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亞果
龍生笑笑,神祇是地球人類對他們的稱呼,他們要說是人也可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是神、是人有什麼不同?」他抱住花晴。
花晴靠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的呼吸起伏,心怦怦地跳著。
神跟人當然不同啊!
人的呼吸有一天會停息,心跳有一天會停止,可是神不會。
她有一天會老、會死,可是他不會。
她迎接一次花開,就要等待一次花謝,花開花謝,年華即逝。
這些,都與他無關。
她害怕死亡將他們分開,更害怕韶光改她容顏,再美的紅顏一旦憔悴就怕情緣盡,況且他對她,根本還不知道有沒有過愛意。
說來諷刺,花晴是美的,玄三是醜的,可是美的人如果老去,便比醜的人還不如,更何況是一個不老的人。
這樣的道理,花晴是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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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買臣。」龍生蹲在朱買官面前。由於家裡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小玉又不肯犧牲自己,所以龍生只好讓他住在柴房裡面。柴房這種房間,是冬冷夏熱,不過像朱買官這種落魄書生,是沒什麼好嫌的了。
有遮風避雨的地方,且三餐得以溫飽,朱買官心裡已經十分感激。
如果,當家的公子,可以不要三不五時跑來煩他,那就更完美了。
「公子,我叫買官。」
沒有見過記性這麼差的人,每天見面的人名字竟然記不起來?但是非也,他記戲曲的能力又很好,一出爛柯山他聽到耳朵長繭。
「買臣跟買官不是一樣嗎?噢,不一樣、不一樣,買臣是七老八十才撈到一官半職;你就不一樣了,你還年輕,輸的本錢還很雄厚,別擔心、別擔心。」
買官實在聽不出來公子究竟是在安慰還是在諷刺他,不過晴小姐說過不必太理會公子的言行,所以他只是笑一笑,便又回頭看自己的書。
「你每天看書不煩啊?」
「不會,正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唸書就是為了成名,這算不算是汲汲於富貴啊?」
朱買官被他這麼一說,連忙否認:「讀書人求得官職,是為了施展所長、報效朝廷、回贛社會,以達到民胞物與、天下大同的境界。」
「有沒有那麼偉大啊你?」
「這是買官畢生的心願。」
「那你覺得除了英俊不凡、玉樹臨風以外,還有什麼可以形容我的外表?」龍生這話題還真是急轉直下。
「呃……」這可難倒他了。
「你快說啊!幾個形容詞都想不出來,還敢進京參加科舉啊你?」
朱買官盯著龍生的臉,這張臉,即使再怎麼恭維,也很難形容是英俊,如果是相反的詞彙,他立刻可以想出一百個,可是……
好難,真的好難!
「呃……風……風生水起……別……別開生面。」
「你是說用風生水起,別開生面來形容我?」龍生的語氣聽起來有一點危險。
「公、公子,買官才疏學淺,尚在努力之中,有、有很多還不太瞭解……」
「以前漢武帝為了加強內部監控,實施了『腹誹法』,你知道什麼是腹誹嗎?」
「知道。」買官點點頭。「腹誹就是:口雖不言,而內心非議之。」
「你是不是正在腹誹我?」
「公子,買官不敢。公子收留買官,對我恩重如山,縱然以前曾經有過那麼一點……腹誹,可如今是絕計不敢!」
他見過龍生怎樣玩弄小玉,生怕自己也會被施予廚具之刑,所以對龍生又敬又畏,深怕得罪他。
龍生看他驚懼的模樣,心裡很是得意,感覺又多了一個小玉,等他想到適當的方法再玩弄他好了。
他走過內室,聽見小玉在哭。
小玉剛來的時候很愛哭,可是自從被他威脅要戳瞎她的眼睛後,倒是變得十分堅強。
「妳在哭什麼?」
小玉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話,只是繼續哭泣。
「小玉的阿爹好賭,欠賭場一百兩銀子,被抓去毒打一頓,到現在都還沒有放回來。小玉她娘剛才跑來找她,又哭又求的,我好不容易打發她走了,小玉心裡難過,就哭了。」花晴走過來對他說,然後又走到小玉身邊,將一個小包袱交給小丘。
「妳別傷心,公子會幫妳想辦法,這是一百兩,妳讓公子先帶妳去救妳阿爹,公子會對付壞人的。」
龍生張開嘴,有好多話想要辯駁。
小玉就已經不關他的事了,還管到小玉她爹身上?是誰規定買青菜還要送蘿蔔的?早知道她這麼麻煩當初就別撿她回來。
「晴……」
「龍生,你的心地好,不會見死不救的是不是?」錯!他見死從來沒救過才對。「而且那些壞人那麼囂張,在你的地盤上擄人勒索,你看得過去嗎?」
花晴實在很瞭解自己的丈夫,他以前據山為王,方圓數百里,他都視為自己的地盤,有很強的地域性。
「晴姐姐。」小玉感激地看著花晴。
龍生雖然老大不願意,但也只能應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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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對不起,還要這樣麻煩你。」小玉一路上下停跟擺臭臉的龍生鞠躬哈腰,卑微到極點。
「對不起就好了嗎?真會麻煩我,麻煩是用嘴巴講的嗎?」
「小玉知錯了。」
「知道錯了還不改啊妳!有夠糟糕。」
小玉連忙陪笑臉,公子脾氣不好的時候,姿態要放得很軟,就像麻糯一樣,他才不會氣上加氣。
公子的臉雖然很臭,可是小玉有他陪著,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在她心中,世上不會有人比她的公子還壞,那些將阿爹擄走的壞人根本不夠看。
只是,她掂掂懷中沉重的包袱,唉!又讓晴姐姐花了這麼多錢,自己恐怕是一輩子也還不起了,更怕阿爹不戒賭,這樣的事情還是會一再的發生。
到了賭場,她找到擄走阿爹的人,那些人看她長得不錯,就想調戲她。
「公子……」她求救地望向龍生。
龍生自顧坐下,還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真是!小玉心裡嘀咕了一聲,晴姐姐的手給客人碰到一下,他就哇哇叫的;她要是給人怎樣了,怕他是連眼都不會眨一下的。
「這是一百兩,快放了我爹。」她把包袱放下。
賭場主人示意手下將錢收走,然後很無賴地說:「借錢不用算利息嗎?超過午時,就要增加十兩。」
「哪有人這樣的!我是早上才知道我阿爹欠你們錢,已經很快籌錢來還你們了,你們既然收了錢,就趕快將借據還我,放了我阿爹。」
小玉以前遇到這樣的情形,除了哭什麼都不敢做,可是現在,她卻懂得據理力爭了。
「我不是說了還有十兩嗎?妳還欠我十兩。這樣,妳只要陪我過一夜,就當還這十兩了,妳說好不好啊,小美人?」
「我不要!」
「笑話!我朱大常看上的女人沒有權力說不要。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賭場主人朱大常露出猙獰的嘴臉。
「哈哈哈!」龍生在一旁看得不亦樂乎,猛拍桌子。
「你笑什麼?」朱大常滿臉橫肉,胖胖的臉頰上還有一道刀疤,看起來十分凶狠。
小玉翻了一下白眼,她知道公子在笑她只值十兩。
龍生倒不是笑這個,他只是覺得,小玉這個命中帶豬的衰角色,真的是慘到好笑。
「豬大腸,豬大腸。」他笑說:「臭死了,臭死了!」
朱大常臉色一變,上一次開這種惡劣玩笑的傢伙,已經被他送回去蘇州賣鴨蛋了。
「知不知道上一個叫我豬大陽的人去哪裡了?」他陰惻惻地問。
賭場的嘍囉一聽就知道老大要開殺戒了,所以都機靈地閃到一邊去。
「不知道。」龍生快樂的舉手答。
「你膽子不小。」
「跟你差不多大。」龍生對答如流。「但不如你的肥肉多。」
「你活得不耐煩了!」朱大常怒吼。
「至少活得比你久。」
龍生還真的是有問必答,小玉在一旁是捏了一把冷汗。
她曾經見過公子教訓朱員外,可是朱員外嬌生慣養,本來就比較容易對付;但像朱大常這種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犯不著如此激怒他吧?
公子啊!我看我們全都會被你害死!
「可惡,看刀!」朱大常掄起大彎刀,朝龍生砍過去。
龍生第一次遇見要殺他的人,興奮地跑來跑去,朱大常左砍右砍,連他一根頭髮也砍不到。
龍生忽東忽西,根本不見人影,朱大常覺得真是太邪門了,莫非他會移魂大法?不然為什麼移動得那麼快,連影子也看不清楚。可是一下子,他好像又看見數十個龍生,重重疊疊,看得頭暈眼花,不知自己置身何處,冥冥之中,還聽見他的聲音:
「一個刀疤太少了,不夠凶,看我劃一條豬尾巴!」
一陣刺痛,朱大常才發現自己已經倒在地上,而且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