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靈涓
許心沉默地吃著包子，還一面瞟著沉默的尹若。包子他都吃了一半了，尹若卻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真不知道是尹若啞了，還是他吃得太快？
「尹若，那個人……跟你是什麼關係？」吞下第十一個包子，許心耐不住沉默地問。
在上樓之前，他曾就著廚房門口看了那男人一眼，有菱有角的臉型，不像是尹若會喜歡的類型。
「我跟他曾經同居過。」尹若說得淡淡的，腦中還是一片混亂。
他一點也不知道杜皇羽為什麼會出現？如果他真想追來，一年前他還在舊金山時就該追來了，何必等到現在？等到他以為沒有希望地死了心，想要跟另一個人開始另一份感情時，他又追了過來。
「那麼，你現在還愛他嗎？」許心試探地問。
「不知道。」尹若搖頭。
「不可能不知道吧，你想想看嘛！」許心不能接受尹若這樣的回答。短短幾句話他又吃掉了三個包子。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見他。」尹若說得悶悶的。
「那就是喜歡囉！如果你不喜歡，就不會在意了。」許心露出賓果的笑臉。為了慶祝，他張大了口，將一整個包子一次塞入口中。
「在意不等於喜歡吧？」尹若不能苟同許心論調地睨著許心。看著他想說話又被包子堵得無法說話，他就覺得好笑。
「可是我認識你到現在，從沒看見你這般在意過誰，我更沒見你失控過。這個你『不喜歡』的人才一出現，你就失控了。」好不容易才將包子吞下去，許心一針見血地點出事實。
被說中心事的尹若，也僅能沉默以對。聽著許心規律而單調的咀嚼聲，他思緒益發混亂。
好不容易將包子統統解決掉的許心，快意地喝著熱茶，順便用眼角瞟著尹若。嘿，他剛剛還想著要報復尹若，沒想到上天就掉下來一個大好機會，真是天助他也！「總之，你這樣逃下去也不是辦法。」，許心清清喉嚨，佯裝關心地說。
尹若抬頭瞄了許心一眼，照例沒有應答。
「如果真像你說的不在意，那你正常上班應該沒有問題吧？」不等尹若反對，許心便起身欲走。
「我……」
尹若正要開口，許心卻已想溜之大吉。
「反正你就是不准蹺班就對了！你蹺，我就扣薪水；蹺滿五次，就請你另謀高就。」離開貴賓室之前，許心帶著惡作劇成功的笑靨如是說道，獨留尹若愁眉不展地坐著。
「今天就算了，你好好想清楚吧，明天要記得來上班哦！」說罷，許心快快樂樂地走向三樓，打算繼續找零食吃。
第九章
次日早晨——
「扣薪水就扣薪水，炒魷魚就炒魷魚，我怕他不成……」從在家換好衣服開始，尹若就一直碎碎念，似乎害怕他若停止碎碎念就跑去上班，繼而真的會被杜皇羽給逮住似的。
碎碎念個不停，可他還是將做好的三明治端到庭園準備吃。
「我絕對不是怕被炒魷魚才現在吃早餐的，我只是因為在這個時間、在這裡吃早餐可以看見可愛的小學生上課，所以我才在這裡吃的……」將熱茶端到庭園時，尹若還在這樣自欺欺人。
尹若會瞻前不顧後地買下這裡，全都是因為這附近有問貴族小學。雖然目前這間房子不是正對著校門口，也與側門無緣，但他喜歡的粉嫩型小孩，每天早上總會有幾個從他屋前經過。
抱著貴精不貴多的原則，尹若還是每天欣喜地將早餐搬到門口，等著可愛的小孩子經過，好讓他一飽眼福。
「哇！好可愛哦！」
咬了一口三明治，他含糊地叫道，腦海裡卻不由得浮現杜皇羽的模樣。
「呃！一大早就想到他，會消化不良的。」他搖搖頭，將杜皇羽甩出腦海，專心看著眼前的小孩子。
過不了多久，早餐吃完了，小孩子也都進學校了，尹若握著車鑰匙坐在門口，望著車庫裡他心愛的車子，還是下不了決心。
「我絕對不是怕被扣薪水，也不是怕被炒魷魚後會繳不出信用卡的錢，我只是因為……我沒上班的話，食材會被許心吃掉，所以了上班的。我……我幹嘛去上班啊！」車子都已經開到他上班的餐廳附近了，尹若卻仍在哀號。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尹若的車一停在員工停車位上，便出現一個抱著大紙袋的人，用塞滿食物的聲音道。
「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尹若頭一抬，說得很驕傲，他絕對絕對不是因為信用卡刷到快爆了，逼不得已才來上班的。
「無所謂，什麼原因都可以，你來了就好。」許心不理會尹若的口是心非，一面吃著他手中的三明治，一面含糊地說著。
「你早餐吃這麼多啊？」雖然每天看著許心吃東西。但當他看見那一紙袋的三明治時，還是覺得有點可怕。
「早餐？我早餐六點就吃了，這些是早上的點心。」許心皺著眉，更正尹若的話語。
「點心……唉，算了，我懶得管你。」尹若搖搖頭，不想再問下去，以免被許心的食量給嚇到。「今天有什麼預約的客人嗎？」上好車鎖後下車關上車門，他整肅表情，無表情地問著公事。
「你不問問我他昨天等到幾點嗎？」轉眼已將三明治吃完三分之一的許心，乘機反問。
提到杜皇羽，尹若又沉默了。他不想問，也不敢問。
「他昨天一直待到店裡打烊哦，我告訴他你今天不上班，他大概是知道我不會洩露你的住處，也只是坐著等，什麼都沒問我。」知道尹若的沉默其實代表著想知道昨天那個男人的事，許心在將下一塊三明治塞入口中前這麼說。
「我跟他早就已經沒關係了。」想起多年前的事，尹若還覺得心底有一點點抽痛。
「他付帳的時候，我看見他皮夾裡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籃藍的人影，怎麼看都像你。」許心含蓄地言盡於此。
他瞭解所謂的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如果尹若無心，他再怎麼說也沒有用；既然尹若並非真的無意，那麼他不用多說，只要讓感覺在尹若心底發酵即可。
「我跟他，不可能了。」尹若淡淡的笑了，笑裡還帶有濃濃苦澀。
「你別跟我說，你跟你自己說就好了。」許心忍不住反譏回去。
尹若白了許心一眼，沒有多說話。
「對了，有件事惰我忘了跟你說。接下來這一個月，我要去我哥哥那兒，暫時不會來餐廳，那傢伙的事，麻煩你多多忍耐了。」許心淺淺而壞心地一笑，不過他要去找他哥哥本就是早已安排好的事，不能怪他故意放尹若獨自一人面對舊情人。
「唉——」尹若望著許心，深深地歎息著，有種濃濃的無力感。＊＊＊
從那天開始，杜皇羽每天都會來餐廳。從開店一直到打烊，他始終坐在同一個位子上看尹若。
尹若不跟他交談，杜皇羽也不會主動過來，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像是體貼地怕惹他心煩。不管原因為何，他們沒有交談過是事實，可是日子久了，尹若發現杜皇羽看著他的時間，比玩弄食物的時間多很多。
他從不到杜皇羽那桌幫他點餐，杜皇羽也不曾藉故在他幫別的客人點餐時走近，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用眼睛瞟著他、盯著、瞄著、瞅著、望著、看著，直勾勾地、怔忡地、專注地、目不轉睛……
尹若從沒像現在這麼厭惡過這間餐廳，如果它不是開放式空間，他總會有地方躲。可如果他躲進廚房，他進去多久，杜皇羽就盯著廚房的門多久。
那不斜視的目光讓他心驚，更覺心焦。
數天後，尹若先沉不住氣，他趁著店裡客人較少時，跑去找杜皇羽質問。
「你幹嘛跑來？」
「我想你。」杜皇羽答得淡然，話裡是少見的甜言蜜語。
尹若心口一震，沒有接腔，走得快速；可是心頭冰凍的地方，微微地裂開細縫，流入一湖溫暖泉水。
靠在廚房的牆壁上，他猶自喘息著，難以止住心口跳躍的悸動。
「現在才說這些……未免太狡猾了。」他不滿地扁著嘴，眼眶卻有著水氣，幾欲落下淚來。＊＊＊
「嗨！」
當天晚上，尹若一如往常地站在門口處迎客，卻意外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依然美艷絕倫的臉蛋。臉蛋的主人，仍舊渾身帶著慵懶氣息，臉上掛著的笑容裡，還是有一抹熟悉的伶俐。
「佟瑀，好久不見。」見到意料之外的人，尹若驚喜地低叫道，張開的口還忘了台上。
「嘴巴張這麼大，小心飛蚊子進去。」佟瑀淺淺而懶散地笑著，逕自將西裝外套交給尹若。
「我以為你不會來的。」掛好外套後，尹若連忙領著佟瑀來到座位。
剛到這家餐廳工作時，他跟佟瑀聯絡過，一直邀請佟瑀來他家玩幾天，最後還是沒有得到佟瑀的首肯。沒想到……杜皇羽來了，他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