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靈涓
要是母后在場,免不了又要傳喚御醫前來,好生檢視一番;但若是父王在,不知又會如何數落他。
「還說沒什麼,你的唇都白了。」不知道穆禎瑞心境變化的邱穎真,只道是他又受了風寒,連忙幫他加熱茶。
「是不是冷了?寒舍有件上好的白狐皮裘,要不要卑職差人拿來?」知曉穆禎瑞身份的縣官,連忙討好道。也不看看外面正出著大太陽,蘭州城位置又偏南,已經比京城不知暖上多少倍,穆禎瑞就算再怎麼冷也不會需要白狐皮裘,若真披上了,說不準還會發痧呢!
「我沒事。」穆禎瑞有些煩躁地將眸子瞇成一條縫,這是他覺得不耐煩時的習慣動作。
站在他身後、自幼跟著他的祝樁齡雖然知道,卻沒看見;而和他相識未久的邱穎真,理所當然地也沒有察知他的情緒。
「還說沒事。」邱穎真不相信他的話,伸手探採穆禎瑞的額,試試他的體溫有沒有過高或偏低。
「我真的沒事。」穆禎瑞很習慣他人的過分緊張,他乖順地微抬額,任邱穎真試個安心,反正此番情景在宮中時常上演,他早就習慣了。
「白狐皮裘不需要,我等一下就會好了,謝謝你。」穆禎瑞努力打起精神,乖順有禮地回道。
說話時,他猶抬著臉任邱穎真試溫,眼睛卻望向縣官,感謝其關心,並附上一個大大的笑容,使得在場眾人為之炫目,傻乎乎地跟著笑了起來。
又見主子綻開絕世美麗的笑靨,看慣的祝樁齡情況雖不像眾人一般嚴重,但仍不免跟著微笑起來,因著主子絕美的臉龐而驕傲。
不過迷倒眾人的穆禎瑞,在望見眾人的反應後,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不知道為什麼,他身邊的人就是容易把他當成易碎物品;他不過是容易生病了點、身形瘦小了點、食量小了點、容易昏迷了點、常嘔吐了點、睡眠的時間多了點、臉色蒼白了點、體溫低了點,但也沒那麼誇張吧!
「你的身子好冷!」邱穎真誇張地驚叫道,連忙吩咐僕人送上披風。
「我真的沒事。」穆禎瑞微微動了氣。他平常手腳就容易冰冷,又不是今天才這樣的,邱穎真緊張個什麼勁?
雖然知道邱穎真是為了他好,但他還是希望能多一點自由。
他都已經二十有四了,有著一張看不出年齡的臉和身形也罷,連旁人也都當他是個需要人照料的孩兒。母后從不准他離京一步,兄長又……現下好不容易才能和邱穎真一同遠遊,怎知邱穎真竟也像其它人一樣盯著他不放,教他怎能不生氣?
「可是……」猜知穆禎瑞開始不高興,邱穎真欲好生照料他,又不敢動手。
邱穎真的手還尷尬地舉在半空中,忽有一官兵奔入,急急地報告外廳的情況。「大人,外廳有人來鬧事。」
剛剛被穆禎瑞分散注意力的眾人,這丁聽見外廳傳來的打鬥聲,可見來者身手不凡,已幾度將部署在外的官兵打敗。
「還不快點把他趕走!」在右丞相之子和嫪王面前發生此事,縣太爺深覺面子掛不住,斥喝的口吻不禁更兇惡幾分。
「來鬧事的是什麼人?」邱穎真高聲問道。他有些好奇,到底是誰和在座的人有怨仇,要在此時來鬧事。
「不知道,眾兄弟都沒在城裡見過他,問他什麼也不答,就只顧著闖入。」來報的官兵在外廳再度傳來官兵的慘叫聲時,神情顯得特別狼狽。
「飯桶!連個平民百姓都擋不住,朝廷養你們作啥用!」
縣太爺的大罵方結束,廂房的門便被人一腳踢開。
***
從沒見過這種事的穆禎瑞,不但不知道懼怕,還睜大了眼睛,欲努力將所有情況看個仔細,生怕這次不看再沒有下次。
而負責照顧他的祝樁齡,則盡職地向前一步,以護衛嫪王。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縣太爺一拍桌子,威嚴地說;不過他的威嚴裡,微微帶著怯意。
聽著剛才外頭的打鬥聲,他還以為來人是個虎背熊腰之人;萬萬沒想到闖入內室的,會是個眉目清秀、帶點女兒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
蘇想伊不曾理會門外官兵們的問話,更不可能埋縣太爺的問話;他只顧著從坐在桌前的人裡,找尋一個身穿青色衣服、眉目清秀的男子。
雖然他沒念過書,但至少跟閣裡的姑娘們學了點字,加上和蘇想雲吵架吵久了,也懂得些常識;這青色指的是淡些的藍色,不是群山問的青蔥色,所以絕對不是穿著綠衣服的那個人,而是他旁邊那位。
他卻忘了,他知道青指的是晴空之色,但沒念過書的店小二怎麼可能知道!
嗯,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極華美,還看也看得出繡工精巧,再加上那顏色貨真價實是青色。太好了!就是他。
但是奇怪了,他怎麼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外人形容的允文允武,更看不出他有四處玩女人的本錢;是因為那方面的能力,用看的不准嗎?
怪了,他是在艷陽閣長大的,什麼人能玩多久可說是一看便明,而眼前這個貌似女子的傢伙,怎麼看都……反倒是坐在他身邊的男子可能遠比一般人強些;而且,他看起來比自己還小,一點也不像個二十來歲的人……
算了!不管了,那是他家的事,與他無關,先把人捉走要緊,人沒在手上,說什麼都是白搭。
蘇想伊動作敏捷地用力一揮,把撲土來的官兵給摔飛出去;那官兵還沒來得及驚叫,只聞被嚇到的蘇想伊一聲尖叫,害人者倒像足了被害者,那尖叫配上他偏柔媚的臉,十足十像是受驚的女人。
「你再不報上名來,就休怪本官不客氣了!」
蘇想伊沒理會依然在逞威風的縣太爺,筆直地走上前,往穆禎瑞的方向前進。
祝樁齡發覺不對,立刻施展他苦練多年的武術,欲擒住蘇想伊;沒想到蘇想伊天生怪力,猛力一揮把祝樁齡甩開,還小心起見地再補上一腳,以確保祝樁齡不會再起來妨礙他。
穆禎瑞光看邱穎真和眾官員泛白的臉色,就能猜出眼前的少年是衝著他們其中一個來的;何況他在蘭州城人生地不熟,哪會有人要來攻擊他。
所以,不知道蘇想伊是衝著他來的穆禎瑞,還是以手支著頭,睜大眼睛等著看好戲上演。
雖然眼前的少年力量驚人,連祝樁齡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既然不是朝著自己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有什麼舉動也只會妨礙大家行動而已,反而不輕舉妄動才是上策。
然而……
「啊!」
穆禎瑞僅是驚愕地叫了聲,卻毫不反抗地任蘇想伊將他打橫抱起,和同樣長相柔美的蘇想伊四目相望時,他亦習慣性地在自己柔美秀雅的臉上,綻開嬌媚的芙蓉花。
接收到穆禎瑞的笑容,蘇想伊不由得呆了下。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他是來綁人的,可不是來帶他出遊的,他怎麼還對著他笑?還笑得這麼好看,害他臉都紅了,胸口還怦怦地跳個不停。真是不可原諒,竟然隨時都能用笑容迷住別人,不愧是花名滿天飛的「邱穎真」!
不過這「邱穎真」還真是瘦弱,抱在手上像抱被褥一樣軟軟暖暖的;他已經不高了,沒想到「邱穎真」比他還瘦小,一副瘦巴巴的樣子,活像一輩子沒吃飽飯一樣。
見蘇想伊竟捉了嫪王穆禎瑞,眾人皆大驚失色,祝樁齡更是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打算就算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也要救回主子。
「大膽逆賊,還不快放人!」敢怒不敢行動的縣太爺又是一句大罵,步伐卻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退。開玩笑!眼前可是一拳就能將大內高手祝樁齡揮開的人,他哪敢走近,有幾條命都不夠死。
「樁齡,別!」看穿了祝樁齡欲拚命一搏的用意,穆禎瑞用他輕柔沒什麼力氣的聲音說道,唯有過於簡短的句子,才讓人聽出他是在命令人。
聞令,祝樁齡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嫪王竟要他別行動。難道嫪王是想讓賊人帶他離開不成?那他要怎麼向太后交代?嫪王可是太后最寵愛的兒子啊!
穆禎瑞倒沒有想太多,他僅是覺得抱著自己的並不是壞人,他雖然是如盜匪一般的闖入,但抱住他的動作卻很小心,像是怕摔到他似的溫柔,讓反正也無力脫逃的他很是放心地任他抱著。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想稍稍調整一下位置,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睡?沒錯,他很想睡了。
穆禎瑞稍稍地、在不引起眾人注意的情況下打了個呵欠,緩緩閉上雙眸,決定不管眾人和這賊人間的事,好好地小睡片刻;相信等他醒來時,事情一定已經解決了。
如果沒解決,大不了讓他被閻羅王叫醒吧!反正這樣也不錯,他終於能知道十殿閻羅長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