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夢蘿
「仕垣,妳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倔強呢!」駱洩賓實在拿她沒法子。
「爺爺,您絕不能不守信用,把這件事說出來,您別忘記我十三歲那年得知自己真正性別時,您答應我要保守秘密,否則您的孫子我出門就被火車撞死,您可是拿我的性命作擔保的。」駱仕垣重提往事。
她知道身為一個晚輩對長輩說這種話,未免太傷他老人家的心,可是她不這麼做,絕對無法打消爺爺把真相說出來的念頭。所以駱仕垣僅能在心裡小小聲地對爺爺說聲:爺爺,對不起。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在他老人家面前,詛咒她自己。
駱洩賓的確被她的這番話傷透了心,難受得許久沒有出聲說話。
「爺爺……」瞧見爺爺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駱仕垣遲疑地叫喚了一聲,卻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我瞭解了,仕垣,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爺爺不會再勉強妳。」不想再多說無謂的言語,駱洩賓宛如洩氣的氣球,神情沮喪地站起來走向房門口。
「爺爺。」見爺爺這模樣,她覺得好難過。
他知道是她傷了爺爺的心,可是她的苦衷又有誰能夠瞭解?
駱洩賓未發一言地打開房門走出去,駱仕垣則十分懊悔地沮喪著一張臉,心裡當真是後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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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駱仕垣一臉沒睡好地走下樓,就聽見正要去度蜜月的老大發出咆哮聲,嚇得她差點從樓梯上跌下來。
「你最好不要給我逮到!」駱仕勳撂下話後,便將電話放回原處。
「發生什麼事了?老大。」
「仕喬擔心會被我們趕鴨子上架,已經趁著我們不備之際,包袱款款地飛離台灣,逃到國外逍遙了。」駱洩賓先是歎口氣,才站起來代為回答。
唉!不過是要這些孩子安定下來,又不是要他們去送死,居然會嚇到連他這爺爺都不要了。
「什麼?」這會兒駱仕垣因為太驚訝,身子一時失去平衡,當真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妳不要緊吧?仕垣。」駱洩賓連忙走上前,想扶起他的孫女。
「我沒事,爺爺您說仕喬他逃出國了?」跌坐在長毛地毯上,駱仕垣再次確認道。
這仕喬也未免太狡猾了,居然為了不肯履行堂兄弟間當初的約定,就在老大婚禮後的隔天潛逃出境,實在是太卑鄙了,難怪老大會這麼生氣。
「仕喬逃了沒錯,但他逃得了一時,逃不了永遠。等我和若綺蜜月回來,他若還是不見蹤影,看我怎麼通緝他!」駱仕勳咬牙說道,然後向駱洩賓道別後,才和方若綺一起離開家門。
見大孫子離開,駱洩賓看著駱仕垣,語重心長地說:「妳也看見仕勳對於你們之間約定有多認真,等到他逼仕喬安定下來,接著就輪到妳了,到那時候妳要怎麼辦?」
「這都怪爺爺啦!當時如果不要藉著離家出走,逼我們堂兄弟三人要安定下來,我根本不用因為這種事苦惱。」駱仕垣不免有些埋怨。
當初就是因為爺爺學人家離家出走,還揚言他們三人若不安定下來,他就不回來,才會逼得他們三人不得不定下這種約定,來使爺爺甘心回家。
眼看老大已照約定成家,她的確也該開始苦惱這令她不知如何應對的問題了。
只是她這種身份如何結婚生子?
她總不可能當真和個女生步入禮堂吧?
「爺爺如果不這麼做,妳想仕勳今天會和若綺有這種好結果嗎?我年紀大了,不過是想看我的孫子成家生子,這種想法是奢求嗎?」駱洩賓瞥了她一眼,故意說得很心酸。
聞言,駱仕垣一時答不上話。
她瞭解自己不是個好孫女,因為她連最基本的讓爺爺開心,她都做不到。
她也不希望自己當真這樣過一生,但她沒有承認自己是女生的勇氣。
她害怕面對兩位堂兄的憎恨,更害怕面對外面異樣的眼光,所以她寧願維持現狀,也不要承受坦白性別後,所要面對的種種問題。
瞧見孫女眼裡掙扎的神色,駱洩賓不再逼迫她,只是暗暗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可憐的孩子心裡也夠苦了,他這當爺爺的實在不忍再逼迫她,僅能期望有一天老天爺能還她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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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妳心裡煩,也用不著到我這兒喝酒吧?」王俞文無奈地看著坐在她公寓裡唯一一張沙發上的駱仕垣。
對這個深交多年的好友,她真是又愛又恨哪!曾經她愛慕這眾人眼中的「男人」多年,為了和他在一起,她不惜離開家,偏偏那時的駱仕垣對她冷冷淡淡,愛理不理,讓她在傷心失望之餘作出了重大的抉擇。
那一天晚上她故意將駱仕垣灌醉,本想利用他酒醉之際,對他獻上她的初次,結果才替他脫去全身衣物,她便當場失聲尖叫!看著全身上下和自己同樣構造的駱仕垣,她驚訝得只差沒口吐白沫。
然而為了替自己多年來的愛慕之情出口氣,她仍然把自己脫個精光,躺在駱仕垣的身邊,等待她酒醒之後會有的反應——
「妳怎麼會躺在我身上?」駱仕垣睜大眼,即使頭痛欲裂,仍然試著坐起身。
「妳還好意思這樣問人家,我都已經是妳的人了。」王俞文一臉嬌羞,圍著被單坐起來。
「妳……妳……不可能,我怎麼可能——」駱仕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妳喝醉了當然不記得,可我是當事人,沒忘記妳是怎麼對我的。」她說得就像是真的,控訴的眼神充滿哀怨。
哼!敢欺騙她這麼多年,看她怎麼整治他,不,是整「她」!
「我……是怎麼對妳的?」駱仕垣緊揪著一顆心,該死!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妳……先是對我又是親、又是吻的,妳看妳把我的唇都吻腫了,好疼哪!」王俞文指著自己事先咬腫的唇瓣,接著又露出香肩,上頭有著許多草莓記號,也是稍早她刻意自己種下的。「還有妳在人家的肩膀種這些草莓,要人家怎麼出去見人嘛!」
瞪著王俞文肩上那點點紅莓,駱仕垣難以相信自己會醉到如此地步,她怎麼會……怎麼可能會對同樣是女生的王俞文,做出這種行為?
「妳還有什麼話好說?對我做這種事,妳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
王俞文見她不說話,故意在被單下捏著自己的大腿,逼出眼淚後才噙著淚水望著她。
她就不信整不死她!
「我……我……」支吾了半天,駱仕垣仍然說不出適當的言詞。
她該如何給王俞文交代?她們都是女生……等、等一下,她明明是女生,如何衝破王俞文的最後一道防線?突然間驚覺到這一個事實,駱仕垣開始冷靜下來,然後靜下心緒觀察,果然,她看見王俞文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
原來如此!她懂了,想必這王俞文已經發現她的真正性別,一時氣不過才想反過來捉弄她吧!
「妳這樣吞吞吐吐不給一個交代,是不是男人啊?」王俞文激她道。
「如果妳真那麼想要我給妳一個交代,那好,我娶妳!」只要她本人願意,她無所謂。
這些年她早將王俞文當作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對於她對自己的愛慕,她看在眼裡,只可惜她無法響應她的感情。
「妳要娶我?」這會兒換王俞文睜大眼。她要娶她?她在開什麼玩笑?
「妳不是一直很喜歡我?」她反問。
「我是很喜歡妳,可是那是在發現妳真正的性別之前——」王俞文發現自己說溜嘴,便抿起唇瓣,忿忿地看著臉上帶著些許歉意的駱仕垣,然後伸手揮了她一巴掌。
「對下起,文文,隱瞞妳這麼多年,妳可以打我出氣,只要妳心裡好過。」駱仕垣:筆無怨言,這是她欠王俞文多年的情債。
見她這個樣子,王俞文再如何心有不甘也氣消了,她承認自己無法對愛慕多年的駱仕垣心懷怨恨,儘管她是女兒身。
「要我心裡好過,妳就把自己當初何以要隱瞞真正性別的原因告訴我,然後我再決定我要不要原諒妳。」
駱仕垣瞭解自己若不坦白,她肯定會失去這個陪伴在她身邊的多年好朋友,而她是她僅有的朋友。
沒有別的選擇了,駱仕垣慢慢道出她不為人知的辛酸史……
聽了事情的經過,王俞文一時心軟,便原諒這個欺騙她感情的駱仕垣,轉而和她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因為她無法放她一個人繼續孤單。
不能告知別人她的秘密的駱仕垣,一直是孤單的一個人,她的處境及遭遇令她十分同情,所以她願意陪在她身邊,當她唯一可傾訴心事的對象。
不過可不包括提供她喝酒的地方。
王俞文見駱仕垣又拿起啤酒想喝,連忙上前搶走她手中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