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季雅絮
「但是什麼?」
「嘉澍,雖然名義上我是你的大嫂,但實際上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的子侄輩般看待。」
「這我明白,大嫂待我的情分我全都明白。」
雲屏夫人發出爽朗的笑聲。「嘉澍,你相不相信,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起先我在想,嘉澍無緣無故的去把人家一個女孩子就這樣帶回家照顧,是為什麼?如果是為了要看明昌照料他的女朋友的話,你也應該讓人家住到我這裹來才對啊!「後來我就仔細地回想那天明昌帶羽翔到我那裡時的情況。嘉澍,你眼睛裹的秘密是騙不了我的,只是當時我並沒有想那麼多,我以為你是為羽翔接近明昌的動機起戒心而已。事後想想,嘉澍,你有沒有可能在那時候已經愛上羽翔了呢?」
嘉澍閉上眼睛回想自己初見到那張照片時,那種天旋地轉的震撼。是嗎?會有可能只因著一張照片中的側影,就教人如此的癡迷沉醉,不可自拔?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一見鍾情?
「或許吧!大嫂,我只知道當我一見到她的照片之際,所有的心思都只能圍著她轉;而等我初次見到她時,全世界所有的人、事、物都不見了,在我眼裹就只能見到她,我全部的感官都因為她而更加靈敏的想去接觸她。」他據實以告地說出自己的感受。「這樣,是不是就表示我已經愛上她了?」
聽到嘉澍迷惑的語氣,雲屏夫人更加地肯定自己的猜測。「嘉澍,依我看來,你是真的愛上羽翔了。」
話筒中傳來嘉澍如釋重負的笑聲。「我想也是!」
「那麼,你告訴她了嗎?」
「沒有。」
「為什麼呢?」
「呃……因為,」嘉澍轉身面向窗外迎風搖動的樹影。「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而且,我……我不知道她的心裹是否有我容身之處,所以找……」
「所以你就準備這麼樣的行迷糊仗下去?難怪她會想取消這場婚禮了。嘉澍,你應該明明白白的讓她瞭解你的心事才對,我想,依你的聰明才智跟口才,這並非什麼難事呵!」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向她表明了心跡,而她還是要取消婚事呢?與其那樣失去她,我寧願用我現在所掌握的優勢來絆住她,再讓她有機會慢慢的愛上我。」嘉澍堅決地說。看到窗外似乎有個影子晃了晃,他瞇起眼睛想看個究竟。
「嘉澍,我……」
「大嫂,這件事我會慢慢的想一想,現在我手頭上有件事要處理,所以先掛電話了。」
「嘉澍,喂?嘉澍?」
嘉澍緩緩地掛掉電話,凝神再往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接著他用最快的速度輕輕地打開門,瞇著眼晴朝那個吊掛在二樓陽台上的人影走去。
羽翔用力地蹬了蹬腳,沮喪的發現現在自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乖乖的等到天亮,再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嘉澍結婚;另一條路則是先離開這裹躲起來再說。
剛才在房裹左思右患了半天,她覺得就這樣不做任何努力就束手無策的嫁給嘉澍,委實太過於冒險了。雖然他長得是如此的溫文儒雅,而且充滿了成熟男子的穩重,再加上他對自己是這麼的溫柔體貼……但是,我不能只因為這些就嫁給他啊!那些婚姻中所需要的因素呢?諸如愛情、信任,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必需品呢?我不能讓他因著對我跟宇湘及明昌的玩笑,而真的弄假成真的娶我。我不要這樣的婚姻!我要有個我深愛、而且愛我至深至情的丈夫……她洩氣的想打消從陽台直接攀到鐵窗條框的意圖,開始想要翻身回到陽台上去。試了一會兒之後,她這才發現那似乎不是件簡單的事!她左右手輪替她向上方再抓住欄杆的鐵條,但是總支撐不了幾秒鐘又開始往下滑到底部。一再嘗試的結果,使它的手肘跟手掌都被粗糙的水泥粒石子地面給磨破了。
這下子怎麼辦?往下跳又沒那個膽子,想順著鐵窗爬下去,偏偏自己的腳又不夠長,構不到鐵窗。好吧,她想放棄的爬回房間去,但看這樣子,自己根本沒那能耐!想到這裡,她忍不住開始在心底埋怨著這一切。我為什麼要這麼多事去爬這陽台?
又為什麼要多事的冒充宇湘?更重要的是,我的手好酸,看來也支撐不了多久啦!她忍著痛地在心中開始考慮要不要大聲呼叫,但那個結果恐怕不怎麼好看。要是嘉澍問我為什麼會吊在這半空中晃來晃去時,我咳怎麼回答他?乘涼?
手不但酸痛,而且手心流著的汗讓她有些擔心,只好輪流地在短褲裙上擦著手。怎麼辦?想到自己竟然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她忍不住的掉眼淚且不知所措。
都是嘉澍啦!他……誰教他那麼獨裁的想控制明昌,現在又進而想要控制宇湘的生活。誰救他那麼討厭!人家都跟他說明真相,而且道歉了,他還要如期舉行婚禮。都是他啦!他怎麼能那麼無動於衷的就這樣宣佈要結婚……他怎麼能在不愛我的情況下說出結婚的誓詞呢?討厭,就算我真的很喜歡他,他也不能就這樣的……等一等,我……喜歡他?
羽翔疑惑地再換以左手擦擦汗,心不在焉的看著左手手掌中那塊擦破皮處所冒出的絲絲血跡。
我喜歡他?這句話像是塊小石塊掉進平靜的湖面般,在她心底激起層層的漣漪,而至演變成洶湧的波濤。她吃力地再敬上左手去握住欄杆,心疼地檢視著右手那折斷了的指甲。
天!我還真的很喜歡他耶!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緊張地將兩隻手一起握住那根鐵欄杆,腦海中一再地搜尋著任何的蛛絲馬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他很溫柔地銀自己喝雞湯,還是每晚他親切的恨我聊著時事,或是靜靜地轉音樂開始的?她咬著才地掙扎著活動自己酸痛而僵硬如石塊的手臂。
不,應該還要早一些。那麼,是在雲屏夫人家的那次見面嗎?也不盡然!那麼是……她有些悚然地想起當自己和他第一次在那家紛鬧的西餐廳見面的情形。
在人聲鼎沸的餐廳內,我只見到他那對深遂迷濛的雙眼,雖然很凌厲,卻也寫滿了孤單。他令我想起了翱翔天際的鷹,似乎很想放下身段加入別人,但或許是他一身傲骨,也可能是為了他那不凡的氣勢,使他在人群中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而只能獨自棲息在角落中,用他褶褶逼人的眼光,打量著他人。
而我,就是被他那種懾人的孤獨所吸引的。否則,我又怎麼會如此放心而無異議的跟著他的話行事,而故意去忽略心中的警告訊號?
手臂像是被漿打過般的僵直,羽翔抬起頭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忍不住低聲地嘟噥著:「程嘉澍,我會被你害死的……」
令她大吃一驚的是背後竟然幾乎同時地響起了一聲輕咳,然後是那個令她頭皮發麻的聲音「咳,羽翔,需要我幫忙嗎?」那個令她如此狠狠的掛在這裹的男人,正帶著一抹好玩的神情,抱著雙臂地看著她。
「嘎,嘉澍!你幾時站在那裹的?」尷尬以最快的速度將紅霞鋪滿了羽翔的雙頰。
「夠久的了。讓我想想看,嗯,我應該是從你踢鐵窗踢半天,把我種的仙人掌都踢翻了的時候起,就站在這裡的。」嘉澍慢條斯理的說:「我可以請問你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地吊在陽台上嗎?」
困窘至極的羽翔只能磨磨牙地翻著白眼。「如果我說我是在這裹乘涼,你會相信嗎?」
「唔,這倒是挺睿智的答案。但是……到樓下的庭院不也能達到同樣的目的嗎?」
嘉澍慢慢地踱列羽翔身下。「還不說實話?羽翔,這郊區的庭院是很容易藏匿一些不受歡迎的小動物的唷!」
「譬如說呢?」羽翔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各種想像和酸澀的肌肉都不停的向她抗議著。
「譬如說一些毛絨絨的小虱子啦,也可能是蜘蛛、蜜蜂,我也看過癩蝦蟆、青蛙。
噢,對了,前一陣子車道上還不時可以看到被輪胎壓扁了的老鼠跟小蛇。我想你一定是個很有愛心的女孩子,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地在這裹乘涼吧!」嘉澍說著在原地朝後一轉。
「嘉澍,你要到哪裹去?」驚慌過度的羽翔忍不住尖叫地喚住他。
「我進屋裹去。因為我年紀大了,這屋外的濕氣太重,有礙健康。」嘉澍說著朝羽翔揮揮手。「你好好兒玩,只是別忘了明天可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又急又氣的羽翔只能恨恨地踢著腿,雖然萬分不情願,但也只好準備向他低頭。
「嘉澍,我……」
「嗯,怎麼樣呢?」嘉澍好整以暇地問道。
羽翔抬起頭看看那個令自己的手指感到一陣麻癢的東西。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她立刻放聲大叫,並且鬆開雙手猛甩著。