑜已經心滿意足了。
瞧!他還在跟走遠的穆禎瑞揮手呢!
「呃……」
手揮到一半,穆禎瑜的手突然僅在半空中,口唇微張,似乎是呆掉了。
「朕居然答應幫他應付母后,朕到底在想什麼啊?」他苦惱地低吼,並以可笑的動作抱住頭,憎恨起自己竟一時口快,累得他此時……
母后可是數一數二難搞的人,一個深諳太后權勢該如何利用,再適時佐以女人的利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試問,有幾個人能不怕?
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也只能再想法子了。
唉……
***
是夜——
「王爺找你!」
大半夜的,蘇想伊費了老半天的工夫才沉入夢鄉,怎知他和周公還沒喝完。一杯茶,又被人搖醒。
「就算是老天爺找我,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說。」不知道算不算是物以類聚,蘇想伊竟在迷迷糊糊之中,請出和穆禎瑞極為類似的話。
「王爺找你,你還敢不快去!」祝樁齡拍拍蘇想伊的臉頰,沉聲道。
蘇想伊睜睜看了一眼祝樁齡,隨即揮手道:「我的夢中只要有禎瑞就好了,拜託你不要跟來,我只是做個夢,你就讓我清靜清靜吧!」
「你看清楚這是不是在作夢再說話!」這次祝樁齡可火了,他左右開弓,????地給了蘇想伊四個巴掌,瞬間將蘇想伊從夢境中叫醒。
「呵呵呵,是您啊!」看清楚來人後,蘇想伊本能地縮了下脖子,陪笑道。
「王爺要見你,你來是不來?」
祝樁齡一張公事公辦、閒話休提的臉,令蘇想伊望而生畏;可是一旦提及穆禎瑞,蘇想伊霎時急切了起來,說話聲調也跟著提高,更抓緊祝樁齡的衣服,似想立即逼出答案來。
「他在哪裡?」
如果沒有昨日的短短相別、沒有以為再不能相見的心痛,或許他不會好好地思考他和穆禎瑞之間的感情,亦不會知曉他和穆禎瑞之間,單單是好一些的朋友,或是情人。
「就在外頭小院裡。」祝樁齡仍是冷然地答道。
他真是不能理解,這個臭小子有什麼好?沒胸沒腰沒屁股,要姿色也沒什麼姿色,要學識還半點也無,要惹人憐愛,他主子遠比較強;可是這傢伙竟讓主子為他哭了一天,還夜不成眠的。
「謝了。」蘇想伊也不顧身上衣衫如何,立刻跳起身,欲往門外沖。
「站住!」祝樁齡低喝一聲,讓蘇想伊瞬間停止動作,狐疑地回身。
「有兩件事我要先警告你。第一,嫪王的身子骨差,你別做出讓他操勞心煩的事;我能保證,如果嫪王的身子有個萬一,你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第二,嫪字有惜之、留戀之意,在京裡時,嫪王也一直為太后所寵,所以請你好好珍惜他,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的下場。」話到最後,祝樁齡的語調更是陰冷,惹得蘇想伊打了個寒顫。
自幼就服侍著的主子,如今就要跟別人走遠,祝樁齡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心底的不安和難捨。
「我知道。」蘇想伊無意義地點點頭,腦子裡淨轉著穆禎瑞的身形;想到等會兒就能相見,他魂都快飛了,怎還聽得見祝樁齡的聲音。
「還有——」
「你不用再講了,他都沒在聽啦!」祝樁齡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方推門而入的人,以帶笑的聲音給打斷。
「禎瑞!」蘇想伊驚叫道,看準目標後,便往穆禎瑞身邊跑。
「您怎麼上來了?」祝樁齡雖然問著,心底卻自有答案。
「沒什麼,外面風大,所以上來看看。」穆禎瑞對著祝樁齡頑皮地吐了吐舌頭,而後張開手臂,將奔至的蘇想伊擁抱住。
祝樁齡將體弱的他獨留在夜深露重的室外,是為了訓戒蘇想伊,他不可能不清楚;只不過蘇想伊是他喜歡的人,他自然不會讓祝樁齡講太久,加上小小的別離,讓他更想見到思念之人。
不過有些怪異的是,身形瘦小的他,竟張開雙臂抱住蘇想伊,而此他高些的蘇想伊,卻將頭埋入他的肩窩,磨磨蹭蹭地撒嬌著。呃,好怪!
「既然忽已前來,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不打擾您了。」祝樁齡難得乾脆的退開,讓兩人一陣錯愕。
「你、你慢走啊!別迷路了。」不知該講什麼的蘇想伊,竟然揮揮手,跟祝樁齡道別。
「我會在門外守著王爺,以免發生任何不測,造成不必要的遺憾。如果沒事的話,下官就先退下了。」祝樁齡冷笑道,語中除了不放心,更有警告之意。
雖然主於對皇上說,是他佔有了蘇想伊,不過他怎麼看都覺得是他家主子受了委屈;他也知道男人同男人做那種事有多痛,主子的身子骨又弱,他不守著,要是有了萬一,該由誰來向太后交代?
聞言,兩人同聲歎息,突然有種祝樁齡果然難應付的感覺。
祝樁齡倒是不管他們在想什麼,簡單的躬身後,即往門外退去。
「他在生氣。」視線一直跟著祝樁齡移往門外的穆禎瑞忽然說道,並放開蘇想伊,懶洋洋地摸到桌邊坐下。
「什麼?」蘇想伊不解,順手幫穆禎瑞倒了杯茶。
「他平常時還好,偶爾會沒大沒小的,稍微生氣的時候會特別守禮規,就像剛才那樣子;不過他若真的氣瘋了,反而會一點規距也不守,還曾經當眾責罵我呢!」穆禎瑞悠悠地道。
邊說著,穆禎瑞邊回憶起往事。有次他任性過了頭,明明生病卻寧死也不喝藥,母后還在為他心煩,好聲好氣地勸哄著,祝樁齡卻不顧可能遭受責罰,破口大罵了起來,害他嚇了一跳,只得把藥給喝了。
從此之後,好幾次他不喝藥,母后都會罵人,不過沒一次有效的,讓母后有次幽幽的說:「沒想到哀家遠比不上一個祝樁齡。」
想著,心底有一絲絲寂寞,祝樁齡自幼就在他身邊,可如今將別離了吧!
「你在擔心他嗎?」蘇想伊問得有點吃味。
「沒,只是我跟你在一起後,或許會留在蘭州城;祝樁齡武功好也頗有才略,留在我身邊實在太浪費人才了。」穆禎瑞仔細地分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