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沈凌亞

    燕飛卿全身一僵，放開了抱住伊亞的雙手，默默凝視伊亞許久後，起身坐著，一言不發地凝望著天將大白的曉晨。

    他的沉默讓伊亞害怕，他的心不安的跳動著。「大哥，我說我愛你！」伊亞不死心地重複著。

    「不要那麼說，亞兒。」燕飛卿低聲道，不敢回頭看他一眼。

    「為什麼？」伊亞不解。「我以為——」淚水哽咽在喉中，中斷了他的話。

    燕飛卿的心在抽痛，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能被伊亞話聲中的淚水打動。他不知道自己對伊亞的感情是什麼，他只知道那不能是愛！兩個男人之間有愛情，傳出去只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伊亞再美麗、再動人，他終究還是個男人，也許異於常人，但也不能改變他是個男人的事實。燕飛卿知道自己必須斬斷伊亞對他不正常的迷戀，否則只怕兩人會一起步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緩緩轉頭面對伊亞，淡漠的表情中不曾透露出內心的掙扎與傷痛。「伊亞，你是個好孩子，我很關心你、在乎你，但也只限於這樣，你別把感激和愛情搞混了。

    「感激？」伊亞氣憤地駁斥。「我已經夠大了，足已分辨出愛情真是什麼樣子。

    「我不愛你呀，伊亞。」燕飛卿繼續說道。「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適合你的女子，那時你就會感激我現在如此殘忍的告訴你實話。」

    「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這樣親我？」

    燕飛卿的臉一紅，面對伊亞的追問，他幾乎無言以對。「你應當知道，男人在早晨時總有一股衝動，而有人自動送上門時，有哪個男人能拒絕這種誘惑？」他狠下心來繼續傷害伊亞。「何況，剛才我以為你是女人！」

    「所以我只是供你方便的對象？」伊亞咬牙切齒地說：「如果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是別的女人，也會得到一樣的待遇嗎？」

    燕飛卿只是聳聳肩，不發一言，當作是默認了。

    「那昨晚呢？昨晚你答應過我的事呢？是你自己答應要娶我的。」伊亞不死心地問。

    燕飛卿沒想到伊亞竟會記得昨晚的事，他還以為伊亞已經醉得糊里糊塗，根本忘了這回事呢！看著伊亞瑟縮的身子，他實在不忍心再傷害伊亞了。

    「昨晚我只是息事寧人罷了，否則你根本就不肯睡。」那的確是他的用意。

    「那麼說來，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伊亞冷著聲音問道。

    「嗯！」燕飛卿硬著頭皮稱是。

    「就因為我是個男的嗎？」伊亞抱著一絲希望，如果是這個因素，他可以改的。

    「所以你才不能愛我？」

    「這……」燕飛卿決定不能讓伊亞抱著錯誤的希望，這是天理不容的。「即使你是女的，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就是不愛你，愛情是不能勉強的。」

    「即使我可以為你變成女人，你也不會愛我？」伊亞想要問個確定的答案。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啊！燕飛卿心中狂喊著。天知道他多麼希望這是真的，但那是永遠不可能達成的奢望。

    「是的！」燕飛卿狠心地點頭。現在痛苦一時，總比日後糾纏不清的好。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不放的。」伊亞起身整理衣裳。「等一下我就走。」再留下來豈不是自討沒趣，他可不是這種不識趣的人。

    「你想去哪裡？」燕飛卿心慌地扯住伊亞。

    「天下這麼大，總有我能去的地方吧！」伊亞自嘲地說。「我也該去做些正事了。」

    這些日子，他滿心都是燕飛卿，整天只想跟大哥在一起，完全忘了他到中國來幹什麼，現在該是他進行任務的時候了。

    「不行，你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兒去？我不准你離開。」燕飛卿心急地阻止他。

    他知道伊亞這一離開，也許他們就永無再見之日了。天知道伊亞那個好遠好遠的家是在什麼鬼地方，他該上哪兒去找呢？

    「既然你不能愛我，就別對我這麼好，會讓我誤會的。」伊亞譏諷地說。「大哥總不希望惹上個甩不掉的牛皮糖吧？」

    「即使我不能愛你，我還是一樣地關心你呀，這樣子不行嗎？」燕飛卿傷心地問。

    「難道我們不能像一般的兄弟一樣嗎？大哥很高興有你這個弟弟呀！」

    「我——」伊亞無法想像待在一個不會愛上自己的人身邊，而自己卻絕望地愛著他，會是件多麼痛苦的事。但要自己這麼決然地離開燕飛卿，也實在是項椎心刺骨之痛。他不知道是每天看著大哥，知道大哥永遠不會愛他，還是就此離開，永遠見不到大哥，那一項較讓他難過。

    「留下來，讓大哥照顧你，好不好？」燕飛卿從未這麼低聲下氣過，但只要伊亞願意留下來，什麼他都願意做，只求伊亞別走。

    伊亞看著燕飛卿情意真摯的雙眸，心中一動。大哥對他這麼好，為什麼就是不能愛他？

    「我留下來當大哥的弟弟。」

    伊亞下定決心，愛情是需要爭取的，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投降了！大哥現在不愛他，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愛他呀！他又何必急著走呢！

    母后曾經說過，他是有翅國中的第一美人，不管是誰都逃不過他的魅力。既然如此，燕大哥理應愛上他才是，他不也愛上燕大哥了？

    仔細一想，他們也不過認識幾天的時間，中國人都是含蓄的，也許要經過較久的時間，感情才會發酵吧！那麼現在他應該做的，不是認輸撤退，而是耐心等候。

    當然了，在等候的期間，他也必須使出渾身解數，發揮自己無人可擋的魅力。伊亞臉上又有了笑容，沉浸在自己的如意算盤裡。

    真希望他現在已經二十歲了，那他就可以變成女人，穿上像蘇蘇姐那樣的衣服去勾引大哥，那就好玩了。

    燕飛卿看到伊亞臉上若有所思的笑容，心頭一凜，這小傢伙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只要他願意留下來，那自己就放心了。

    第六章

    燕飛卿真的不知道該拿伊亞怎麼辦，唯一的解決之道似乎是離他遠遠的。

    在經過了冗長的時日之後，燕飛卿他們終於啟程回開封了。但經過那一場表白的場面之後，燕飛卿和伊亞兩人之間似乎畫下了界限，伊亞不再冒進，而燕飛卿的態度也沒有改變。一天過去了，然後又是一天，兩人就這麼過了好幾天。除了短暫的爭吵之外，便是冗長的靜默和戰戰兢兢地交談。所以大部分的時間裡，燕飛卿都留下伊亞一個人，讓玉南他們陪著伊亞，而自己則利用回途，順道去視察金劍門下的產業。

    江玉南他們對於兩人的情形都看在眼裡，雖然奇怪為何原本如膠似漆的兩人變得如此生疏，但還是聰明的不去過問。尤其是江玉南，自從那天帶伊亞到妓院後，門主連續擺了幾天的臉色給他看，還故意派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給他做，讓他受了幾天的罪，他就下定決心再也不管他們之間的事了。而他們現在的情形雖然怪異，但卻是他所樂見的。

    而蕭銀龍本就不是多管閒事之人，自然也不會多事，只是伊亞最近突然不纏門主，轉而纏著他，讓他有些心驚膽跳。

    對伊亞而言，這趟旅程是苦樂交雜的。想他這輩子都受夠了別人的保護，幾乎是滴水不漏，如今——所經過的每一條街道都充滿了鬧聲和歡笑，各式各樣的人穿梭在其中，看得伊亞目不暇給。若不是因為與燕飛卿之間的僵局未解，這趟旅程足可讓他樂上天。

    值得慶幸的是，不高興的人可不止他一個，大哥看起來也不是很愉快的樣子，尤其是看到他與銀龍哥聊天時，臉色更是難看。

    哼！燕飛卿都已經當面拒絕他了，難道還要讓他陪著一副笑臉嗎？伊亞自認沒有這麼好的氣度。更何況，保持距離可是燕大哥自己的主意，他只是遵照大哥的意思而已，但大哥反而自己先不高興起來了。

    現在，伊亞能碰到燕飛卿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自他們住進這家客棧後，燕飛卿就借口巡視產業，每天早出晚歸的。

    今天，他又出去了，而且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月亮都已經高掛天空，而倦鳥還不知歸巢。伊亞在沐浴完後便早早上床，豎起耳朵聽著隔壁房的動靜，要等到他回來才安心。

    說真的，伊亞也厭倦兩人之間的冷戰了，所以等他回來，伊亞打算與他重修舊好。

    燕飛卿疲累不堪地走回房裡。今天可真是累人的一天！除了巡視各個堂口之外，也順便檢視今年的收益如何。而那些堂主為了替他接風洗塵，又辦了一頓豐盛的晚宴，以致他如此晚歸。不知道小東西休息了沒？

    伊亞聽到隔壁房間有聲響，知道是燕飛卿回來了。他拿起外袍套上，打開自己的房門。

    燕飛卿站在門口，看到伊亞就站在自己面前，一頭秀髮傾洩而下，顯得美艷無方，讓他喉嚨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