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沈凌亞
要受不了了,所以今天他才會到西湖來散散心,獨自澄淨心靈。但鑒於上次像珍奇動物似的被人頻頻打量,所以這次他特別挑了傍晚時分才來,那時人群應已散去才是。看看時間,所有的人潮都已漸漸向外移去,白天熱鬧的西湖逐漸沉寂下來。
燕飛卿信步往林口深處走去,沿著湖邊緩步走著。現在太陽雖然還沒下山,但由於四周林木聳立,所以視線已不清晰,但對於燕飛卿這類練武之人影響□淮螅□詞故峭?全的黑暗之中,他還是目能辨物,所以他並不急著回去客居的叔父住處。
突然,燕飛卿的耳朵警覺地豎了起來,渾身的汗毛也立了起來。耳中似乎聽到翅膀振動的聲音,他抬眼向空中一瞧,隨即不置信地睜大了眼。
那是一隻……鳥吧?可是怎麼會那麼大呢?幾乎是一個人形的大小吧!燕飛卿看著那隻鳥似乎正急遽的往下墜落,而且方向不偏不倚地朝著他而來,趕緊警覺地住後一站,順道掏出懷中的匕首,朝著空中的飛鳥一射。
只見那只怪鳥的身子歪了歪,筆直地朝湖中下降,口中還發出一聲類似人聲的哀鳴,但燕飛卿則直覺地認為自己聽錯了。只聽得「撲通」一聲,那怪鳥已落入湖中。
燕飛卿好奇心起,黑眸閃著感興趣的光芒,朝著怪鳥消失的方向而去。
在平時,他的好奇心是不會這麼重的,但此刻的他正需要某種事來轉移注意力。到南方一個多月來,他一直周旋在叔父三個貪心的女兒之間,為分配遺產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心浮氣躁,若不是有親戚關係,他真想把那三個貪婪的女人丟進河裡算了。
想想,他為了把金劍門從刀口下討生活的日子轉型為正當的生意人,不再過那種危險的生活,花費了多少心力及辛勤地工作,奮鬥了數年,才將金劍門變成北方數一數二的商業巨頭,而不再讓人聯想到黑道綠林。他的時間多寶貴啊!怎麼能讓三個貪心的小女人妨礙了金劍門的蓬勃發展。
當初他抵達南方時,還以為叔父的事只需幾天的功夫即可解決,誰知道他竟會碰上最難纏的堂妹。不但妄想分得最多的遺產,還想一箭雙鵰,一併得到他這個金龜婿。若不是謹守著男女的分際,他早狠狠地揍她們一頓,消消心中的悶氣了。
現在正好,有一件事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也許那只怪鳥正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妖怪」,但燕飛卿沒有絲毫懼意,只是躍躍欲試地向湖中而去。
到了湖邊,燕飛卿立定了腳步,因為引起他注意的「鳥」就在距他不到三步的地方。
原本燕飛卿只要再往前數步,就可以逮住它了,但他卻似被人定了穴道似的,一步也動不了,只是呆呆地望著它。
與其說它是隻鳥,倒不如說它是個人,只是背後多了一雙翅膀。月光照在它及腰的如瀑秀髮上,發射出神秘的湛藍光暈,而它纖細的腰枝可以盈盈一握,肌膚完美無瑕,紅唇豐滿誘人,那種如天仙般純潔天真的美令人屏息。很少有女人在近距離觀看之下,還能顯得這麼美,而燕飛卿此刻心頭湧現的,便是「美若天仙」這四個字。
天仙究竟是如何美法,他並沒有概念,但燕飛卿相信若是真有天仙存在的話,一定就如同這般吧!看它美得這般超凡脫俗,宛如仙女下凡一般,雖然此刻渾身濕答答的,卻絲毫不減它的美貌。看著這個靈氣逼人的美人兒,燕飛卿的熱血不知不覺的沸騰起來。
過了好一些時刻,燕飛卿的眼光才自它的臉移開,往下梭巡。這一看,他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那只怪「鳥」身上穿著白色及膝的袍子,腰間繫著一條麻繩腰帶,露出了纖細的四肢,在月光的照映之下,宛如出浴的精靈。由於湖水的浸潤,使得它單薄的衣服全黏在身上,燕飛卿乍看之下,不由得大失所望,由一片平坦的胸前,一眼便可得知他的性別。
就在燕飛卿的窺視之下,那只怪鳥緩緩地收起它的翅膀,只見碩大的翅膀就漸漸地縮小,漸至消失在它瘦削的背部,現在的它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少年,除了他驚人的美貌之外,就沒什麼特別之處了。
燕飛卿望著他腳步有些蹣跚地往岸邊移動,細細巡視之下,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個結果。原來是他適才基於本能反應下射出的飛刀,現在正觸目心驚地插在那少年的肩窩處,血跡染紅了他白色的衣裳。那把匕首削鐵如泥,想必他現在一定很痛吧!燕飛卿望著他痛苦的神情,心也不可思議地糾結著。
突然傳來的樹枝折斷聲使伊亞頓時渾身一僵,頸背汗毛直立,他猛一抬頭,目光在夜色中搜索著,看到樹下的人影時,全身的肌肉都警戒起來,本能告訴他趕快逃跑。但是當那個人的五官在月光中逐漸清晰時,他彷彿被催眠般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接近。
是他,那個自己在水鏡中看到的人,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感覺的人,讓他既歡喜又害怕。當那個英俊的陌生男人在伊亞面前停下時,伊亞的神智才突然恢復,想起了這個男人所代表的危險,於是轉身準備跑開,但是那個男人卻拉住了他的手臂。
「別走!」燕飛卿將他緩緩拉回身前,望著他動人的容顏。
「請拿開你的手。」伊亞企圖掙脫他的束縛。「我並不認識你呀!」
「我覺得如果放開你的話,你就會消失在陰影中,而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燕飛卿對於自己會說出這番話十分吃驚,但手仍是緊緊地扣住他。
「請你立刻放了我。」伊亞的手臂已受傷,這一番掙扎讓他的傷更痛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燕飛卿可以感覺到他正在發抖,忍不住出言安慰。
奇異地,在他的柔言軟語下,伊亞竟平靜下來,而且真的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雖然在自己出發之前,已經閱讀了很多關於這個國家的事,得到最多的就是什麼「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等讓他難以置信的辭句,而他一從時間之湖下來,身上馬上掛綵,更讓他相信這些話惱媸敵浴5□裂薔褪遣揮勺災韉叵嘈帕慫□幕埃?「你是誰?」伊亞小心地看著他,手任由他握著,沒有想要抽回之意。
「燕飛卿!你呢?」燕飛卿毫不猶豫地吐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半點也沒想隱瞞。
「我叫伊亞。」他露出笑容。在魔界中,一旦互通姓名,便代表兩人成了朋友,因為名字對他們來說相當重要,有心者可以利用對方的姓名而要了他的命呢!
「伊亞?」燕飛卿細細咀嚼著他的名字,雖然奇怪,不過跟他倒是蠻搭配的。
「大哥,好痛哦!」伊亞在心底認知他們是朋友後,便自動自發地改口稱燕飛卿為大哥,甚至還撒起嬌來。反正中國人喜歡稱兄道弟,這樣叫應該沒錯吧!「我肩膀上有一把刀,刺得我好痛哦,不知道是哪個壞心的人趁我落地時刺了我!」
「這……讓我看看。」燕飛卿小心地拉他到岸上,就著月光查看他的傷勢。傷口雖細卻十分深,幾乎整支匕首全沒人了他的肩膀之中,真虧他這麼能忍痛。這時燕飛卿十分後悔為什麼要拋出飛刀,以致傷了伊亞,對於伊亞「壞心人」的評語,他只能置若罔聞。
「怎麼辦?一直流血!」伊亞看見拔出匕首後血流如注的傷口,頭開始暈眩起來。
在魔界時他從沒受過傷,若有也頂多是小擦傷,他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血,尤其是自己流出來的更顯可怕。
燕飛卿看著伊亞愈來愈蒼白的臉龐,不禁擔心他是不是要暈倒了?「你還好嗎?」
口中問著,手中也沒閒著,忙著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來為他止血,再從懷中拿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灑在傷口上。「別怕,血馬上就會止住了,等一下就不會痛了。」
像是呼應他的話似的,那金創藥一灑上去,馬上就發揮了神奇的功效,血也不再流了。
「好厲害哦!」伊亞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大哥一定是神醫,對不對?」
「沒那麼厲害啦!」燕飛卿真是不好意思,他這個罪魁禍首居然換來伊亞崇拜的眼神,害他心裡更加心虛與內疚。「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真的嗎?」伊亞眼中發出亮光。沒想到他的運氣這麼好,一到中國來就碰到了他想找的人,而且燕飛卿還願意帶他回家。
水鏡既然顯示出燕大哥的容貌,那表示月之淚一定跟他有關,要找月之淚一定得從他身上著手。但燕大哥人這麼好,不但幫他療傷,還要帶他回家,他這樣利用人家似乎不太好。只是伊亞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異世界,燕飛卿可以算是他唯一認識的人,不牢牢抓緊他的話,怎麼應付這個紛亂的世界?老實說,一到異世界來就受傷,已經讓他的信心大打折扣,甚至害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