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羽鵑
刺骨的寒意從濕透的衣服沁入心髓,他直覺的將她抱得更緊。
他怎麼能放開她?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放開她了!
佳媺用盡虛弱的體力,狠狠的咬了他的手臂一口,再猛力一推。
韓森在吃痛的一驚中,臂膀放鬆,再被她毫無預警的一推,佳媺居然滾落到地上。
他又驚又痛,連忙要抱起她,卻被她的眼神刺得遍休鱗傷,無法動彈。
佳媺慘白的臉上,更顯黑幽的雙眼仇恨的瞪著他,狠狠的說:「你聽不懂我的話,也該看得懂我的眼神,我、恨、你!」
她強撐著瀕臨桑厥的意志,看向威爾斯虛弱的問:「我恨你的英文,該怎麼說?」
「這……」威爾斯為難的看著含痛帶恨瞪視著他的韓森,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佳媺。
「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但是,替我告訴他,我恨他!」說完,她就再也撐不住,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韓森強抑著萬箭穿心般的痛楚,想抱起她趕快送回艙房醫治。
他才碰到她,她卻又撐開乏力的雙眼,氣若游斷說:「別碰我!」說完,就陷入了全然的昏迷。
韓森的一張臉孔因痛苦而扭曲,他沒有再碰她,因為他的身體彷彿已經不再是自己的,無法再做支配,而靈魂似乎被抽離,可是卻又牽動、址痛了全身的每一寸。
她是真的在乎威爾斯送她的那條項鏈,為了那條項鏈投海,為了那條項鏈打從心底恨他。
他是將她自死神手中搶回來了,但他還是失去她了!
安德魯歎口氣,搖搖頭,將佳媺抱到韓森的艙房。
韓森面無表情的轉身看著威爾斯,片刻之後,他刀削般的薄唇咧開一抹冷笑:「哼,你送給她的東西,已經埋藏在海底,再也找不回來了。」
威爾斯皺起眉頭,諒異的問:「我送給她的東西?」他搖搖頭,「我從沒有送任何東西給她啊!」
「還敢否認?」韓森憤怒的揪起威爾斯的衣領,「她是中國皇帝送給我的,雖然過去我們不算是至交好友,但是也從沒有任何過節,你怎麼可以動我的女人?」
「哦?」威爾斯感興趣的瞄了韓森一眼,看來他對佳媺是認真的!只是他說他送給她東西是怎麼回事?「我沒有送給她任何東西!」
「可是下午我親眼看到你將一條項鏈套在她的脖子!」韓森的語氣中仍有明顯的硝酸味。
威爾斯一聽大驚,:該死,你是說你將那條項鏈丟入海裡了?你知道那條項鏈對她有多重要嗎?「
「我以為那是你送給她的。「韓森悶悶的說。
「那是她阿瑪送給她的,阿瑪是滿人皇族父親的尊稱。
「什麼?「韓森大驚,精壯頎長的身子重重一晃,冷汗瞬間汩湧而出。
威爾斯搭著他的肩,妮娓說著佳媺的故事
隨後,故事在韓森痛苦的呻吟聲中結束。
「我和她,是真的完了!「這一刻,韓森徹底放下對威爾斯的防備,將他當作是一個朋友。
韓森憎惡的瞪視著自己顫動的雙手,「瞧,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不可能再原諒他了!
他真的無法再面對她剛才那種憎恨、決絕的神情,那真的讓他痛不欲生!
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一切,就連女王要將她最疼愛的外甥女嫁給他,他都要放棄了,儘管知道拒婚可能會為自己造成多大的責難與嚴重的後果,他都不在乎!
因為,他只要她!
現在,她要將他視為仇敵?
這教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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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茨茅斯位居大不列顛島南端,因為緊扼多佛海峽,為英國進出大西洋與地中海的必經之地,自一五四0年英王亨利八世擴充為軍事要塞以來,就成為英國最重要的軍港;因此,樸茨茅斯可以說是英國海軍的誕生地。
經過了二個多月的航行,翔鷹號所領航的船隊在一個飛霧瀰漫的下午,浩浩蕩蕩的抵達了樸茨茅斯港。
幾分鐘前還人聲鼎沸的甲板上,現在空蕩蕩的,在颯涼的海風吹拂下,顯得有幾分淒涼。
剛才下船的人,應該很清楚自己下船的去處與方向吧?
而剛才碼頭上黑壓壓的人群中,總有一個是來迎接他們的吧!
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佳媺已經有好一陣子沒看到韓森了。
據威爾斯的說法是,佳媺落海的隔天,在確定她已無大礙後,韓木樁不離開了他海上的家翔鷹號。
他說,韓要事必須與風神號的船長共商,所以要離開幾天。
但是這次作戰的總指揮官是韓森,就算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共商,於情於理,都該是風神號的船長上翔鷹號來找韓森,怎麼會是韓森上風神號呢?
算算日子,她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到他了,只除了穿越蘇伊士運河的那一次,曾經與他遙遙相望。
即使是隔著海洋,她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韓森投射而來的灼熱目光,明顯的疲憊加深了他臉龐的線條,而平日飛揚跋扈的長髮則頹然的垂散在肩後。
他看起來好累,完全沒有平日的英氣迫人,有的只是深沉的傷悲。
如果他已經不要她了,怎麼可以再用那種眼神看她?!
現在,佳媺和綠桐杵在甲板上,不知道如何是好;因為船靠岸了,可是她們連到底要不要跟那群人一起下船,都不知道。
韓森到現在都還沒出現,所以她可以肯定,他果真是一下船就不要她了!
天,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威爾斯因為有事要辦,剛才也跟那群人一起下船了。而他也不知道韓森會怎樣處理她的事,只告訴她,要她放心,韓森不會不管她的。
是嗎?
如果韓森沒有不管她,那為什麼到現在都還不見他的人影呢?
綠桐一臉慘白的立在一旁扭絞著帕子腦子裡塞得滿滿的都是問題,心房晨卻抽得空空的,只剩恐懼。
可是,為了怕格格傷心,她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問,就連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她都不敢放肆,強忍著,不哭!
「現在,你會不會後悔當初堅持要跟我一起來?」佳媺眼神幽幽的,語調淡淡的問。
綠桐搖搖頭,當作是回答。
「儘管可能會淪落到妓院,也不後悔?」佳媺挑挑秀眉,不以為然的說。
綠桐急急的搖頭,:格格,您想太多了,不會的,不會有這種情況的。「
「哦?是嗎?不是吧!會嗎?不會吧,不會嗎?」佳媺苦澀的笑笑,喃喃自語著。
「什麼?您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綠桐纏弄著長長的發尾,一臉的疑惑。
佳媺甩甩頭,「不懂就算了。」
她空洞、淒迷的眼神望向登陸板那一頭,幽幽冷冷的說:「卻把我們的行李都拿來吧!」
「可是」綠桐咬咬唇,格格該不會真的想自己下船吧?
看著佳媺堅定的眼神,綠桐只有歎口氣去拿行李。
她不相信韓森公爵會真的棄格格於不顧,因為如果他不在乎格格,那天可能會緊跟在格格的後面跳下海中救她;而且,將格格救上來的時候,他的表情、他的恐懼,在在都是真情流露的表現啊!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乎格格,這些天又怎麼會將她翔鷹號上不理不睬呢?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現在,大家都下船了,居然還沒看見他的人影?!
綠桐刻意放慢腳步,還繞到廚房慢吞吞的喝了杯水,意圖多拖些時間,她相信再多等一會兒,爵爺會回來的。
可是,為以防萬一,她還是在廚房拿了些乾麵包,以免萬一等不到公爵而真的流落異鄉的話,她們不至於會馬上餓死。
事情怎麼會這樣子呢?
拖到不能再拖了,回到甲板上,看到佳媺挺直了雙肩的纖纖身影,綠桐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
佳媺接過自己的行李,抬眼望進了綠桐淚意汪汪的雙眼,以近乎耳語的音量說:「我們走吧!」
「走?我們要上哪兒去?我們不是要在這兒等公爵來接我們嗎?」綠桐心中哀歎著,能拖一秒是一秒了,可是公爵若再不出現,她也沒轍了。
佳媺抿抿唇,冷冷的瞅了綠桐一眼,「那你就在這兒繼續等吧!」說著,佳媺捏緊了肩上的包袱,轉身步向登陸板。
「格格!」綠桐見桂媺真的要走了,趕忙衝上去挽住她的手,「格格,我走,我跟您走!我說過您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只是,格格,您要去哪兒,您自己知道嗎?」
佳媺臉色一白,「我」
這時,登陸板底端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佳媺和綠桐望向急奔而來的身影。
他總算出現了!
天,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她再也騙不了自己;其實,他丟掉項鏈的事情,她早就不氣了,當時說恨他的話,也只是一時的氣話,所以,在知道他離開翔鷹號的時候,她簡直懊惱死了!
她好想他,想得簡直就要瘋了;特別是剛才,始終不見他來,她簡直就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